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造物職階
第2章造物職階
“姓名?”
“羅桓。”
“哪裏不舒服?”
“耳鳴,幻聽。”
醫院裏的病人不多,標誌性的白色走廊上人影稀疏,就診室里只有羅桓一個就醫的病號。
江州是正兒八經的八九線城市,醫院數來數去也就那幾所,這兒是其中頂好的那個。
就醫的人不多,說明江州人民健康水平顯著提高,這是好事兒。
穩穩坐好的羅桓與有榮焉,覺得倍有面子,於是滿意地點點頭,把目光投向辦公桌后的年輕醫生。
身穿白大褂,一幅金絲框眼鏡,還有一張嫩到讓人懷疑能否擔得起主治醫生這名頭的溫文面龐。
這就是羅桓腦海中的第一印象。
“耳鳴?”
面嫩醫生停下了核對挂號資料的動作,偏過頭:“挂號處的人沒告訴你,耳鳴要去五官科嗎?怎麼來了神經內科?”
“去了,但沒查出什麼問題,那邊的醫生懷疑是神經性耳鳴,就叫我來周醫生您這瞧瞧。”
自來熟的羅桓把背上的咖啡色雙肩包拎到腿上,老神在在地應道。
雖然是來看病的,他臉上卻沒半點緊張,放鬆的很,熟稔語氣不像是挂號就醫的,反而像是來敘舊的。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頓病情描述。
但他對面的醫生聽着聽着卻漸漸蹙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耳邊常有規律性的金屬顫音傳過來,而且越靠近板磚越明顯?”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把耳鳴和板磚擱在一塊,並且以這種方式將二者緊密聯繫起來。
周德醫生能夠想到二者間唯一的關聯,就是板磚拍臉造成的耳鳴後遺症,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面前病人的表述出現問題,於是略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遍。
“是的沒錯!”
但他得到的,是羅桓毫不猶豫、可以說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但我需要糾正周醫生您的說法,不是任何一塊板磚,只有特定的板磚才有這種效果。”
羅桓又補了一句。
聽到這兒,正常人都會覺得這人的腦迴路着實有點清奇,但周德做醫生有些年了,比較嚴謹,所以想了想還是追問下去:“怎麼個特定法?”
啪!
話剛出口,一塊板磚就拍在了桌面上,震得保溫杯里的白開水盪起一圈小小漣漪。
四四方方,稜角分明,周身是一水兒的青色,表面光滑,潤的像是浸了層水,賣相極好。
“喏,就這塊。”
周醫生總算清楚,面前這位病患的雙肩包是幹嘛用的了,感情就是放磚頭用的。
他蹙着眉,盯着辦公桌上的青磚,探出手來回掂量。
這確實是塊普通的青磚,除了表面光滑些之外和其它青磚並無不同。
“那有什麼負面影響和耳鳴一起出現嗎?比如眩暈、四肢無力等情況?”
“沒有,每天到點就嗡嗡嗡的,比鬧鐘還准,起先我以為裏面藏了個鬧鐘,可問了周圍的人才知道別人聽不到。要說負面影響吧,還真沒有,也不覺得煩,反而精神狀態也有極大的改善。
總之就是倍兒爽,我都懷疑是不是上輩子的福報來了。”
耐心聽完的周醫生終於確認了一件事:眼前這個叫做羅桓的年輕人,指定是有什麼大病。
自他從醫以來,還是第一次聽這樣離譜的病情描述,完全沒有病理上的依據,如果不是成心搗亂,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周醫生將青磚推回去,醞釀著措辭,
“羅先生,公民挂號就醫的選擇是自由的,但我仍然建議你去隔壁精神科看一下。”
“什麼叫建議在監護人陪同下去精神科就診?!”
監護人是沒有的,羅桓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過,不久前終於完成了經濟自由的小目標,在江州這個生活節奏不那麼快的小城市定居下來,過上了悠閑的躺平生活。
但這不是重點,回到家歪倒在沙發上的羅桓擰着眉毛,還算年輕的臉皺成了包子。
“描述是離譜了點,可也不至於被當成精神病吧!”
周醫生覺得他是在胡說八道,但羅桓知道,醫院裏從自己嘴裏蹦出來的每句話,都比真金還真。
他的確聽到避不開的金屬顫音,也確實是離包里的青磚越近,聲音就越明顯。
而且這極具辨識性的聲音旁人還聽不到,無法取信於人,否則也不至於得到那樣的建議。
但恰恰是因為旁人聽不到,才更讓羅桓偏向於自己得了耳鳴。
起初,羅桓還對現代醫學抱有希望,尋思着可能是某種罕見的病症,而那塊磚頭就是耳鳴的誘因之一。直到請假跑了三家醫院,才明白這可能不是病。
“不是我的問題,那就是.”
羅桓的視線緩緩下移,停在靠着雙肩包的水潤青磚上。
耳鳴的毛病,就是得到這塊磚以後落下的。
那麼青磚是哪兒來的呢?
路邊撿的。
青磚是周五撿的,醫院是周一去的。
哪兒撿的呢?
小區門口的花壇里。
是羅桓為了防止被小區里不栓繩的惡犬追咬,隨手撿來的防身武器,後來見它水潤通透、賣相不俗,就沒丟掉,帶回了房裏。
回憶了一番,確定了從地點找不出磚頭的來歷,羅桓歪着腦袋湊近青磚,屈指往上邊咚咚敲了兩下,
“你是打哪兒來的?吱個聲也好啊。”
萬萬沒想到,這句話,就像是開門的鑰匙,自打撿來以後就再沒動靜的磚頭啪嗒一聲裂了個小口。
趴在茶几上靠着雙肩包的青磚居然果真給了反應。
此刻的羅桓,像極了站在四十大盜藏寶洞口,剛剛喊出‘芝麻開門’的阿里巴巴。
屬於他的寶藏緩緩開啟。
一道又一道細小的裂隙從羅桓敲擊的地方出現,在眨眼之間佈滿了青磚表面,柔和卻明晰的青光從那些狹窄的縫隙中透出來。
冽然如碧水的光,道道交織,糾纏在一塊兒,很快將整塊青磚淹沒,餘光點亮了整片視野。那些擋着光的碎裂磚皮也碎成砂礫般的小塊兒,被衝下來,積在茶几的透明玻璃面兒上。
羅桓瞪大了眼睛,眼神裏帶着七分驚訝和三分欣賞。
震驚是必要的,畢竟這場面只在電影裏見過;欣賞則是出於對美的讚歎。
這一幕無疑是極好看的,澹澹的青光婉轉流連,水流一般靈動順滑,又如晨霧一樣飄忽不定。
完全沒有預料中的邪性,反而很養眼。
人們對美好的事物都是天然有好感的,所以無形之中,羅桓對眼前怪事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至少不覺得害怕和驚怖。
在羅桓的觀感中,眼前是暗投明珠盪去積塵,青磚內里的事物,剝去了障目的磚皮,就要露出本來面目。
青光漸漸的斂去了,與此同時,一團較為方正的輪廓也慢慢顯露出來。
羅桓終於看清了藏在青光里的物體——一塊銀色的小號磚頭。
“除了顏色和大小,這和之前.有區別嗎?”
羅桓已然從青磚變化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這會兒百思不得解。
這番變故不僅沒解決之前的問題,反而又帶來了許多新的問題。
就在這時,一道細小卻清晰連貫的聲音從前方傳到羅桓耳朵里,這聲音有着與人完全相同的音色,和之前聽到的金屬顫音完全不同。
“你就是我的新搭檔嗎?”
羅桓循聲望去,只見那塊銀色小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了個同色小喇叭。
“你想左擁右抱嗎?你想青春永葆嗎?你想長生不老嗎?”
小板磚蹦躂起來,豎直站好,探出來的小喇叭里播放着經典的傳銷式論調:“那就快加入我們吧,在你面前的是條通天大道啊老羅!你還在猶豫什麼!”
要不說是物以類聚呢,這才剛見第一面,就老羅老羅,一聲聲叫得親熱,自來熟和羅桓有得一拼。
“你們?”
羅桓提出了疑問。
他有顆大心臟,俗稱心大,大概是現代的各類科幻作品間接性地提高了理解和承受能力,因此沒覺得詭異,也不覺得害怕,反而對眼前這坨小方塊產生的濃厚的興趣。
銀色,金屬,能在固態和液態之間轉換自如,活脫脫的一個迷你版T-1000液態機械人。
試問哪個工科男能對此無動於衷呢?
“你應該說‘我們’,從你七十六個小時之前撿起我開始,你的DNA和其它信息就已經被採集並綁定,現在你已經是我們的一員,剛才就是問問你的意願,要是覺得咱們這行上不了檯面,也可以解除綁定,咱們好聚好散。
對了,我叫七號。”
小板磚的前面,生出一些凸起,很快組成了兩隻圓圓的眼睛和嘴巴。
看得出,它在模擬人類的表情,好讓羅桓這位搭檔好接受些。
“但是在道明‘我們’究竟是何等存在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老羅,你覺得宇宙是從何而來,物質和規律又是怎樣產生的?”
這個問題,目前的人類並沒有確切的標準答案,有的只是基於當代科技的計算推論。
羅桓想也沒想,張口就來:“目前的主流理論是宇宙誕生於大約一百三十七億年前的大爆炸,物質、空間和時間都是從那而來。
至於規律,應該是基於四大基本力。”
準確的說,是物理學的四大基本力,分別是強核力、弱核力、電磁力和引力。
這些力貫穿整個可觀測宇宙,支配着原子和宇宙,繁雜的世界和人們認識到的規律,都是建立在這四大基本力上的。
比方說,一個塑料瓶之所以能從分子聚集成物質,是靠了分子間的化學鍵,而化學鍵正是電磁力的一種體現。
小到物質堆積,大到世界運行規律,都和它們脫不開關係。
羅桓的回答,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答案。
但七號的方正身體卻如橡皮泥一樣左右偏轉,它在搖頭,語氣正經了許多,
“人類文明的科學本質是發現規律,認識規律和利用規律,但無法解釋那些作為基礎的規律是從何而來,正如你說的四大基本力,你能解釋它們為什麼會存在么?”
知道它們存在,和知道它們為什麼存在,是兩種概念。
七號的問題,當前的人類文明尚沒有能力回答。
身為人類文明的一份子,羅桓自然也回答不出來,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你們知道答案嗎?”
眼前這個自稱七號的小板磚,似乎對人類科技所處的階段非常了解,它知道當前的科技局限,知道人類的認知範圍,知道人類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
這意味着,它很有可能來自遠超當前藍星文明的高等文明。
七號的金屬身軀如果凍一般Q彈,它上半部分左右搖擺,努力糾正羅桓的稱呼:“你應該說我們,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你已經是我們的一員。
我們當然知道答案,這個答案你可能會覺得極其荒謬,但它確實是所有高等文明的共識。”
七號的身體微微彎曲,好讓正面對着羅桓的臉:“我們認為,是造物主造就了一切,造物主創造了奇點,劃定了所有的底層規律,物質、時間、空間都來源於此。
乍一聽,老羅你可能會覺得很荒謬,但這是無數走出母星的文明共識,也是我們存在并行使偉力的基礎。”
身為一個無神論者,羅桓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他突然發現,並沒有什麼能夠反駁的依據。
實際上,七號所說的一切和當前人類的認知並不衝突,它承認當代科學的大部分理論,只是所說內容是人類文明遠不能窺探的領域。
羅桓讀過盲人摸象的典故,四個盲人分別觸摸大象的一部分軀體,然後堅信自己摸到的部分就是大象的全部。
假如說七號是看遍整個大象的正常人,那麼當前藍星的人類文明,就是摸象的盲人。
了解了一些宇宙的面貌,但沒徹底了解。
“這麼說,七號你來自於更高層級的文明嘍?”
羅桓琢磨着七號的話,難不成現在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某個高等文明的一員?
那以後.是不是不用上班了?
要真是和預估的一樣,還蠻令人振奮的。
但是七號卻左右扭動身體,像是在搖頭,
“我們不是文明,但我們締造文明。”
“我們分享造物主的部分權柄,代祂行使創造世界的權能,我們引導生命誕生,推動文明崛起。”
“我們從文明中汲取力量和權柄,以此影響現實。”
“我們是造物和造物的幫手。”
七號的身軀似液體般流淌,在左側凝聚成一支銀色的細小手臂。
它指向羅桓:“造物。”
接着指向自己:“輔助造物。”
最後指指羅桓,再指指自己,兩根手指並在一起:“搭檔!”
這樣的回答顯然超出了羅桓的預料。
他思忖片刻,終於略帶凝重地開口:“聽起來挺吊的,那我是不是不用上班了?”
“嘖,”
七號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似乎是在感慨:“社畜的終極目標還真是樸素呢。”
“但我建議老羅你最好先別辭職,不然可能會後悔。”
“為啥?”羅桓眉毛擰成了疙瘩,“難不成堂堂造物,還要領九九六的福報不成?
若是如此,這造物不當也罷!”
當然,這只是羅桓的口嗨。
“倒不至於這麼拉.只是我來藍星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我剛剛不是說咱們有點造物主的權柄么?形象點說,那可以比喻成購買資格,但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沒多少資金。”
七號無辜地眨眨大眼睛:“新造物們大展拳腳的地方,並不是現實空間,每個造物都會有一個小宇宙,與現實世界完全隔絕,造物只有抵達一定層次,才能令小宇宙與現實進行物質交流。
而要在小宇宙中創造星球,培養文明,就需要造物能量。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咱們剩下的資金,也就是造物能量,就夠博一回的。
要是能成功培養出生命,那咱們就能從生命和文明的演化過程中汲取新的造物能量,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可要是不成.”
不成的話,還是找個班上吧。
那意味着後繼無力,如果沒有造物能量,羅桓既不能影響現實,也不能在造物職階上再有建樹。
羅桓的表情瞬間扭曲,從這段話里,他聽明白了幾件事。
第一,剛剛成為造物的他還不能干涉現實,只能在小宇宙里作威作福;
第二,要實現造物能量的持續獲取,就得搏一搏,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第三,假期用完了,明天還要繼續上班。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對了,搭檔,有條鐵則需要告訴你。”
羅桓自怨自艾的時候,七號悠悠說道:“唯一造物主只有一位,就是咱們上司,咱們絕不能用這個稱呼。
我們不是造物主,只是分享祂微不足道權柄,並且逐步成長的渺小造物,基礎能力只是創造物質,不管之後如何,都絕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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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