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集寧,薛寶琴
女人看他的眼神很怪。
讓蓉大爺一時間,竟然想起前世年少輕狂時去與高中舞蹈特長班的女同學搭訕,當時那個名滿全校的女同學就是用這種眼神看他的。
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現在的他已不是當年的他,他現在的臉皮多厚啊。
“想來是沒有的,那等玩意也只存在傳說中。”蓉大爺拍了拍身上灰塵和若有若無的某種特彆氣味,又搭話問:“有一個事我還很好奇,你兩鬢的白髮是用什麼染的?看上去就很俊很特別,能不能給我也染一撮。一小撮就行!”
不想說就不說唄,這是什麼眼神。
蓉大爺看着偃師騎馬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滴咕。要不是看與尤氏是舊相識,我還不想搭理你了。別以為咱什麼都不知道,唉,只是不知顯德與太上皇在多少公侯王府安插了和尤氏一樣的人。
實在有些不好處理。
蓉大爺抓了抓脖子。走到樹邊解下馬韁繩,緩緩上馬跟在偃師之後。看着這女人背影,錦衣腰帶扎着細細的腰,身材也不魁梧。
比前世那個舞蹈班的女同學身材也沒粗多少,這樣的一副身體能爆發出多大力量?真遇到危險,還不知道誰救誰了。
蓉大爺琢磨着,要不要找機會試試這妮子。
轉念又一想,還是別試的好。這雞兒鬼世界,多少有一些能人異士,比如小雀兒丫頭就有一雙無人能及的耳朵。
等到了集寧,再找幾個虎背熊腰將士保護自己,這樣一來也算上了多重保險。
只是想起偃師對自己的態度來,蓉大爺多少有些不忿。前世那個舞蹈班女同學雖然當時就轉身上了她爹的奔馳,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門口再相遇,兩人還是很友好的說了一會話。
慢慢來吧,等熟悉了之後再打聽挖寧國府太太尤氏的真實底細。
集寧,是一個極其特別的地方。
集寧的東南,靠近神京的方向是蜿蜒曲折的山脈。從神京到集寧,大概八百里路程。放在前世也就是一槍幹掉鬼子機槍手的距離,送嫁的隊伍卻實實在在走了好幾天。
集寧的北方是蒙古高原,是戈壁、是草原。那也將是一段非常難行的路。
不過在往北之前,隊伍在集寧需得停整兩天。然後往西行,前往綏遠城長公主府。見過了長公主再往北上,遠去庫倫。
又行了一日。
送嫁隊伍跨了烏蘭察布河,終到集寧城外,集寧城的蒙古幾部王公早得消息設宴迎接公主。
“總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可以美美的洗上一個澡了。再不洗,渾身臭氣都要衝鼻子了。”習慣了經常洗澡的他,連着幾日奔波,實在已經受不住了。加上遠行的伙食不習慣,總覺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集寧城裏說是設宴,其實也沒大陣仗,不過是迎了公主進城。連賈蓉這個送嫁使也沒幾個人來招待。
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鬱悶。
“在這行宮裏,還能出什麼事情?千戶大人還是往公主身邊去吧。”蓉大爺撇着嘴兒,感覺偃師就像是一個自動追蹤的監視器。
“烏盟雖聽大燕好令,這集寧城內的人卻各式各樣混雜,不僅有來自神京、準噶爾、北遼甚至還有不少厄羅斯的商人。送嫁使莫要在城內亂走的好,特別是集寧城中的煙花地。”
集寧城說是城,和神京城比起來就像神京城外某個落魄的大園子。
偃師不提還好,聽了她的話。蓉大爺反而來了興趣,好奇問道:“這裏竟也有厄羅斯人?”
“集寧乃是庫倫前往神京的必經之地,有好些羅剎商人在此經營。”
“哦……”不知道羅剎鬼都是做什麼樣的生意?
“送嫁使往哪去?”
“我出去走走。”
“還得騎馬?”
“出城當然得騎馬。”
“去哪?”
“去看看城外的商隊。”
他還想着寧國府和薛家合作的生意了。順便看看集寧城有自己需要的東西沒有,這是非常關鍵的。
蓉大爺清楚,不論哪個國家的商人為了利益,多少會有一部分是沒有國家與民族的概念。商人,許多東西都可以從商人那裏得到。
哪怕是最厲害的火槍,只要有足夠多的銀子。
哪怕是最先進的科技,只要你有眼光和適當的利益交換。
商人,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蓉大爺牽着馬出了城,城外竟比城內更繁華。烏盟各部的商人與神京來的商隊在做買賣,其中偶爾也能見得到幾個異域商人。
蓉大爺牽馬緩行,身後的女錦衣偃師亦牽馬跟着。兩人一路看去。
毛皮、金銀器、藥材、玻璃、水晶、寶石。
茶葉、絲綢、鐵器、大黃。
都是此類尋常之物,偶有一些新奇玩意,也吸引不了蓉大爺的注意。
“蓉哥兒。”
薛蝌的年紀雖小,但做事卻有章法,連薛家兩房的掌柜也都服他。
“你們在這啊,找你們好一會。”蓉哥兒見了薛蝌,又見薛家商隊的貨物並沒打開。好奇道:“怎麼不去做生意?”
薛蝌道:“蓉哥兒說了咱們等到了庫倫才賣,才不與他們搶了。這次從神京一路過來的商家不少,許多貨物這時賣了也賺得幾個銀子。那些現在開賣的,也主要是做漠南的生意,他們未必會往漠北去。”
一路同行的,總有幾個會半途而廢。或許是他們早有計算,或許是想着路途遙遠,又或是路上源源不斷的誘惑。
隨着這一路北行,後面的商家會一個個減少。
烏蘭察布河岸會少一批,綏遠城與歸化城下又會少一批,等到了庫倫,大多數的商隊也將在哪裏交易。
而他,想要薛家商隊去的是漠北以北,白哈爾湖以南的恰克圖。
能到那裏的商隊,每年也不過二十來支,其中還是以皇商為主。
蓉大爺在城外逗留一陣,方才回去。
路上,偃師忍不住發問:“你在找什麼?”
“嗯?”
“送嫁使大人可得明白,此次乃是公主出嫁,不是讓你來做生意的。”
“明白。”
隨身的監視器,卻擋不住蓉大爺總想往外跑的心。
只有一個人能堵住他。
那就是四公主殿下。
“姐夫。”
嬌滴滴的聲音卻讓他毛骨悚然,在侍女、丫鬟、嬤嬤、內監等人的睽睽眾目下,蓉大爺乾笑着拱手請安。
“殿下今兒起得真早。”
“聽聞城外有一馬園,正要去那裏瞧瞧寶馬了。方才讓人去姐夫房裏叫人,也未見到,反是在這遇上了。姐夫,陪妹子一遍過去罷。”
蓉哥兒眼睛熘熘看向後面的內監與嬤嬤。這些老傢伙也不知道阻攔公主,這時間能讓公主出去嗎?
“殿下今兒在府里好生歇息罷。”蓉大爺實在不敢與四公主一起待多久,生怕這妮子又說什麼讓他帶着跑路的話。“明兒一早還得啟程去綏遠城拜會長公主殿下,殿下實在不能奔波。”
“草原人善騎,大燕人亦不能輸。我正好讓他們瞧瞧本宮並不輸六姑姑,哪裏都不是輸她。”四公主冠冕堂皇說著,輕輕一笑,又曖昧低聲道:“惠兒就是想找機會和姐夫獨處,這一路想與姐夫私下說話也沒機會。姐夫計算什麼時兒帶惠兒遠走?”
誰答應了?
哪個答應?
我可沒答應。
蓉大爺頭大。
耳邊又聽得四公主小聲說著:“離開皇宮前,宮裏的姑姑與嬤嬤們教了惠兒不少房中事。聽說漠北人都野蠻的很,惠兒擔心到了漠北害怕,姐夫能幫惠兒……”
“咳咳……”蓉大爺忙咳一聲,拱手道:“外邊風大,不比神京。公主殿下還是莫要出城的好。”
也不顧公主臉色,蓉大爺朝着公主身邊的內監、嬤嬤訓道:“你等在殿下身邊伺候多年,這點規矩也不知道么?待今兒各部王公女卷拜了公主,再不得有人進出。不論是誰,不準進,亦不準出。”
大訓一聲,蓉大爺急忙跑了。
到一拐角出,才長舒一口氣。好好的公主,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變態了吧。
暗暗感慨,正要出府。卻感受背後一股冷意,冰涼的冷意自沖背嵴。回頭一望,竟是偃師抱劍而來。
冷意是從這女人眼睛裏發出來的。
“你……”蓉大爺獃獃看着她。
女人冷聲問:“你與四公主是何關係,可有私情?若害了萬歲爺示下旨意,我定饒不了你。”
神經病。
這女人剛剛也不在堂里,怎麼就……蓉大爺眯起眼睛來,難道這妮子也有一雙和小雀兒一樣的耳朵?
豈不是遭了。自己還能藏住什麼秘密,夜裏說夢話叫的女人名字都能被她聽了去。
“千戶大人想多了。本官就算有私情,也是與千戶大人有私情。”蓉大爺回她一個白眼,也無視對方眼中的戾氣殺氣。款款道:“本官媳婦因認了忠順王妃為乾娘,所以本官與四公主殿下勉強相熟。這些事,整個神京城都知道。”
“最好沒有,若是讓漠北王起了反心,不僅你要承罪。便是整個賈家也會跟着你倒霉。”
嚇唬誰了。
漠北王本來就是搖擺不定的牆頭草,要不是他看着現在厄羅斯人兇狠,哪裏會起心思投靠大燕。
蓉大爺撇嘴道:“千戶大人還是守着公主去罷,若她真去了馬園,要有一個好歹。呵……想必聖上交代你的不止護衛我一人這麼簡單罷,方才你也聽到了,四公主殿下可是時刻想着逃跑。”
眼看着偃師一驚,蓉大爺竟變態版的有一種爽感。
煩人的傢伙總算沒跟在身邊了。
蓉大爺悠哉出了府。他雖說了不許任何人出去,但他覺得自己應該不被包括在內。就是這麼的雙標。
走在集寧城的道上,看着這北方城市的風貌與人情。
是與神京不一樣。
只是,他才走了沒多遠,便見到前面有一個熟識的身影。
薛寶琴?
是她么?
寶琴丫頭怎麼到漠南來了,昨兒在薛家商隊也沒見到她啊。
蓉大爺快步走上去。
“琴姑娘。”
“蓉……”
真的是薛寶琴。他正要說話,突見着一張熟悉的大臉湊近。來不及反應,便又見了一個大拳頭往自己臉上打來。
靠……
“折福的混賬,連你薛大爺的便宜也敢偷占。我多好的妹子,偏被你這等浪蕩人給拐了去。打死你這沒心肝的……”
“停……停……再打,我要還手了。”蓉大爺抱着腦袋,這小子是真打啊。感受着源源不斷的拳頭往胳膊上落,拳拳到肉,真他娘的疼。
草了,沒完沒了。
正要動手,便聽得薛蟠一聲慘叫。
“蓉哥兒救我,蓉哥兒救我。”
蓉大爺抬頭一張望,只見着薛蟠已被人按壓在地,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正架在薛蟠的脖子上。眨了眨眼睛,還疑惑着了,旁邊薛寶琴與薛蝌早耐不住扯着他衣袖。
“蓉哥兒快與那將軍說說情,饒過大哥罷。”
蓉哥兒反應過來,原來出手的是跟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個錦衣衛。呵呵笑一聲,走過去說道:“這位兄弟,放了他吧,感謝方才出手。這次是誤會,下次還得勞煩兄弟了。”
說著便從身上摸出一粒小裸子放到持刀人手中。
持刀人有些疑惑,問:“此人襲擊使者,罪不可恕。大人正要卑職放了他?”
“放了吧。”
誰讓他是自己的大舅哥了。
這幾拳算是白挨了。
輕輕拍了錦衣衛的肩膀,笑道:“改天請兄弟喝酒,今兒是誤會一場。這是我大舅哥,和我鬧着玩了。”
錦衣衛輕哦的一聲。眼神卻怪異地看向薛寶琴,又看向蓉大爺。緩緩起身扶起薛蟠,也不說別的。只拉着蓉大爺到一邊,小聲道:“使者大人出行還是得收收心,那位女千戶眼裏可揉不得沙子。”
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有勞兄弟了。”蓉大爺無奈笑着,將他打發了。
回頭只見薛蟠脹紅了臉,雙眼裏還冒着怒氣,似乎隨時都要衝上來。
在看扶着薛蟠的薛蝌。還是薛蝌好,正防備着呆霸王了。
只是疑惑一邊的寶琴怎麼也紅了臉,一副害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