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仇殺
這一句話，打碎了林芷萱最後的幻想。
他已然動了心，和她預測的一樣，一個跌落神壇的百里樂央，一個對他假意體貼、關懷倍至、白蓮花至極的百里樂央，果真讓他動了心。
“我是不是構陷你終究會知道，不過我乃靜心門門主的嫡出女兒，也不該遭到你如此羞辱！”
“哦？你意欲何為？”
在白玉晨的眼中並不把靜心門當回事，左不過是個近年才有些興旺的小門小派，哪裏比得上玄機門的百年基業？
他從前是覺得百里樂央冷淡又清高，而嬌俏又主動的林芷萱自然能入他眼。
可如今的百里樂央對他已然沒了隔層，總是能給他別樣的理解和寬和，這讓他在萬事糾纏之間，突然有了一絲安定的感覺。
她就像突然降臨在海面上的小島，讓他經年的漂浮突然可以靠岸。
“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林芷萱將休書放好，連行李都不打算收拾便直接返回了百里樂央的院子，這次她沒有大吵大鬧，而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死死地盯着百里樂央的身影。
一旁的綉娘仍舊在趕製着喜服，而百里樂央平靜得猶如一汪湖水，即便在這目光如炬的眼神之下，也不起一絲波瀾。
終於，還是林芷萱先沉不住氣：“你滿意了吧？我要回靜心門了。”
“妹妹要回去了？”百里樂央的手指握着一個茶杯，半垂的眼睛看不清任何情緒：“古人有雲完璧歸趙，不知妹妹是否完璧？”
“你……”
三言兩語就能羞辱到人內心的，也只有這個飽讀詩書的人能做到。
“我知妹妹一直想要構陷我，可知這些到了你自己身上時，你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我也不知我竟然會輸給了你，不過也就這一次而已。”
林芷萱轉身欲走，百里樂央卻喊住了她：“妹妹且慢！”
“你還想說什麼？”
“妹妹可知自己輸在了何處？”
“何處？不過就是沒認清你，也沒認清他。”
“不錯。”百里樂央起身走到她身側，和她一同看着院子外的風景：“他看似正直無私，實則冷血無情，任何人都可以是棋子，也不能有任何人撼動他的利益。”
“事已至此，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
“你與他在一處，無非就是想用玄機門的勢力為輔，助你拿下靜心門門主的位置，論起有無真心，你們兩個都差不到哪裏去。”
林芷萱的眼睛眯了一下，突然轉過頭看着這個已經不復以前的百里樂央。
她容顏依舊，眸色精明，可偏偏那張讓人不設防的臉上有了些許複雜的風霜，換一句話來說，她好似換了個靈魂住在這張皮下。
“這個時候來嘲諷我還有意義？”
“我不是嘲諷你，而是想要提醒你，從前你以為我會得到的結果，興許就是你未來的結果。”
結果？
本該是婚事照常進行，百里樂央引出鬼門入局，鬼門覆滅之時，也就是百里樂央死。
可現在她卻突然變了道，莫名其妙地被休棄而出，至於結局……肯定會不一樣。
那以白玉晨喜歡斬草除根的性子，是否自己這個知情人，甚至可以說為同夥的人，也會得到那樣的結局？
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害怕。
從前只覺得白玉晨雖然心思詭譎，但自己猶可拿捏，相伴左右之時如魚得水。
可現在看來，他輕易的猜忌，沒有思考就備受的挑撥，以及他突然對百里樂央的轉性……
好像都在預示着她的結局。
百里樂央的確是壞，壞在了洞察先機搶先收服人心，可白玉晨更壞，所有人都要為他的決策和一時興起付出代價。
“你屋中的烏木還是拿去扔了吧，興許能在他身邊活得長些。”
林芷萱突然撇下這句話離開，卻是百里樂央沒有想到的。
那個曾經送了她一劍的人，居然還良心未泯？
還是說她其實更想看到自己與白玉晨共同走向覆滅的場景？
雁書出現之時，林芷萱已經走了許久，她走過來拍了拍還在發獃的人：“怎麼了？想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覺得人生唏噓。”
“門主有令。”
“是。”她按照規矩轉身行禮，準備接下命令。
“誅殺林芷萱。”
“什麼？”
“門主的意思是不要讓林芷萱回到靜心門，勢必要挑起靜心門和玄機門的對立。”
她本來也有這個意思，可這個計劃不包含殺林芷萱，畢竟還有個林芷蘭在，讓她們互相牽制才是最好的。
可寧千沉怎麼突然下這個命令？
“可是此刻不是殺林芷萱的時候……”
“門主之令不可違，你若覺得為難，我一人前去即可。”
“不，我同你一起。”
兩人讓綉娘留在此處照應，便一起潛行出了玄機門，按照前人留下的記號一路追着林芷萱的蹤跡而去。
她走得不快，半日之後便已經追上。
此時的她已然沒了往日的光彩，孤身一人坐在一條小溪旁邊，手裏拿着一塊石頭玩着。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這才猛然回頭：“誰？”
“是我。”
百里樂央帶着雁書出現，也沒打算急着動手，而是走到她身邊坐下：“離開玄機門的感覺如何？”
“畢竟是待了多年的地方，難免會有感情，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能跟上來。”
“我是來殺你的。”
她不輕不重地拋下這句話，然後淡然地看着前方的風景，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就憑你，也能殺我？”
“能不能殺是我的本事，可是如何去死是你可以選擇的。”
“什麼意思？”
百里樂央回頭看了一眼雁書，她已經準備好了動手，所以也就低下了頭：“我本來不想殺你的，可是偏偏世事就是這般無常，就像我一直都很想問你一個問題，當初背着我與白玉晨在一起，你到底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什麼？
快樂？自以為的幸福生活？還是兩個門派之間的周旋？
實際她什麼也沒得到。
“你這句話……是來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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