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救世主
“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
周華掐滅了剛點燃的香煙,接受着媒體的採訪。
面對着媒體對他的稱呼,他嘆了一口氣,說著剛剛那句話。
“或者說,每個人的救世主,就是他自己。”
說完最後這句話后,周華拒絕了接下來的採訪,一個人落寞的離開了會場。
傍晚的上京,有些涼意。
周華情不自禁的將手放進兜里,想要再掏一根香煙,可摸索了半天,最後又放棄了。
他默默地,按照記憶里的路線,行走在上京的大街上。
他已有三十年沒來過上京了,可他也發現了這三十年來,至少在他記憶里的那條街卻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
只是街上的年輕人,從他們那一代,又換成了現在這一代。
他不自覺的在路上變得很愜意,似乎他也回到了年輕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
原本佝僂的後背,也在這一步步中變得挺拔。
那洗了又洗,早已發黃的白襯衫,也隨着他前進的步伐,回到了它剛被周華買到手的那一刻。
他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愉悅,腳步也越來越輕盈,剛輸掉比賽后的無奈,也被他暫時的拋之腦後。
直到,他來到了和別人約好的地點,看着與記憶里一模一樣的店面,他小心翼翼的想推開了那扇老舊的玻璃門。
他,嘴角旁的笑容開始消退,他原本挺直的的後背開始佝僂,他又局促的將手伸進了兜里,似乎想要再找一根香煙。
“原來一切都變了啊。”
他望着玻璃門上不再年輕的自己,忍不住感慨着。
……
老周和周華作為當年棋類運動的佼佼者,二人曾是不錯的朋友。
雖然三十多年未曾聯繫,但友誼這東西就很奇怪,它可以被任何東西所改變,但它唯獨不會被時間所改變。
甚至還會因為時間,回歸到最原始的純真。
這家飯店,是老周和周華以及不少棋類職業選手最常去的飯店。
雖然它的味道算不上頂尖,但它的價格很是優惠,米飯隨便續是它的傳統。
在那個棋類選手普遍收入都不高的年代,這家飯店一直都在支撐着很多人的夢想。
如今幾十年時間過去,這家飯店也隨着物價飛漲不可避免的漲價了,但它卻依舊堅持着它的傳統。
可惜,無論是老周還是周華,他們兩都不再年輕,也都無法像以前一樣一頓飯吃個三四碗米飯。
飯店老闆早已換人,是以前老闆的小兒子,他的年歲也不小了,四十七八的年紀,有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孩子。
但他的孩子八成不會繼承他們家二代人共同經營的飯店,因為這家飯店收入算不上太多,無法支撐他以後的夢想。
小老闆也認出了周華,認出了這個被不少媒體報告過老好人。
他很興奮得拉着周華合照,也興奮的表達了他對周華的敬佩。
他能做的不多,畢竟他飯店的收入也不算太高,他也只能以免單的方式以及自己最拿手的小菜來表達男人之間的敬意。
周華笑着接受了,他嘗着老闆精心製作的小菜,和老周聊着過往。
楊錚在一旁默默地聽着二位老人聊着過往。
他們似乎早就看透世間的繁華,曾經他們的夢想有很多,但歷經了半生,又回歸成平平淡淡這四個字。
周華也注意到了楊錚,他也從老周口中得知,這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後輩。
周華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唯唯諾諾,而是端正好態度給着楊錚許多建議。
這些建議大多都是人生的建議,或許是因為老師做久了,他也不免變得愛說大道理。
楊錚望着周華眼裏的那份真摯,他點了點頭,認真的聽從周華前輩口中諸多的道理。
雖然有着不少大道理不認同,但他也沒有反駁。
不過楊錚也很贊同周華前輩的那句關於救世主的大道理。
他更是覺得每個人的救世主其實就是他們自己。
周華很難得遇見如此有耐心的後輩,他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多,這頓晚飯的滋味也隨着他們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豐盛。
老周或許也是因為很久沒遇見如此聊得來的朋友,他也不免開始將話題從天南扯到地北,從過去扯到現在。
老周也好像並不在意剛剛輸掉比賽的周華,將話題放在這次比賽上。
周華笑罵著老周,笑着說他絲毫沒有給自己留面子,隨後他又訴說著自己的看法。
他覺得這次世界象棋大賽本意是好的,但加入其他象棋棋種比賽卻又是畫蛇添足。
他不悲觀,也很現實,至少在他的眼裏,華夏象棋並不會被任何棋類運動所取代。
也雖然現在很多媒體都在唱衰這華夏象棋,也以人工智能為切入點,去將所有棋類運動批判的一無是處。
可下棋的主體,是人。
人有思想,有情緒,有自己的判斷和自己的喜好。
象棋可以說是文化,也可以說是提供情緒價值的遊戲,更可以說是鍛煉智力的工具,象棋是多樣性的,它在人們眼裏也有着不同的定義。
它不應該被分出高下,而是更應該去儘力的展現華夏象棋的魅力。
可現在太多人都只想去提升華夏象棋的商業價值,而犧牲它本身的娛樂性。
勝負和的判定規則改變,還有諸多新增步數的勝負規則,雖說讓象棋的競技性提升了不少,但同樣也增加它職業比賽的上手難度。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就連專業裁判都弄不清它的比賽規則。
明明華夏象棋本就是憑藉著它簡單的規則,還有無窮的可能性成為華夏受眾最廣的棋類運動。
可他們卻以華夏象棋上不了檯面為由,不停的增添規則,再擴大象棋上手難度的同時,也讓象棋無窮的可能性變成一個個無趣的公式。
當然這也是周華自己的個人見解。
作為曾經亞洲棋王,雖然是不同種類的國際象棋棋手,但他早就看透了這些棋類運動共通的本質。
不然他又怎麼會在當年,認為自己看不到希望,而提前為自己找好所謂的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