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術會議起風波

海州，東北著名的旅遊勝地。在臨海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內，為期五天的國際幹細胞研討會已經進入第三天。

一個國內分會場裏，海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一位教授正在作題為《幹細胞治療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的演講。演講圖文並茂，講述他如何通過向患兒的不同部位定點注入由雲鵬市生物製品有限公司提供的，從臍帶血提取的基質細胞治療進行性肌營養不良。圖片很清晰，給人很真實的感覺，講者也說，注射基質細胞后，患兒受累的肢體的肌力有明顯的改善。

聽者主要是國內的學者，從他們的臉上看出對這種治療方法的各種感受：嚮往、疑問、無視和激動。

坐在會場一角的李善達聽着聽着便皺起了眉頭，再看向會場上聽着的表情，嘴角又不由地向上一揚，神情中帶着不屑。

到了提問環節，不少人舉手。除了少數提出不痛不癢的質疑外，大多數都是表達對這種技術的嚮往甚至膜拜，還有一些則明顯地表示也要從雲鵬生物製品有限公司購買這些材料進行臨床研究。

想到入場時看到門口豎立着的大量的該公司的廣告，李善達不由怒從心生：賣產品可以，但這樣的東西連實驗室的步驟都沒走完，怎麼就敢在人身上做試驗，這樣的公司和教授怎麼就敢視生命如兒戲？！這樣的教授也配做醫生？！

想到這裏，李善達高高舉起了手，很快，無線話筒遞到了他手上。李善達接過話筒，開始了他的提問。

“我是來自南華省雲州市人民醫院的醫生，我想請教幾個問題。第一，剛才教授用的是基質細胞，請問教授如何保證基質細胞注射進人體后能轉化成多潛能的幹細胞；第二，多潛能幹細胞具有向各種細胞分化的潛能和傾向，教授是如何保證這些細胞一定會向肌肉細胞而不會向比如癌細胞、脂肪細胞轉化的；第三，剛才教授說治療效果不錯，請問，治療后的患兒肌力恢復到幾級，有沒有病理結果來證明有新生的、正常的肌肉細胞。我的提問完了，謝謝！”

李善達的提問彷如一顆重磅炸彈，將小小的分會場炸開了。聽者的眼光先是聚焦在李善達身上，很快便轉移到講者身上，他們都在等待這位教授如何回答這幾個非常專業卻又十分尖銳的問題。

只見台上的教授的臉色由先前的自得變成紫紅色再變得蒼白起來，拿着話筒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場的都是對幹細胞研究有一定心得的人，看此情景，知道這位教授根本就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研究。

會場突然變得十分安靜，落針可聞。主持人見狀，趕緊走上講台，說：“現在是茶歇時間，茶歇後再進行下一步議題，請大家移步到外走廊喝點咖啡，吃些點心、水果。”

李善達站起來，跟着徐剛和徐剛的兩位女弟子走出會場。

徐剛是雲州市人民醫院神經內科主任，他帶領他的研究生率先在雲州市開展神經幹細胞的研究並取得了不俗的成績。每次他的研究生的畢業答辯會，李善達都會去旁聽，難得的是，李善達每次聽完后都會對比徐主任前幾屆研究生的研究結果進行分析和學習。可以說，李善達對幹細胞研究的思路與徐主任一樣清晰明了，所以，平時在科室與徐主任交流時，他都能對幹細胞研究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慢慢地，徐主任不僅僅欣賞李善達的專業能力，也開始注意到他出人意料的想像力、強大的學習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這次會議，是徐主任主動提出要帶李善達來參加的。

前兩天他們都是在國際分會場聽來自世界各地的幹細胞研究專家的主題演講。這些國際級的專家的演講帶給他們最大的感受是，這些專家們雖然看好乾細胞研究的前景，但並不認為這種技術可以在臨床上應用，所以，這些專家在演講中提到最多的詞是“危險”，告誡各位同行，在動物研究完善之前，切不可在人身上進行臨床研究。徐主任聽后對這個觀點是非常認可的。

細心的李善達發現，徐主任和他的學生們的研究已經走在國際前列了。他本來想恭喜莊主任的，但看他聽完課後低頭皺眉沉思的樣子，李善達知道問題所在了。果然，徐主任對他的兩位女弟子小倩和小華說：“回去你們馬上將標書寫好，爭取拿到今年的更高一級的自然科學基金。”

昨晚，徐主任提出到國內分會場聽聽，於是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一行四人走出會場，來到外走廊，馬上感受到兩種不同的氣息。一種充滿敵意；一種帶着敬意和友善。

李善達深知徐主任淡泊名利，不與人爭的性格。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提問引來的怒火燒到徐主任身上，便向前一步緊貼在徐主任身邊走。

很快，一位留着平頭、高大壯實的小年輕向他們走了過來。李善達明顯感覺到這傢伙帶着惡意和怒火，便一閃身將徐主任擋在身後。

“南華雲州是吧？不過是個小地方而已，雲州市人民醫院，更是小地方的小醫院啰，在我們雲鵬這個准一線城市面前，雲州就是螻蟻般的存在。就你們這樣的地方，還搞幹細胞研究，真是笑話。”

“呵呵，我們雲州市人民醫院是雲州醫學院的教學醫院，做幹細胞研究有何困難。至於雲鵬嘛，確實是不錯的城市，但云鵬的醫療水平在雲州眼裏也是螻蟻般的存在。”

“你這小子很囂張啊，很蠻橫呀。開了幾天的會，都沒有人敢提這樣的問題，你以為你是誰？惹惱了我，信不信我馬上收拾你。”

“哦，學術研討會不能提問題？誰規定的？你是什麼人，敢在這樣嚴肅的學術會議里張牙舞爪的。”

“呵呵，我就是雲鵬公司的銷售代表，這次會議國內專場全部由我們公司贊助，我就是不爽你提這樣的問題，也不爽你這副模樣，今天我要教訓你一下。”小年輕話音未落，拳頭已經對着李善達的頭部奔去，周圍的醫生們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