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因為李貴看眼珠子似的看着他,一眼不錯,賈瑛做不成其他事,只能幹站在廊下等茗煙帶空慧法師過來。閑極無聊,也是被幾人盯着不太習慣,乾脆耷拉着腦袋仔細捋清現在的身份。
寧榮二府一東一西,乃超品國公之後,在勛貴中僅次於四個異姓王,深受皇恩,算是個富貴至極人家。兩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又以東府寧國府為宗家。
略開東府且說西府榮國府又分兩房。由於伯父和父親均是祖父賈代善之嫡子且大伯父行事多有不當耳根子又極軟易受人蠱惑招災致禍,生前便定下了大房襲爵,二房襲爵產,形成兩房共治榮國府的局面,而老太太史氏獨居西面的榮慶堂養老。
現如今大老爺賈赦降等襲得一等將軍,膝下有一先大伯母所生的嫡子賈璉,因是榮國府承爵之人故與東府珍大哥哥排序,行二,他稱之為璉二哥。璉二哥娶妻王熙鳳,正是母親內侄女,所以在沒有外人時他喊其為鳳姐姐而非璉二嫂子,兩人育有一女大姐兒,才將將滿月怕太小站不住遂沒取名。
另有迎春、賈琮,二人均是庶出,在榮國府中身份地位自然不能與璉二哥相比。
先大伯母逝去后大老爺續弦大太太刑氏,他人都說大太太牛心左性最是貪鄙小家子氣,是個油耗子。不過就賈瑛的記憶來看大太太對自己倒是頗有幾分愛重,每每去請安時都百般留飯噓寒問暖。
二房當家人就是他現在的父親賈政,本打算科甲出身但皇上體恤先臣額外賜了一個六品主事之銜,又因是勛貴之後,不受文官待見受人排擠,入部習學多年兜兜轉轉到了工部,終於升了五品員外郎。
母親王氏,生有二子一女,珠大哥哥二十歲時一病死了,幸而珠大嫂子生下遺腹子賈蘭,不至於讓大哥哥生后無人祭祀。
大姐姐元春,大年初一出生,正好同□□太爺賈源同一日出生,東西二府上下便認為她命格貴重,前兩年選入宮中做了女史。
而他就是榮國府二房嫡次子,出生時口銜寶玉被祖母愛若珍寶,小名寶玉。後來珠大哥哥去世,他的地位在榮國府進一步拔高,不次於襲爵人璉二哥。
他底下還有一對趙姨娘所生的妹妹弟弟,分別是探春和賈環。他與探春是同父,又因探春出生沒多久就養在了母親王夫人身邊,后又與他一同養在了老太太賈母身邊,加上探春妹妹機敏聰慧,二人關係又與其他姊妹不同,更親密幾分。
另有寧國府嫡出的惜春妹妹也養在老太太身邊,只是她年齡太小,還是個奶糰子,寶玉只是偶爾逗逗她不常玩在一起。
親人理清了,還有得繼續捋屬於他的僕從下屬,首先是四個李、趙、張、王四個奶媽,他年歲大了,用不着太多奶媽便只留下李嬤嬤管着他房中的大小事宜和丫頭。
接下來是四個大僕人李貴、王榮、張若錦、趙亦華,分別是他四個奶娘的大兒子,自然,四人以老成持重的李貴為首。在他出門時四個男僕不但充當保鏢圍隨照顧,還要提點他禮儀規矩;不出門時只要自己出了內宅,他們便跟隨伴當,比如他去給大伯父請安,也是李貴等人相隨。
總之,這幾個男僕說是仆,其實是半奴半主,負有代替長輩在外監管規勸自己的責任。
另外,他的十個小廝平時也是由李貴管理,不過自己畢竟是主子,當自己的命令與李貴相悖時,小廝也好,另外幾個男僕也好均聽自己的。就是李貴,對自己也是引導勸說為主,並不十分做自己的主。
再有,房中有八個大丫鬟,以一等丫鬟襲人為首,七個二等大丫鬟,三等小丫鬟也有八個。
賈瑛不禁張大了嘴,也太誇張了一些,他一個人竟然有34個人照顧,都能組建一個大型項目的項目部了。就這還是他住在老太太房裏,沒另添粗使丫鬟和婆子,不然只會更多。
正在這時,去套車的王榮等人沒等到他便尋了過來,聽說他眼睛被太陽閃着后反應和李貴如出一轍,圍着他問冷問熱,弄得賈瑛以為自己是個大型巨嬰得了什麼絕症似的。一個腦袋兩個大,好在茗煙及時帶着空慧大師過來了。
“空慧大師懂醫,讓他給二爺看看吧!”茗煙跑過來氣也來不及喘勻便道,在他之後,空慧大師緩緩走來,見了賈瑛先是雙掌合十問候一番,然後才要引他入客舍。
“我的眼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這就要回家了。”賈瑛使勁眨了眨眼,雖然還有些澀,但已經比方才好上了許多,看人也不會重影有黑點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正常。如此,他就不打算大張旗鼓去客舍。
空慧大師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仔細觀察一番,便笑道:“施主切記諱疾忌醫,眼睛望日可大可小,有的絲毫沒事,有的卻瞎了眼,還是讓貧僧細細看過才好。”
李貴幾個男僕不敢在人前規勸主子,但那期待地眼神分明是想讓空慧大師仔細看看的,他們陪同小主子出來還願,要是真出問題家裏幾輩子積攢下的臉面也不夠用的。挨一頓板子都是輕的,他們最怕的就是沒了手上的好活計被打發出府。
賈瑛拗不過,只得跟着去了一間客舍讓空慧大師看過眼睛,他自己是真的不覺得有問題。但當空慧大師往眼裏滴了幾滴清涼的液體后頓覺十分舒暢。忍不住問道:“給我眼裏滴得是什麼?眼藥水嗎?”
他有些奇怪,難道古代也有眼藥水?
空慧大師聞言笑道:“眼藥水?我倒是不知世上還有這等藥物。這只是普通山泉煮過的白菊花水,用來洗眼睛可緩解因淚液不足而雙目乾澀的癥狀,施主被日頭傷了眼,即使面上看是好了,但內里終究還有有損,最好每日用巾帕沾上白菊花水敷在眼上一刻鐘。”
李貴忙記了下來,過後又細細問了空慧大師用得是哪裏的山泉水,哪裏的白菊花,用什麼壺煮了多久,又涼了多久,什麼材質的帕子敷眼。
空慧大師出家之人慈悲為懷,自然仔細交代一遍,最後還不忘提醒他們不可常用白菊花水洗眼睛才作罷。
送走空慧大師,李貴連連念了幾聲佛,才后怕道:“我的哥兒以後可萬萬不能盯着日頭使勁看了,空慧大師可是說了,昔年有盯着日頭看瞎眼的人哩。”
看着李貴等人的模樣,賈瑛心裏有點暖又有點鬱悶,可以想像,以後他是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有些不習慣,他以前可是留守兒童,因為賈父之故大家對他頗為照顧,但也不過是讓他吃好喝好住得舒服而已。賈父長期在工地,染上了粗豪之氣,就是關心唯一的兒子也不會這樣事無巨細。
好不容易回家第一件事往往都是大掌往他肩上一搭:“兒子,走,老爸帶你擼串去!”
像這樣被當成易碎珍寶似的,賈瑛還是頭一回體會,雖然賈父相當重視自己兒子,但絕對是把他當一根抗壓抗拉抗剪的高強度鋼筋混凝土框架柱,養得比較粗糙。所以,賈瑛只能竭力去適應當前的情況,自我催眠,他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娃娃呢,嬌氣點似乎也沒什麼。
洗完眼睛之後,李貴又讓他遵照空慧大師所言閉目休息了好一會兒,茗煙等一眾小廝怕他無聊,圍着他說起了自己特地打聽來的坊間趣事,嘰嘰喳喳,鬧得人寺廟也不清凈。
只聽旁邊客舍中的居士敲木魚念經的聲音越來越大,壓過了他們說的玩笑話,茗煙是個淘氣活潑的,大聲嚷嚷開來:“只怕旁邊的居士心裏不清凈,念不出真佛慣會找旁人的原因。”
李貴忙喝止住茗煙:“快住嘴!這裏是佛門聖地哪裏由得你一個小兒玩鬧。二爺要睡了,別在裏面鬧了,都到外頭玩兒去吧!別走遠,等會子就家去了。”
說完,他又想了想,拿出了半吊錢出來:“知道你們心裏挂念着二爺,拿這些錢去拜拜佛,求他老人家保佑二爺平安順遂。”
幾個小廝接過錢喜笑顏開,一溜煙兒退出了客舍,李貴又命王榮守着賈瑛,自己去旁邊客舍中拜會。
須臾間,木魚聲和念經聲小了許多,只隱隱能聽見了。
李貴這才返回並王榮二人在客舍中守着賈瑛,聽着隔壁有規律的木魚聲,賈瑛竟然不知不覺在人看着的情況下沉沉睡去。
一覺起來,已經到了半下午,發現眼睛周圈有些濕潤,原來李貴趁着他睡着的時候找來乾淨帕子浸了白菊花水給他敷過了眼。
見他醒來,忙問:“哥兒眼睛覺得還好?再找空慧大師來看看吧!”
賈瑛眼珠子轉了幾圈,沒有絲毫不適的地方,忙擺手:“不用,我的眼睛看東西清楚着呢。耽誤了這麼久,趕緊家去吧,老太太、太太該擔心了。”
李貴見賈瑛的眼睛確實沒了異常,放下心來,幫他拾掇好衣物便準備拜別空慧大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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