第 70 章 混蛋

在那次相聚的一個月後，大家再次齊聚有求必應屋。而詹姆斯依舊沒能成功召喚出實體守護神。莉莉問他：“你不是說知道缺什麼了嗎？”

“知道是知道，”詹姆斯回答，“不過我後來想了想時間不合適，就先放一邊了，不是還要想荷蒙庫魯茲咒的反咒么。”

“什麼樣的時間才是合適的時間？”莉莉又問。

“這要看天氣給不給力了。”詹姆斯撇了撇嘴說。

莉莉聽得雲裏霧裏的，守護神咒又不是阿尼瑪格斯，跟天氣又有什麼關係？不過說到天氣，她立刻想到了她室友說的話。她說：“我聽瑪麗說，四月末會有一場暴風雨。”

“她怎麼知道的？”西里斯好奇。

“她選修了占卜課，經過她的占卜得到的這個結論。”瑞瑪回答道。

瑪麗在公共休息室煞有介事的模樣，基本上在場的所有格蘭芬多都看見了，自然也包括瑞瑪和詹姆斯。

“我覺得不靠譜，”詹姆斯說，“我聽說占卜課的作業就是胡編亂造，怎麼悲慘怎麼來，怎麼可能占卜出有用的東西？而且占卜學的教授老得路都看不清了，我都懷疑她上課能睡着。”

“這也說不定，有些預言確實能幫助人規避風險，”阿斯特拉說。

“我最近其實有點預感，早上另一個心跳越來越明顯了，”西里斯點頭道，“我還和雷爾說是不是暴風雨要來了。是不是，雷爾？”

“嗯，我也這麼覺得。”雷古勒斯說。

“那就等着啊，時間到了自然就知道她的占卜結果是不是真的了。”本傑明說，“我覺得占卜這東西，就是讓你提前知道一些不一定會出現的事情。除了讓人心生期待，並沒有帶給人任何好處。時間會帶給你最終答案的。”

時間是最強大的魔法，它會賦予人成長，它會為所有人帶來新的記憶，但也會讓曾經的記憶慢慢褪色。一切的痛苦快樂，都會在時間的洪流里洗盡鉛華。回首時，只有一層淡淡的情緒在心中回蕩，再也不復當時的感受。

到了四月中旬，暴風雨並沒有到來，倒是魁地奇賽季如期而至。莉莉的訓練越來越頻繁，她想要學習大腦封閉術的事也就被耽擱了。

好在前面幾個月她的攝神取念練習到了很熟練的程度，甚至還成功使用過兩次無杖的攝神取念咒。作為莉莉的練習對象，塞維勒斯的大腦封閉術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四月的第二個星期三，塞維勒斯照舊擺脫了穆爾塞伯他們的跟隨，來到了圖書館禁書區的密室。

剛一進去塞維勒斯就被眼前年輕男人的金髮晃了眼。這個男人柔軟的捲髮搭在額前，淺淺的眉毛如同鋒利的劍。眉毛下如隼的藍眼睛終於讓塞維勒斯感到熟悉。

當她的視線與這個年輕男人相碰時，大腦里立刻就響起了警鐘。她馬上使用了大腦封閉術，將自己前世的記憶和與莉莉有關的記憶封印在了黑暗深處，而把對於黑魔法的狂熱研究和喜愛全都釋放了出來：曾經看黑魔法書籍時的精精有味、製作魔葯時的痴迷、研究惡咒時的全神貫注……

過了兩分鐘，那種入侵感才終於停了下來。塞維勒斯的大腦封閉術並沒有停下來，她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格林德沃？”

他攤了攤手說：“我覺得我的任務可以結束了，你的大腦封閉術完全足夠應付湯姆·里德爾。”

還是熟悉的語氣，塞維勒斯放下心來，她說：

“還不夠，我做不到編織虛假的記憶。”

“說實話，我覺得沒有必要，”蓋勒特坐到了桌子上，耳後的金髮滑了下來貼在了他的臉側，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不屑地說，“他可能也想不到多麼深層次的東西了。就好好保護自己的記憶吧，大不了像剛剛應付我一樣給他看你篩選過的記憶。”

“嗯，我知道了。”塞維勒斯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會離開霍格沃茨。”蓋勒特說，“你會做減齡劑吧？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些，剛好當成學費，怎麼樣？”

“當然可以。”塞維勒斯說，“可是我一個晚上做不了多少，你明天不是就走了么？”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直接給阿不思就行了，是不是，阿不思？”他轉頭朝背後喊道。

書架旁邊一個身影慢慢出現，塞維勒斯驚訝於自己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這個人和金髮男人差不多年紀，身材瘦高、赤褐色的頭髮、穿着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馬甲。臉上慈愛的笑容明顯和他的臉不符合，倒是讓塞維勒斯一下子合上了鄧布利多那滿是皺紋的臉。

“別給我，我馬上也不在霍格沃茨了，我得去法國參加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議。”他的聲音清朗，帶着青年人特有的磁性。他走過來遞給塞維勒斯一根橙金色的羽毛，“塞維勒斯，你可以拿它來召喚福克斯，福克斯會把東西帶給蓋勒特的。”

“我早就讓你卸任那該死的聯合會主席。它佔用你太多時間了。”蓋勒特不滿地說，“你最好記得我們接下來的計劃。”

“放心吧，不會耽誤的。”鄧布利多笑着說，“塞維勒斯，接下來你可要繼續學習神奇生物語言，”他指了指密室里的書架，“這裏面有所有你需要的語言類書籍，你隨時可以來看，平斯夫人不會攔你的。”

突然面對兩個變年輕的長輩，塞維勒斯平靜的表情下早已波瀾萬丈，她想今天這記憶完全可以分享給莉莉。

“嗯，”她說，“我不會放鬆的。”無論是神奇生物語言還是其他方面。

鄧布利多摸了摸鼻子說：“你一向讓我放心，塞維勒斯。那我們就先走了，接下來就是屬於你的時間。”

年輕的校長先生很快就拉着他年輕的愛人消失在了塞維勒斯的眼前。塞維勒斯當然也不會久呆，她在書架上找了兩本書便也回到她的宿舍，去等待她年輕的女朋友到來。

晚上十一點左右，莉莉才風塵僕僕地趕來。她剛把隱形衣脫到一邊，就投進了塞維勒斯的懷抱。

塞維勒斯輕撫她的背：“今天怎麼那麼晚？”

“本來每天很早就睡覺的瑪麗今天10點多才睡，”莉莉說，“我真的不想再聽她占卜的事情了，一開始還有點意思，現在越來越驚悚了。”

“有多驚悚？”塞維勒斯問。

“你不會想聽的，”莉莉頭一歪在塞維勒斯的頸邊蹭了蹭，“而且我們為什麼要聊她，有這時間難道不能幹點別的事嗎？”

塞維勒斯當然懂莉莉的意思，她伸手托住莉莉的下巴，側頭吻了下去。姿勢有些彆扭，但影響不了剛成為情侶的兩個女孩。吻着吻着，莉莉就摟住了塞維勒斯的脖子，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她頸后的皮膚。

當嘴唇有些刺痛的時候，她們才停了下來。她們額頭頂着額頭，在陰影下看着對方的眼睛。眼睛裏的倒影那麼分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現在總感覺時間不夠，”莉莉依戀地說，“好想和你時時刻刻在一起啊。”

“打魁地奇的時候也想嗎？”塞維勒斯調笑着說。

“想，想和你一起騎掃帚，”莉莉用額頭輕輕砸了一下塞維勒斯的額頭，“有時間我一定要帶着你體驗一下，用美好的記憶覆蓋你曾經的記憶。”

雖然一想到高處塞維勒斯就開始心慌，但她還是說：“好，我期待那一天。”對於和莉莉相處的每個瞬間，她都無法拒絕。

“最近肯定是不行了，”莉莉嘆氣道，“我們隊長今年畢業，為了讓他學生生涯的魁地奇比賽完美落幕，他真是往死里訓練，一有時間就要我們去討論戰術，但討論來討論去都是同一套。我都想找個替身去參加，這樣我就能做自己的事情了。比如練習大腦封閉術和守護神咒之類的。”

“不着急，”塞維勒斯說，“大腦封閉術我們周末練習吧，你們隊長總不能一整天都拿來訓練吧？”

“那倒不會，他要考N.E.T.s了，總得抽時間好好複習的。”莉莉說，“那你呢，周末有時間嗎？不需要去黑魔法防禦研究會或者是圖書館？”

“我的大腦封閉術已經出師了，蓋勒特馬上要離開霍格沃茨去做其他事。至於黑魔法防禦研究會，在格鬥俱樂部之前幾個星期都不強制要求去參加。畢竟在對戰前他們都想要加緊訓練並且隱藏自己的實力。”

“你能搞定嗎？”莉莉擔憂地問。

“當然能，”塞維勒斯說，“我從沒有停下過我的格鬥練習。”

莉莉坐到了一邊，把長袍脫掉扔到了柜子上，裏面穿着的正是薄薄的睡衣。她迅速鑽進被子后說：“有時候連我都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同時做那麼多事的。”

接着她拍了拍旁邊的枕頭：“快躺進來，時間已經好晚了。”

躺下的莉莉眼下的青黑更加明顯了。塞維勒斯心疼地用手蓋住莉莉的眼睛，“你的眼睛需要休息，快閉上，”她手心是莉莉睫毛掃過的癢。

“好吧，”莉莉的眼睛閉上了，聲音也低了很多，“明天，明天早上記得早點叫我哦，我還想……賴床十分鐘……”

很快平穩的呼吸響起，塞維勒斯移開了手，莉莉已經陷入了睡眠。她最近真是太累了吧，所以才能這麼快就睡著了。

塞維勒斯在她旁邊躺下，揮動魔杖滅掉了燈火后也閉上了眼睛。在這之前，她已經在莉莉的額頭上留下輕吻：“晚安，我的女孩。”

到了半夜，塞維勒斯在虛無的大腦封閉術狀態中被熱醒。蓋在她們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莉莉踢到了腳邊，可塞維勒斯還是熱得慌。她背後的床單好像起了火，燒得她的後背一層汗。

莉莉的眉頭皺着，為了不和床單接觸，整個人扭曲地躺着。塞維勒斯從枕頭底下抽出魔杖，給莉莉用了清涼咒疊加幾個延時咒，莉莉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看了一眼窗外的暗暗波光，塞維勒斯發了一分鐘的呆，之後才眨了眨根本抬不起來的眼皮，給自己也用了清涼咒和延時咒，並立刻又睡了過去。

五月都還沒到，天氣竟然就變得這麼悶熱，這顯得很反常。到了第二天，氣溫並沒有降下來。整個霍格沃茨彷彿被壓在了石頭之下，沉悶地所有人都燥了起來。

“這是什麼鬼天氣！竟然一點風都沒有！”特麗莎氣呼呼地說，“連有求必應屋都不涼快了。”

“我感覺喘不過氣來，特別是在廚房裏的時候了。天知道那些家養小精靈是怎麼忍受的。”本傑明四腳八叉地癱在地面上，想從地面爭取涼意。

其他的幾個男孩都是這麼做的。詹姆斯說：“這天氣有多可怕？是我們隊長都停止訓練的地步。”

“真稀奇，你們隊長不是不管颳風下雨都一定要訓練的嗎？”西里斯說。

“他說怕我們熱出病來，畢竟打魁地奇可不能帶着魔杖。”詹姆斯說，“這種天氣，就算飛起來都覺得熱。”

“是悶熱，”瑞瑪說，“很有可能是要下雨了。”

“那希望是暴風雨，”特麗莎說，“大家等了很久了。”

“如果是暴風雨，那說明占卜還有點作用。”西里斯說，“是不是啊，雷爾？你怎麼都不說話？”

“太熱了。”雷古勒斯說。

“我們已經熱到不想說話了，”阿斯特拉贊同地說，“不像你們這麼有活力。”

“你看我們這麼躺着，可一點都不像有活力的樣子。”本傑明吐槽道。

“希望這種天氣別持續太久，不然我肯定會瘦的。”特麗莎說，“真羨慕莉莉，她看起來一點都沒被影響。”

“她又去塞維勒斯那裏了？這個時間？”詹姆斯問。

“是啊，她說既然不用訓練，她就去找塞維勒斯練習魔咒去了。”瑞瑪回答。

在地下一層的斯萊特林單間小宿舍里，莉莉和塞維勒斯正相對坐着。莉莉叉着腰，視死如歸般地說：“我準備好了，你來吧！”

塞維勒斯輕嘆：“記住我說的訣竅。用盡一切辦法抽離自己的情感，好嗎？”

“好。”莉莉回答。

地下一層本就陰涼，再加上塞維勒斯給莉莉和自己用了清涼咒，莉莉又難得不用去魁地奇球場，所以她們便一起回到宿舍里來練習大腦封閉術。

塞維勒斯一開始便和莉莉解釋清楚了大腦封閉術的重點和訣竅，莉莉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一定能做到。不過塞維勒斯已經做好了準備，她肯定會看到莉莉的記憶的……

如她所想，當她的攝魂取念進入莉莉的腦袋裏時，莉莉那豐富的情感根本不用引導就像炸彈一樣爆炸開來。

“你心中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塞維勒斯帶着這樣的疑問去查看莉莉的記憶。

她落在了一條街道上，小小的莉莉正在孤零零地走着，手上拿着一個美人魚的小玩偶。這玩偶和她小時候送給莉莉的不一樣，上面的顏色搭配很奇怪，而且尾巴上全是灰塵。

路上有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玩的孩子，莉莉羨慕地看着他們。過了一會兒她走上前，問他們：“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那兩個孩子看了一眼莉莉，拚命搖着頭：“不要，不要，你是那個奇怪的傢伙，我們才不要和你玩。”

說著他們就跑開了，只剩下莉莉一個人站在那裏。她吸了吸鼻子，又繼續往前走，嘴中還呢喃着：“我才不是奇怪的傢伙，才不是！”

“你不是誰是？”幾個男孩擋住了莉莉的路，為首的那個比莉莉高上很多，“聽說你把帕特森的頭都打破了？真是怪物，誰會和怪物一起玩，沒有人喜歡怪物！”

“我不是怪物，”莉莉癟着嘴，眼眶裏包着的淚水在不停打轉，一直重複着，“我不是怪物，才不是，媽媽說我是最厲害的寶貝。”

“你媽媽騙你呢！你還真信！”那些男孩鬨笑道。

“我媽媽……媽媽才沒有騙我！”莉莉憤怒地說，“你們才是騙子！佩妮說了，你們是混蛋！”

男孩們不高興了，“你以為我們怕你？怪物！我就不信了，你那奇怪的能力還能打到我們這麼多人。”

他們沖了過來，把莉莉推倒在地。小美人魚玩偶掉在地上，被他們踩了好幾腳。接着為首的男孩做了個鬼臉，帶着其他幾個人迅速跑走了。

莉莉坐在地上看着手心上細小的血痕，大聲哭了起來。哭到聲音越來越沙啞，終於從遠處聽到了有人在叫她：“莉莉！莉莉！”

她回頭，從遠處跑來了一個比她高一點點的女孩。她皺着眉頭來到了莉莉身邊，“莉莉！”她蹲下來查看莉莉的手，“都流血了……你摔倒了么？”

“佩妮，我，我真的是怪物么，沒有人喜歡怪物對不對？”莉莉哭着說。

“誰說的！”佩妮厲聲說，“你要是怪物，那我是什麼？我可是你姐姐。不要聽他們說的，他們是混蛋，你不需要讓混蛋喜歡，懂不懂？”

“他們是混蛋？”莉莉抽噎着說。

“對，是大混蛋！”佩妮抹掉了莉莉的眼淚，“大混蛋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那會有人喜歡我的對嗎？”莉莉又問。

“當然，”佩妮撅起了嘴，“爸爸媽媽不是很喜歡你嗎？比喜歡我還要多的喜歡你。”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佩妮。”莉莉追問。

“我嘛，哼，”佩妮拍了拍莉莉的小臉蛋，“看情況吧，我偶爾會喜歡你一下的。”

莉莉又哭了起來：“你就不能，就不能一直喜歡嗎？我只有你們喜歡啊，嗚嗚嗚……”.

幼小的悲傷總是能席捲整個世界，莉莉的難過好像浸入了整條街道，讓建築都染上了墨色。塞維勒斯的心突突地疼，她想把那個幼小的莉莉擁入懷抱，告訴她，這個世界喜歡她的會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