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夜一點
要不,是傅小雪太冷了?要不,是自己太冷了?要不,是天氣太冷了?
這時,梅師父一蹭一蹭走到太婆身邊坐下,木雕泥塑似地發獃道:“看來今晚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傅小雪(陳佳瑤)轉頭看了看太婆,心想:為什麼這麼大的一個人,梅師父竟然看不到,難道……難道……難道太婆真的是鬼?!
太婆硬梆梆地說道:“你不用問他為什麼看不到我,聽不到我的說話,因為我已死了三年。”
傅小雪聽了驚慌得渾身發怵道:“那我為什麼看得到你?聽得到你說話?”
陳佳瑤呵呵了,她想:若不是我的靈魂在你的體內,你傅小雪又怎麼可能看得到呢。
哪知太婆陰森森對傅小雪道:“因為你等下就要死了,就在午夜……兩…………點!”太婆邊說邊轉過頭,兩眼冷冷地看着傅小雪。
傅小雪驚得一股冷氣從腳心向上直衝,感覺兩眼一陣發黑,一種難言的恐懼從頭皮向全身漫延,然後感覺到有一條冰涼的蛇慢慢地慢慢地從她腳底爬上了脊背,又繞脖子幾周,鑽下她的肚子。
一陣寒風吹來,夾着一大片黃紙從天而降,然後一片一片,慢慢地慢慢地飄落。
那隻貓又悄悄地來到了她腳下,蹭了蹭傅小雪的腿,兩眼帶綠光地看着她,嘶啞地“喵”了一聲,尾巴豎得老高,全身毛髮立起。
傅小雪(陳佳瑤)嚇得脊梁骨冒汗,臉色發青,嘴唇發白。
又一陣風吹來,樹枝亂搖,樹葉嘩嘩的一聲響后。
傅小雪(陳佳瑤)覺得滿樹上都躲着鬼魅,悉悉索索隨時準備要跳下來似的。
傅小雪全身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
她如掉進冰窟那樣,牙齒開始打顫,她覺得她的舌頭僵住了。
陳佳瑤覺得很奇怪,為何她自己還會怕鬼,她不是都已經死了嗎?為何還會怕鬼?!難道是傅小雪的感受?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體魄丟了,沒了健壯的體魄才這麼害怕?又或者自己沒真正死去?
是啊,我本身的靈魂不怕鬼啊!那為什麼我的靈魂在傅小雪身上,沒起到什麼大作用,為什麼我還怕鬼?
陳佳瑤解不出種種疑問,她解不出來。
陳佳瑤又想起了曾經對鄭威偉說過,自己不怕鬼,現在想起來都好笑,因為她現在感到害怕,而且是很害怕。
這時,太婆揚起眉毛似笑非笑地問:“你不問我你是怎麼死的?”
“我………我……我…………”傅小雪口舌打結說不出話來。
太婆兩顆眼珠凝滯地望着前方:“你是……被嚇死的。”
傅小雪覺得脖子都開始僵硬了。
太婆微微張開嘴,又吐了一口灰白色的煙,緩緩地說道:“我要給你再講一個鬼故事。”
陳佳瑤想:既然傅小雪是被嚇死的,那太婆為何還給她講鬼故事,莫非她是被太婆嚇死的,太婆為什麼要這樣做?
太婆兩隻眼睛一眼微閉,一眼微睜着對傅小雪道:“不要開口問,你只需要聽,用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的,你就會明白。”
這時,一個大叔輕飄飄地從傅小雪面前飄過,傅小雪忽然發現大叔腳跟從未落地。
過了幾分鐘,又一個少婦,身穿婚紗飄了過去,在轉角處,回頭凄然一笑,似乎有話要說。
冷風繼續漫無目的地刮,漫無目的地亂竄……
又一個大爺輕飄飄地飄過,他沒有穿上衣,他手裏拿着小孩的玩具,玩具上沾滿了血,血一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太婆道:“不用看他們,夜越深,你就會看到越多,看到越多,你……”
傅小雪(陳佳瑤)正想聽,太婆卻止住了話題。
過了一會,太婆道:“我要講故事了。我要講故事了。”
陳佳瑤嘆:想聽的時候你止住話題,不想聽時,你偏講。
傅小雪(陳佳瑤)非常想離開這裏,她不想聽,她不想看這裏的一切。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力站起來,她的兩隻腳如同灌了鉛似的,她根本沒有能力移動身體。
她覺得自己快虛脫了。
她覺得自己快虛脫了。
快虛
脫
了
這時,先前那個大叔又輕飄飄地飄回傅小雪身邊,輕飄飄地坐下來,眼睛發直地看着傅小雪手中酒瓶里的酒,一聲不吭。
陳佳瑤心想:他一定想喝酒,可是,鬼還會想喝酒嗎?
傅小雪也眼睛發直地看着大叔,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很久,什麼話也沒說。
梅師父看着那位大叔開口道:“伍哥,你咱還不去休息呢?”
那大叔沒有回答,目光從傅小雪的眼睛移回到她手中的酒瓶。
陳佳瑤吃驚地想:莫非這個叫伍哥的大叔沒有死,還活着,要不,梅師父怎麼看得到他?
良久過後,這個伍哥開口了:“把你手中的酒給我喝吧。”
他略帶懇求的目光,手已抖索索地伸向傅小雪手中的酒瓶。
傅小雪本能地向後一側,捂住酒瓶問道:“為什麼要給你?”
伍哥的手在空中抖動,他的嘴唇也在抖動。
梅師父道:“他是這裏出了名的酒鬼,一天不喝酒,走路就會輕飄飄,喝了酒以後,就更飄。從他剛才走路腳後跟不着地,應該已經喝了半斤酒了。”
傅小雪正準備說,太婆插話道:“你就請他喝一瓶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陳佳瑤想:太婆又怎麼會看得到他?難道這位伍哥已經死了?如果沒死?那太婆又是……?
傅小雪咬住下唇,片刻后:梅師,你給他來一瓶《瀘州二曲》。”
伍哥聽了眼睛一亮,急道:“再來一碟花生米,一回碟香豆吧。”
陳佳瑤心想:這句話怎麼聽來這麼耳熟?
伍佰接過梅師父手中的酒瓶,一改抖索索的雙手,迅速他擰開酒瓶蓋,猛灌了幾口酒後,雙手扶住桌緣,兩眼微閉,打出了一個酒嗝,又從碟子中摸了摸,丟了兩粒花生米到嘴裏,慢慢嚼碎,慢慢下咽,慢慢睜開眼道:“我不會白喝你的酒,這樣吧,我教你寫字。”
傅小雪:“寫什麼字?”
伍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