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肚兜
“哪個?”
“哦,是小三爺太子殿下啊。”
“有,有,有,哪能沒有。法子有,還請公公回去稟明小三爺,臣不會忘了這事的。絕對不會……什麼?去崇寧園?公公……且看這天色已晚,寒風瑟瑟,說不得晚上還要落雪了。那方子不得馬虎,還需整理一番。”
“過幾日……對,等日上幾……”
“不,過了幾日,等我把方子完善了再去崇寧園……長春仙館對吧。何必勞煩公公日日來請,我曉得路。有勞,有勞,公公慢走。”
蓉大爺還未進寧國府,便在府外見到了來自崇寧園的太監。原來太子殿下受傷后,顯德皇帝便開恩將崇寧園內原來的蓮花館賜給了太子殿下做修養的居所。
後來不久,太子殿下的妃嬪也陸續搬去了蓮花館,隨後蓮花館便被太子殿下改名‘長春仙館’。
蓉大爺琢磨‘長春’二字,偏就生出一點奇怪心思,沒把長春理解為長春不老,而是偷笑着認為是太子殿下的某種渴望。
看着崇寧園來的太監離去,蓉大爺才搓着雙手進了寧國府里。
先去祠堂給賈家的先祖上了香,又去邊上靜室見了太爺賈敬,未曾多聊。
再往尤氏院中過去,請了太太安。互問了兩聲,便被尤氏催着回院換下朝服。只得往蓉大奶奶秦氏院中去,在這裏見了東府內宅里的奶奶姨娘丫頭們。
“大爺去了西府了沒?給老太太和西府大太爺請了安?”蓉大奶奶見了他來,極力控制着情緒。昔日蓉大爺倒也出門遠行過,只是這次去的是漠北,家裏人都免不了擔憂。
雖曉得大爺在塞外安然無恙,卻也只有親眼瞧見了才放心。
房裏,王熙鳳、薛寶釵二人神情倒淡然。這兩人多理智冷靜,甚至還從薛蝌與琴丫頭口裏打探出蓉大爺與四公主關係頗親。
雖薛家兄妹沒說蓉大爺與四公主關係,但王、薛二人倒也猜得出大概。雖然心裏見了蓉哥兒歡喜,可面上還是克制着情緒。
蓉大爺見了房中人兒都在,熟稔笑道:“還未去西邊,心裏想你得緊,從祠堂出來便來這裏了。”
王熙鳳卻偏着腦袋與平兒道:“倒忘了是什麼時間,好像聽得從塞外回來的人說起過,咱們家的小蓉大爺在漠北也是風流不減。身邊時刻圍着不少美人了,各式各樣的都有,就差紅毛的女羅剎了。”
秦可卿怨怨地瞪了王熙鳳一眼,悄然拭去眼角晶瑩。
“大爺先換了衣裳,往西邊請安罷。”
又吩咐着雀兒、香菱等人給蓉大爺拿衣裳換上。
蓉大爺卻作怪地裝模作樣的行禮,“西府不急着去,倒得先給咱們家幾個擔心了一年的奶奶請安。請大奶奶、二奶奶、寶奶奶、平姐姐……”
王熙鳳甩開蓉大爺的手,強忍笑意嗔着。“討嫌的玩意。”
幾個女人也都受得住他這搗怪,一個個展顏歡笑。一時眾人回禮,‘大爺’之聲不絕,響徹整個院子。
鶯鶯燕燕,歡歡笑笑。
好一會,蓉大爺才換下了朝服更了便裝。寶珠、瑞珠二女臉色早紅,小雀兒卻噘着嘴兒奮力挺了挺胸脯。
也不知雀兒小妮子在表達什麼意思。
反正被蓉大爺給直接無視了。他雙眼裏閃着不可捉摸的光芒,走向了蓉大奶奶等人。
今晚原來的計劃,看來得改改了。
今天大家都在,天氣又冷,要是能大被同眠……
該多暖和啊。
牽住秦可卿的手,竟感覺比以往還要白嫩柔軟了。忍不住摩挲,“這一年苦了你照顧家裏。”
“不苦。”
秦可卿總是柔情似水的樣子,兩眼汪汪如涓流,讓人瞧了有種迫不及待去憐愛的感覺。
“手往哪裏探?”王熙鳳突然的聲音將這氣氛破壞殆盡。
他回頭瞧去,只見着兩彎柳葉吊梢眉下那雙不怒生威、俊中帶柔、柔中顯媚的丹鳳眼裏逞着驕橫。
蓉大爺悻悻笑一下,“鳳姐兒愈髮漂亮有氣質,這手兒竟不聽我使喚,自個便胡亂的去了。”
王熙鳳白他一下,輕扭腰身挪開身子。嘴角細細上勾,笑顏若隱若現。“時辰不早了,還不往西邊去請安,回了家裏總該與她們報平安罷。”
“鳳姐說的對,我這邊過去。”蓉大爺點頭如搗蒜。身子卻半點不着急,與可卿、鳳姐說過了話,又回頭給平兒使了眼色。一隻手兒悄悄地溜到後面……
旁邊香菱卻是一臉呆笑,雖然瞧得大爺這裏走走那裏摸摸,心裏卻沒半點別的心思。只有一味見大爺便開心的想法。
又時刻緊着心神,聽候奶奶吩咐。
見了大爺再往寶釵姐姐那去,更瞧那雙大手藏在大奶奶與二奶奶的視線盲區里。大爺與眼神發熱的寶姐姐說上一聲:“今晚在這邊等我回來。”
大爺竟不給寶姐姐反應機會,一手便往鶯兒那掠去。
一聲輕嚀。
鶯兒頓時紅了臉,小心瞧着房裏的奶奶們。看着蓉大爺已經出門,奶奶們也未往這邊瞧,方才鬆懈一口氣暗裏伸手往身後被掐過的痛處揉了揉。
“壞大爺。”小雀兒站在秦可卿身後的一側,看了瑞珠、寶珠,又瞧鶯兒。心裏更是不忿,大爺難道才回京就忘了雀兒在漠北的服侍?
小丫頭無奈低頭看一眼,再從房中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小丫頭小嘴兒噘得更高了。
款款垂下腦袋,計算明兒一早就讓人去南城採買些藥材來。
秦可卿卻靜坐着,不知如何與眾人開口。她還記着蓉大爺方才離開時給的眼色,這大爺心裏又起着那歪注意了。
真是縱容他習慣了。
小雀兒聽着房中安靜,頓時領悟,急忙抬頭起來。“大爺從漠北回來給各位奶奶姐姐們帶了不少東西,雀兒給奶奶和姐姐們拿去。菱兒妹妹,過來幫我拿東西。”
沒大沒小的丫頭,香菱比雀兒年紀要大,而且香菱還是房裏正經側室姨娘。
這丫頭竟也不顧身份喚人家妹妹。
偏偏房中的奶奶們倒也未說什麼,香菱亦不反感這稱謂,甚至香菱的臉上還帶着笑。好奇問:“大爺打漠北帶了什麼東西來?”
“急什麼,大爺豈能忘了貼心的菱兒妹妹,有你的一份。”小雀兒拉着香菱便往外邊走,還讓各位奶奶等着,又與香菱道:“便是大爺忘了咱們菱兒,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忘了菱兒妹妹。”
“謝謝雀兒姐姐。”
“……”
王熙鳳聽了,又瞧薛寶釵臉色。到底香菱算是半個薛家人,忍不住打趣道:“雀兒小蹄子愈發放肆了。”
“還不是的大爺寵的。”知道一些內情的秦可卿慢悠悠說一聲,“小雀兒與小菱兒可是大爺心裏一雙大寶貝。有時候比咱們這些主子在大爺心裏的分量還重了。”
“……”
且說蓉大爺出了寧國府,倒沒往會芳園過大觀園進西府,而是乘了馬車奔赴。
路上與長隨問了這一年府里大致發生的事情。
“兩年裏,府里倒無特別事情發生。大爺離了京哪時,神京城裏人心惶惶,都以為有大事發生。後來,倒沒見着有什麼事兒。到了今年,忠順親王與太上皇相繼登仙,整個神京城都安寧的很。兩府里走動的人都少了,一家家都是大門緊閉,生怕犯了忌諱。”
“族裏了?”
“族裏倒是鬧過一回,好像是咱們大奶奶逼着各房的哥兒老爺營生,要按功勞分利。惹了幾家不滿,不過也全被二奶奶給罵了回去。”
牽馬小廝笑了一聲,
“大奶奶到底是心善,先給了一棍,又賞了棗。義學裏又改了制,進學的獎勵提了又提,還給咱們做奴僕的機會,只要肯學的,竟也與各房的哥兒們一個待遇。還說有望進學的,只要查了品行,便給去官府消奴籍。”
小廝樂呵笑着,突然想到什麼立刻收笑。緊張道:“大爺不會怪罪奶奶罷?”
這可關係到兩府里幾百號奴籍下人,更與這小廝的將來的息息相關。他還準備着等那家生子長了幾歲,便向主子們求個進義學的機會,好讓那孩子將來脫了奴籍。
甚至還可能出去謀一個小官小吏了。
哪個不想生活更好,哪個不想子孫出息?下人們也有理想和渴望的。
雖然也許很困難,機會不大,但對他們做下人的來說已是天大開恩給的好機會。
蓉大爺笑道:“你還擔心起這些事了?放心罷,這是好事,何故怪罪。你們奶奶也是家中的主子,她有權決定這一切。”
到了榮國府里。
蓉大爺先去賈母老太太那裏請安。
“好哥兒,快走近給大夥瞧瞧。”老太太還是原來的模樣,或許年齡到了一定程度,模樣也再難改了。
他掃一樣老太太房裏的眾人。
老太太身後立着的是大太太邢氏、二太太王氏。一年多時間不見,王氏倒漸有一點慈祥老態了,實在令人詫異。
邢氏雖是大太太,年歲卻不如王氏長。
她神情頗為拘謹,倒像一塊木頭。
王氏的身邊站着的是珠大奶奶李氏,那個蕙質蘭心的宮裁。還是原來的樣子,若硬要說有一點改變,便是眼神中多了一抹風情,身段氣度上更添了些成熟女人的韻味。
李宮裁比曾經更加開朗了。
蓉哥兒對她笑了笑,宮裁臉色稍紅垂下腦袋,那玲瓏身姿更讓人心動。
老太太旁邊坐着的是薛家王氏,也就是薛寶釵的母親薛姨媽。她無所適從地攬着一個大丫頭,身材纖細,神情異樣的大丫頭。
大丫頭眉眼似觸非蹙,瞧不出是怨是喜。這人便是顰兒林黛玉。
老太太的另一邊坐着的則是一名男子。
少年男子,面容稍俊。一雙眼睛裏透着說不盡的歡喜,見了他過去,少年更是激動起身攜上手兒。
“蓉哥兒,可算回來了。臉怎麼成了這色,竟有點像唱戲的扮相。”
“你又知了。”老太太瞪寶玉一眼,“塞外烈日毒風霜更大,蓉哥如今去外面走一遭,還真有幾分東府老國公的神韻。身子也更強壯了吧,豈是你在家富貴的能比?”
“是壯了不少。”蓉哥兒嘿嘿地回應。“老祖宗掐着重孫胳膊,這身肉緊實的很了。”
在塞外的日子,真不是中原人可想的。
那裏每餐每頓離不開肉,離不開奶。四盟八十六旗分散漠北各地,蓉大爺又要常常公辦到處跑。
天天吃肉喝奶,又鍛煉的。
身子不壯才真見鬼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風沙磨面,皮膚粗糙了不少,才出去一年多時間他這個俊秀小郎君就成了糙臉大漢子。
少年郎寶玉也掐了掐蓉哥兒的胳膊,眼中流露一點奇怪神色,贊道:“蓉哥兒如今更威猛嚴肅了,真有幾分大將軍氣概。若不是曉得是你過來,方才進門,我都要不敢認了。”
蓉哥兒眼神餘光見着寶玉神態,不落痕迹地往外挪了挪。
又依次給房裏的眾人請安。
兩位太太倒也正常應了。只到薛姨媽處,薛姨媽笑容略有尷尬點頭。她懷裏的黛玉輕道聲:“姨媽抱疼我了。”
薛姨媽更不從容。
蓉大爺請黛玉安。黛玉只輕輕點頭,小聲嘀咕:“確實黑了。”
最後的是宮裁,對視一眼,她眼中流露的柔情竟讓蓉哥兒忍不住發顫。
“嬸子還安好?”
“尚可。”
寶玉到忽得熱心起來,拉着蓉哥兒打聽塞外風光,更是吟上幾首塞外詩來問景。一邊的薛姨媽、宮裁、黛玉等人也支着耳朵聽。
說了大概,老太太才催着寶玉讓他離開。
再回寧國府時,天色已晚。蓉大爺還未進可卿院子,心神便早早蕩漾起來。尋着來往丫鬟問了,只聽:“奶奶們要婢子準備熱水給大爺沐浴用了。”
果然還是可卿最好。
蓉大爺抬頭望一下天上月亮,竟覺得清輝月光在這時也格外暖洋洋。進了院子,小雀兒早在外頭等着。
“奶奶們都在了。”小雀兒偷摸朝正房看一下,見那邊無人才小聲與大爺道:“奶奶怕大爺受寒,將暖閣的座椅清了。暖閣里被燒得火熱,又放着熱水,幾個奶奶只穿肚兜和單衣在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