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對比
十一月底，經過長達一天一夜的鎮痛，張越終於在縣醫院娩出了一個重達八斤的大胖小子。
在醫院住了兩天，兩口子就抱着孩子出院了。
王蘭笑得見牙不見眼，拍板在元旦節這天將婚宴和滿月宴一起辦了。
李東遠忙得昏天黑地，既要忙工作準備面試，還要回來伺候老婆孩子。
王蘭擔心兒子身體吃不消，想讓他回家住，莫被孩子吵到了。
張越深以為然。畢竟丈夫的前途最為重要，而且她又不是不能照顧自己。
李東遠卻道：“人生不能重來，錯過了考試我還能再來，錯過了老婆坐月子就重來不了了。後悔遺憾以後想找補都找補不回來。我得守着老婆坐月子。”
張越心中又甜蜜又苦惱，勸道，“還有幾天就考試了，這個錯過了才不能重來呢。我坐月子這麼長時間，不差你這幾天。如果你把考試過了，那才讓我月子坐得安心，要是因我之故考砸了，你說我能安心靜養嗎？事有輕重緩急，你要抓住重點才是。”
李東遠還有些猶豫，“可是……”
“什麼可是！等你考完回來，餵奶換尿布洗衣服，多少事等着你呢，你以為你當爸爸的跑得脫？”王蘭沒好氣，“伺候了你不說，我還要伺候孫子？你想當甩手掌柜么？想得美！快滾快滾，別在這裏影響張越的心情。人家坐月子要少說話，你引着說這麼多話幹什麼！”
李東遠終究是被趕走了。
王蘭心中好笑，出來逢人就炫耀她兒子和媳婦感情好，孫子養得胖乎乎云云。說得多了，人家見着她就繞道走，深覺老婦女話太多。
十二月四日，李東遠風塵僕僕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進屋就接到了報喜電話。
掛上電話，李東遠衝進屋裏，抱住張越的肩膀大笑道，“老妹兒吶，你哥哥我考了第一名！比試第二面試第一，我上了我上了我上了啊哈哈！”
王蘭衝進來，狂喜道：“真的嗎真的嗎？你小子莫不是開玩笑逗我們玩兒的吧？今天才考試，現在就出結果嗎？”
李來財站在門邊，“也許是真的喲！上次不是面試的當天下午就收到結果……”
張越眼睛發亮，“真的嗎？”
李東遠迎着他們期盼的目光，把手機通話記錄調出來給看，“當然是真的！這還有假！”
王蘭跳起來一把抱住李東遠，“哎喲喂我的好兒子，今天晚上給你加雞腿！”又笑容四溢對張越道，“兒媳婦，你爸爸說得真對，你確實是旺夫命。還有我的小孫孫，也是個福星！東遠這麼好運氣，就是你們帶來的！”
李東遠：“……”
所以他的努力註定被視為無物嗎？
其實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張越自己就能把月子做好把孩子養好。
她的老本行不就是伺候人坐月子的么，該吃什麼該做什麼該怎麼保養身體心裏門兒清，完全不需要旁人插手。
不過公婆自願照顧老公甘願服侍，她也是很樂意接受的。自己再能幹也需要人幫助，累得極致的時候，有人願意搭把手又何樂而不為。
王蘭可能心裏對張越多少有點不滿意，不過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隱忍罷了。可細節上走了一遭的人，就會明白有些東西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簡直是能文能武。什麼東西都懂，什麼事情都會做，既心疼又理解我，月子期間完全沒有什麼矛盾存在。進家門樂呵呵的，出家門笑嘻嘻的，從來沒有拌過一句嘴紅過一次臉。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就沒講過比我們更和諧的婆媳關係了。”
劉芬路過，狠狠給了一記白眼。
“他們小夫妻也異常恩愛，半夜爭着餵奶，白天搶着帶孩子。東遠體貼捨不得張越月子期間沾一點水，張越心疼他事事都想親力親為。嘻嘻，悄悄給你們說，剛才我出門時，還偷看到李東遠在親兒媳婦的額頭呢。嘖嘖嘖，兩個人過得跟演電視劇似的。”
村人們哈哈笑道，“你這個老婆婆，兒子房裏的事也拿出來說。當心張越聽見惱了。”
王蘭得意洋洋地道：“絕不可能！我兒媳婦通情達理得很呢！我從來沒見過比她更會養孩子的媳婦啦！哈哈，我小孫孫一個月長了四斤啊四斤，別的小媳婦能辦得到嗎！哎呀，不和你們聊了，我要回去準備月子餐了！”
劉芬黑着臉回到家中，半天都緩不過神。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麼卑賤可恨的女人，怎麼現在就過得這麼好呢？既然是個旺夫命，為什麼就不蔭一蔭她兒子李東猛呢？
這會兒她才回想起當初合八字時，算命先生確實說過張越是個旺夫命，不過他們一直沒把這個當一回事。
在他家各種出事，去別人家就好事不斷。
這是為什麼？
難道，果真李東猛的命運就那麼差，連個好命的都帶動不起來嗎？
一時之間，劉芬只覺得心灰意冷。
既然李東遠身份有了變化，再大肆擺酒反倒不合適了起來。
可人都請了，總不能把酒席推了。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索性只辦酒不收禮，就當以前送出去的禮打了水漂了。
王蘭心在流血，暗罵兒子傻，明面上卻表現得光風霽月，好像本來要收的幾萬禮金不值一提似的。
說起來，李東遠夫婦勢頭之猛，幾乎稱得上是鎮上的數一數二了。他倆的婚禮，捧場者不計其數，差不多半個鎮的人都來了。說得更誇張些，差不多達到了萬人空巷的水平。
兩夫妻站在門口迎客，笑得臉都爛了。
早知如此，還辦什麼婚禮啊，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又來了新一波客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李東遠的那批同學們。
張越不由看了李東遠一眼。
對這些人她可印象深刻，李東遠根本就沒有請他們。
馬明月攜新婚夫婿，笑容滿面，“李東遠，你可真不夠意思，我結婚都請了你，你結婚怎麼不請我？可我們不是同學加同事嘛，不管你請沒請，我就上門當客來了。怎麼樣，歡迎不歡迎？”
張越生怕李東遠飈出個不好聽的話，連忙道：“歡迎歡迎，非常歡迎。今天其實是小兒的滿月宴，本來只請了至親而已，不想……”
馬明月笑，悄聲道，“公示都出來了，還不得隨主流拍領導的馬屁呀。”
李東遠笑，“你以後的前途在我之上，不用這麼客氣。外面有點冷了，快請進內場吧。”
同學們紛紛圍上來，稱兄道弟說交情，各種恭喜慶賀的話張口就來，說有多親密就有多親密，說有多熱情就有多熱情，幾個月前的那些議論似乎從來都沒有過。
李東遠來者不拒，既不張揚也不刻板，和讀書期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棒老二截然不同。
女同學和馬明月咬着耳朵，“誰能想到李東遠竟然有這麼大造化。不過可惜，就是眼光有點不好。少年意氣啊，如果得一門當戶對者為妻，能少走多少彎路啊。”
馬明月道：“話不可這樣說。人家好歹也是鎮上的女企業家，多多少少還是能幫到他的。”
女同學似笑非笑地看馬明月。
“好啦，前程已過往。他總歸是我們同學，有香火情呢，說不得以後還要求上門去。就不要說這些啦。”
“哈哈，你說的也是。走吧。”
張越旁觀者一樣，心中突然安靜起來。
多少年前，甚至幾個月前，她怎麼可能想到會有今天。
艱難掙扎的歲月，人生充滿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沒有前途沒有理想沒有光明。活着活着，感覺生命都沒有了意義，連喘息都感覺不到聲響。
但如今，她有前途光明的丈夫，有小手臂胖成藕節的兒子，有不好不差的事業，有未來的下一步打算。
這樣圓滿，這樣舒適，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人生。
遠處，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朝這邊一瞥。
張越和他視線相撞，立刻就愣了一下。
下意識就露出厭惡的表情，李東猛怎麼出現在這裏，難道又想搞破壞？
心中一憂，不由抓緊了李東遠的胳膊。
李東遠忙道：“怎麼了？是不是冷了？你快進去吧，這裏有我呢。”
她鬆了一口氣，“我一點都不冷……”
李東遠推她進去，對李來財和王蘭道，“爸媽，你們幫我迎迎客。孩子應該餓了，該餵奶了。”
行走間，張越再次抬眼望了對面一眼，李東猛已經消失了。
李東猛默默地退出來，酸甜苦麻辣百種滋味湧上心頭。
一個雲里，一個泥里，這就是前夫妻的寫照嗎？
可如今李東遠是他不能夠惹的人了，他沒辦法也沒能力搞個什麼陣仗報復前妻的。
除非時間可以倒流，那時候說不定可以將張越打……
可要是時光能夠倒流……
無盡的悔意一點一點充斥心間，慢慢將要心臟漲裂。早知如此，當初至少不會下手那麼狠，只要不離婚現在所看到的家庭美滿可能就屬於他了吧。
李東猛捂着胸口靠在牆上，往事一幀一幀從眼前閃過，卻是看得到抓不住，世上並無後悔葯可吃。
背後人家圈養的金毛對準這個陌生人叫得歡暢。
李東猛嗖地一下轉過頭，陰惻惻地望着金毛，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致富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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