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銅鼓宋府

第二十七章銅鼓宋府

旭堂哥哥?

之餘沈旭堂這人,宋雲初腦海中最大的印象就是這人是她從小指婚的未婚夫婿,長得是圓是扁,這還真不曉得。

倒是有傳聞說,沈旭堂從小長得凶神惡煞,不僅八歲能殺韃靼,十歲便已經能上戰場,這些年守候塞邊殺敵無數,正五品的武節將軍就是他自己實打實戰績出來的。

少年英武,二十歲的將軍,確實是能幹!

可再能幹,從來素不相識,談何對他有感?

“無礙。”

宋雲初拍拍紅柳的手背以示安心,抬手微微一笑,但那笑意中,始終少不了一抹苦澀。

紅柳是奴婢。

這裏亭中都是主客說笑,奴僕一干皆在邊沿候着,宋雲初只能孤身上前。

好在,亭中除了沈旭堂這個外人,宋老太爺和一母同胞的兄長都是自己人,特別是對上那雙熟悉,卻又淡漠的視線,宋雲初更是心下稍安。

此刻,沈旭堂是背對着宋雲初方向坐的。

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蓮步輕移。

一道婉轉動聽的細柔嗓音也跟着響起:

“祖父,兄長。”

“好,雲初啊,來,見過你旭堂哥哥。”

宋老太爺滿面開懷,指點江山。

宋延青雖然不說一詞,但淡漠目色在接觸到一母同胞的妹妹,眸子也不由閃過一抹暖意,隨之微微頷首點頭致意。

他穩定如山。

宋雲初更是心下大定。

“見過旭堂哥哥。”

宋雲初向沈旭堂福身行禮。

剛才瞧着背影就覺得此人高大威猛,不是一般男子可比,這會靠近,越發的覺得此人孔武有力,煞氣逼人。

饒是早有準備,這會宋雲初瞳孔也是忍不住一縮,傳聞中的沈旭堂凶神惡煞,如今看來,果真不誤,稜角分明的面容上是黑黝黝的膚色,左臉頰上橫亘着一指長筷子粗細的醜陋刀疤,虎目深邃,極具侵略性。

這就是沈旭堂——

宋雲初是大家小姐。

震驚過後,很快就恢復自如。

沈旭堂本來對她的印象並不好。

平心而論,宋雲初長相是極貌美的,如此絕色,算是他生平所見第一,但瞧着病病歪歪,一副行將就木之態,實在不襯他武將的身份。

沈旭堂出身武將世家,喜歡的自然是配得上他的女人,奈何,他和宋雲初的婚事是長輩定下,掂量利益的得失,這個婚事卻是萬萬退不得。

如果不是家裏催促要抱孫子,宋家這個門他是不會千里迢迢從邊塞跑回來的。

第一觀感,宋雲初太弱了,沈旭堂真心覺得自己喜歡不起。

但宋雲初明明被他的兇相嚇着了,居然還能機智應變,沉穩有度,這和在甘南許多被他長相嚇着,哭哭啼啼的閨閣女子又有些不一樣了。

宋雲初道,“請旭堂哥哥原諒雲初的無禮。你守護邊塞多年,為國為民,忠肝義膽,義薄雲天,雲初只是個俗人,於情於理,都該是被你英武非凡的身姿所震撼!”

聽聽這說辭。

明明是被嚇的,偏偏到她嘴裏卻說得像是敬重他一樣。

沈旭堂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女子。

只覺得有趣,“哈哈哈,雲初妹妹倒是會說話。你我有緣,不必多禮。”

他將半福身賠禮的宋雲初扶起。

宋雲初順勢起來,然後站到了一旁。

宋老太爺見兩個小的似乎相處不錯,心情越發的大好:

“雲初,旭堂是你的未婚夫婿,此次他過門是商討你們的成婚之期,正好,旭堂之前也沒來過咱們的老宅,你們小年輕要多相處才有話題聊,也不至於將來去到塞邊雞同鴨講,陪旭堂去走走,看看我們老宅的風光景色,以盡賓主皆宜。”

“是,祖父。”

宋雲初福身退下,“旭堂哥哥請隨我來。老宅院中景緻雖比不得京城大宅的名貴,但家僕照應得好,四季如春,景色卻也怡人。”

“那就有勞雲初妹妹了。”

宋老太爺既然要給他創造說話的機會,沈旭堂自然不會傻得拒絕,拱手還禮,這才跟着那道紅色身影離開。

宋延青眉宇一皺,顯然不喜歡這樣的特殊安排。

但他也沒說什麼。

只招來了隨從青松,讓他和紅柳跟過去。

宋老太爺全程看着沒說話,等眾人走了不由哈哈大笑:

“旭堂雖然是武將,但他不是那無腦的莽夫。延青啊,這是在我們宋府,你,小人之心了......”

“祖父過譽了。”

宋延青又抿了口茶水,這才淡淡道,“當年祖父因何而定下這樣的婚事延青並不想多去追究,只是,沈旭堂和劉家之女早有坊間傳聞,他非雲初良人,這婚事,我不允。”

“你不允?”

宋老太爺笑了笑,“我是一家之主,宋家的事情合該我說了算。”

宋延青沒說話。

修長的指節在桌面上敲擊着,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似乎在尋思,又好像在猶豫,一口香茶之後,彷彿才下定了決心。

淡漠的視線里此刻充滿了決然:

“那天下之大,總歸有我兄妹二人棲身之處。”

宋延青目光直視着宋老太爺,“祖父,宋家您說了算,但出了宋家,我們兄妹不姓宋,您認為還是您說了算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大魏的,你祖父我不僅是閣老,還是帝師!”

宋老太爺有些生氣,話語裏也免不了帶上威脅。

福伯怕這爺孫倆人真吵起來。

忙從亭外走進來。

“老太爺,大公子年歲尚小,他心裏絕不是這樣想......”

“你下去你下去,別來摻亂!”

宋老太爺一臉不耐煩的揮手,這明顯是生氣了,福伯也不敢多勸,心裏重重嘆息,丟給宋延青一個自求多福的眼色,又退到了外邊去。

宋延青主意已決,雖然知道福伯的好意,但這好意,他沒法領了:

“祖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大魏的天下是王土,但出了這片王土,還有更廣闊的地方,最近廣義府有閑言流傳過來,海外之地還有更廣闊無垠的地界,那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地肥物壯,您說,這樣的地方是否適合我們兄妹長居?”

“還是說,您老人家也要讓天下人知道,當朝閣老兼太師的宋慈,因為治家不嚴婆媳內鬥,導致於長房所出的一對雙生生下就在淮水裏溺死,而用我們兄妹李代桃僵?”

如此秘辛,宋家知曉的也沒幾個。

宋老太爺雖然震撼極了,但那也只是因為沒猜想到這個孫子居然還知道了這些事情。

上一刻還在生氣的老人,這會居然不氣了。

一身的頹廢站在一棵桂樹下,隨手一把金桂摘下,隨之一揚,如天女散花,金桂飛舞,滿是濃郁的芳香撲鼻。

宋延青隨手接過一朵飄過來的金桂,眸光沉斂,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麼。

這時候宋老爺子支使福伯離開:

“福伯,吩咐下去,讓廚房做些桂花糕。”

福伯心領神會,領命離去。

偌大的盼桂院只剩下這爺孫二人。

寂靜。

死一般的沉靜。

宋老太爺從地上抓了一把桂花放回桌上,眸光卻是發散,顯然思緒不知道飄到何處去了。

他道,“有些年了,祖父雖然老了,但你祖母秋娘,祖父怎敢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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