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師未捷
天帝山下，山路之中……
“邱百戶，慢點。”姚海一邊努力追趕兀自趕路的邱龍，一邊回頭去看遠遠落在後面的黎九溪。
“邱百戶，邱龍！”姚海一貫是個好說話的，忽然厲聲高呵，終於讓邱龍有所覺悟，勒馬降下了速度，緩緩而行。
姚海趕上去與邱龍並肩，“你說說你，跟他較什麼勁啊。”
邱龍終於忍不住，怒氣沖沖的說道：“你看看他那個紈絝的樣子，兩個時辰的路程愣是拖了半日還沒到，一會屁股痛，一會肚子餓，最可氣還有閑心聽人講書，你看他有半點查案的覺悟沒有。”
“嗨，生那麼大氣幹什麼，他願意怎麼查，我們就怎麼配合，皇上讓我們協查，無非就是讓我們看着他而已，咱們只要保證他活着、沒跑，就算無過。”姚海一臉無所謂。
邱龍回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姚海，氣哼哼的說道：
“你說的什麼話？這可是關繫着太子的安危啊，真不知道皇上為什麼非要讓這紈絝來查，還信了他入深山尋高人的狗屁理由。
就算此案真的是妖類所為，也不需仰仗這小小鎮妖司，我們皇衛巡查所難道沒有一戰之力？！”
看邱龍的模樣，姚海一點不氣，臉上反而掛上閑淡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皇上沒有讓皇衛查案哪？”
“你什麼意思？”
“我們出城的時候，就我知道的，暗查所、奉天司、京兆府，都已經接到皇帝密令，暗查。”
邱龍一臉震驚：“你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當然是眼線了，我就說讓你沒事也下點功夫在官場上。武力高強固然錦上添花，但混官場，說白了，還得靠這個，和這個。”姚海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腦子。
“首先消息得靈通，其次你得善於分析，揣摩上意，這才能平步青雲啊。”
邱龍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那根據你的分析，皇上為何明裡只啟用鎮妖司，暗裏卻讓多部暗查呢？”
“這你還不明白？”姚海神秘的轉過頭對邱龍說道：“皇上讓鎮妖司負責此案，不過是個幌子，是用來……”
姚海忽然停了下來，有些奇怪的轉頭側耳聽了一下。邱龍也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周圍怎麼這麼安靜？
深山裏，雖沒有人的車水馬龍，但鳥飛蟲鳴，野獸行走，總歸是吵鬧的。
可是此時，他們二人周圍，一絲聲音也無，死寂一片。
兩人戒備的向周圍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心中悚然驚懼。
只見小路兩邊的山坡之上，樹叢掩映之中，竟然人影叢叢。
他們二人都是鍊氣境的武者，五感過人，對周遭環境一草一木都能夠感知，但是這許多人來至身邊，竟然毫無察覺，頓時感覺不妙。
“姚海，小心，來者不善。”邱龍一邊說，一邊慢慢抽出腰間的佩劍，準備迎敵。
姚海卻沒有急着拔劍，手按劍柄，高聲對着山坡喊道：“什麼山，什麼海，浪高几何？”
這是江湖上盤道的黑話，如果對方只是普通的山賊，互相通報姓名以後，礙於官家的威懾，不一定非得動手。
但是山坡之上的黑影似乎並不買賬，人影巍然不動，也無人應答。
這氣氛，姚海也感覺到不好，手慢慢將劍身抽出一半，謹慎的再次喊道：“黃山朱海，三米浪。”
這是在自報身份了，黃山代表皇家，朱海表明官身，三米浪表明品級從三品，這不代表他們，而代表主家。
他們這次的主家是身後那個還沒跑到地方的黎九溪，自然報的也就是黎九溪的官位品階了。
山風吹過，樹葉窸窸窣窣，那些人依然保持着剛才的站姿。
姚海看看邱龍，二人這時候都察覺出奇怪了，這山坡之上人數眾多，但是二人卻沒聽到一絲呼吸心跳之音。
如果說剛才是因為二人沒有注意，所以疏漏，但是此時運氣與耳，摒棄雜音卻依然聽不到一絲，卻是有點不對了。
難道是假人？
念頭剛起，左側山坡之上，忽然一人驟然跳出，黑影快如閃電嗖的攻至身前。
“啊！”姚海半支劍還來不及拔出，邱龍手疾眼快，抬劍向對方格擋，鐺鐺鐺金兵交接之聲，來人又如閃電忽然退回。
二人剛要鬆一口氣，另一邊卻又衝出一人，依然形如鬼魅。
兩人兩劍和那人斗在一處，劍刃輕飄閃過，姚海左臂刺痛，竟然已被對方所傷。
這黑影來去自如，又退了回去。
到如今，二人連對方的面容都沒看清楚，卻已經是一人挂彩。
但是對方並沒有放過的打算，這第二人剛退，第三人又隨行而至，邱龍、姚海左支右絀，再跟第三人戰在一處。
邱龍忽然感覺脖頸處被輕輕一點，緊接着一陣刺痛，但是卻無大礙，心中一驚，已經明白了，對方這是拿兩人尋開心呢。
姚海此時似乎也有所覺察，這些人的武力遠遠在二人之上，但是他們卻不急於下殺手，就像貓抓老鼠，你刺一下、我劃一刀，但是每個傷口只是淺淺一道，只傷皮毛。
六人對戰結束，兩人相視一眼，立刻發現彼此身上衣衫破損，露出的皮膚之上都是鮮血淋漓。
多年默契，不用多說，邱龍、姚海手裏韁繩輕輕收緊，駿馬開始小碎步向後退。
兩人舉着劍小心戒備左右，唯恐山坡之上那些陰森森的黑影忽然攻下來。
可是那些黑影不知為何，竟然遲遲沒有動手。
“看來他們想讓我們退出去。”姚海小聲跟邱龍說道，後者謹慎的嗯了一聲，“小心有詐。”
兩人保持節奏，眼看着就要離開了這些人的包圍範圍。
後面忽然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之聲，還有馬上被顛簸的不停顫抖的人聲：“喂~，你們倆別~跑那麼快，這天帝山上有……”
黎九溪的後半句被噎在喉嚨之中，因為他此時已經來到了邱龍、姚海身邊，看着他們身上衣衫破損，滿身血跡，形狀頗為狼狽。
黎九溪立刻緊張起來，“遇敵了？”說著話，將掛在馬上的長劍一把拽了出來，戒備的看着周圍。
“黎司監！”姚海急忙低聲提醒了一聲，阻止黎九溪做出過激的舉動，“對方並無敵意，我們先退出去再做計較。”
“沒有敵意？”黎九溪目光閃爍的看了看周圍山上的人影，心中一動，忽然急切的喊道：“你們倆都傷成這樣了，還沒有敵意。”
當即橫在了姚海邱龍的馬前，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先走，我斷後。”
邱龍眉頭一皺，生死關頭，黎九溪居然捨命相護，倒是讓他頗感意外。
“來呀！”黎九溪似乎為了吸引火力，對着山坡上的人影大喊：“我乃是黎家第十七代家主，鎮妖司的司監，當朝三品，有什麼本事沖我來好了，不要為難這兩個皇衛兄弟，他們只是護送與我，並非刻意進山。”
邱龍銀牙緊咬，心裏暗罵一句：蠢貨！對方已經要放人了，這黎九溪如今這樣大喊大叫是鬧哪樣。
似乎為了驗證邱龍的擔心，下一秒，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黑影忽然動了。
這一次速度比之前幾次更加詭異，上一秒還在山頂，下一秒已經出現在馬前，一把打掉黎九溪的寶劍，擄着黎九溪飛馳而去。
“黎司監！”姚海大喊一聲，本能打馬要追，忽然鼻尖一股甜香縈繞，眼前一黑，摔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