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解困連澈
士兵們都已經睡下了,只留下了一部分放哨之人。
主帳中卻是燈火通明,千歌眼睛裏都有了血絲,卻還在佈置着明日的任務。
“孫參將,你帶人從北門進攻。”
“徐將軍,你帶人從正面進攻。”
“若冬,你去看看城裏面誰家有鼓的,都去借來。你明日在部隊後面,邊擊鼓邊掃動地上的灰塵,再派些人騎着馬在裏面來回,務必造成人馬不斷,聲勢浩大的感覺。”
地圖前,千歌指着不歸谷前面的一處峽谷,說道:“魏副將,你連夜帶人將石頭運到這兩處山上去,明日咱們進攻時,對方肯定會將守着不歸谷的士兵調一部分走,你趁機將石頭從坡上推下去,剩下的人肯定會派兵支援,咱們在趁勢進攻,不歸谷的壓力會頓時減小,連澈將軍見到一定會趁機出來的。”
“是。”
“那咱們快出發吧!”
“楊將軍!”孫參將叫住了打算出發的千歌,擔憂的問道:“你不休息一下嗎?”
她一路連夜行軍,一到這裏便接受了他們的挑戰,然後又接着進攻敵軍。
在敵軍退了之後,匆匆用完膳就連夜跟他們分析軍情,佈置任務,沒來得及休息一下。
千歌雖然也是滿臉疲憊,卻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了。”
不歸谷本來就在前一座城池的前面,他們必須得繞過去才行,若是休息,不知道又要耽擱到什麼時候。
他們能等,連澈他們卻不能等!
半夜,月明星稀,不歸谷中,士兵們都躺的躺靠的靠睡著了。
連澈躺在一棵大樹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發獃。
陸昭來到他身邊,問道:“怎麼,睡不着?”
連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能睡着嗎?他們被困在這裏已經這麼久了,好多士兵的心裏都快崩潰了,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也睡不着!”陸昭也找了個地方躺下,歪頭看着他說道:“馬已經殺完了,若再不出去,就真的沒辦法了。”
他們是打算夜襲的,身上沒有帶任何乾糧,被被逼入這山谷之中,頭兩天還能找點野獸野菜吃一下,後面就只能找老鼠蛇這些吃了。
可畢竟有一兩萬人,就是這些也頂不了幾天。
他們把谷中能吃的全都吃完了,實在是沒辦法了,連澈便將目光看向了戰馬。
戰馬是不能殺的,更不能吃,那是犯軍法的。
陸昭和下面的將士都極力反對,連澈便問他們,不殺馬怎麼活下去?
外面的敵軍都虎視眈眈,如果他們全都餓得半死不活,那到時候人家再趁勢進攻,他們就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了。
他們不怕死,可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
他們若死在這兒,後方的家園怎麼辦?誰來保衛他們?
下面的士兵都沉默了,最後是連澈先殺了他的戰馬,陛下若要怪罪,那便拿他先問罪吧。
陸昭見狀,第二個便殺了他的馬!
士兵們在吃馬肉時,連澈躲到了一邊沒有吃。
這匹馬跟了他好多年了,曾經陪着他出生入死,幾次三番的擊退敵人。
在他的心中,那也是他的兄弟,戰友。
他原本以為它最終的結局不是老死,那也是與他一起戰死沙場。
卻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親手殺死它。
所以,他可以看着別人吃他的肉,自己卻做不到。
這麼多人,又不是人人有馬,就幾位將領,還有一隊騎兵有馬,所以在今天吃完了也不奇怪。
連澈頭枕在胳膊上,說道:“再等一天,等不到援軍咱們就殺出去,與他們同歸於盡。”
陸昭一頓,最終還是說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便按照千歌所安排的那樣,孫參將他們發動了進攻。
大梁那邊也果然入千歌所想,以為他們人很多,着急的將圍在谷口的士兵調了一半回去。
千歌他們已經在峽谷處等了一個時辰了,待那些人跑到峽谷下面時,千歌揮了揮手,道:“放。”
剎那間,石頭,木頭全都向峽谷里滾去,那些士兵連躲都沒地方躲,就被砸了個結結實實。
“上。”石頭用完,千歌與魏朗便一馬當先,朝下面沖了下去。
他們帶了一半的楊家軍人馬,輕而易舉的就將那些人絞殺了一大半。
守在谷口的將領見狀,趕緊又分了一波人過來。
這裏的動靜自然也被山谷裏面的人看到了,連忙跑去連澈那兒,激動的說道:“將軍,援兵來了,谷口的敵軍被撤走了一半。”
連澈急忙站了起來,說道:“走,去看看。”
果然,守住谷口的敵軍被撤走了一大半,而不遠處還能看到兩軍交戰的情形。
連澈拔出了劍,沖身後大喊道:“將士,跟我衝出去。”
“殺!”
喊聲震天,大梁的士兵遭到兩面夾擊,又擔心主營那邊的情況,心神不靈,在西北大軍與楊家軍的配合之下,不到一個時辰,便將他們悉數消滅了。
連澈他們這才有精力停下來看向自己人,在看清馬上的人後一愣。
陸昭驚訝的說道:“將軍,是九王妃!”
連澈沒好氣的說道:“我看到了。”
“駕。”千歌騎着馬來到連澈面前,下了馬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沒事。”連澈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問道:“怎麼是你來的?”
“陛下命我帶着楊家軍前來協助你退敵。”
連澈點頭,表示瞭然,說道:“那天我救了你,今日你又救了我,咱倆是不是扯平了?”
“也不全算。”千歌答道:“我救你是奉命,你救我是你自願的,兩者不一樣。”
連澈不滿的瞪着她,說道:“難道沒有皇上的命令,你還不打算救老子了不成?”
千歌無奈的說道:“沒有皇命,我就是想,也沒有辦法到這兒來救你。”
連澈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千歌上了馬,對連澈說道:“這些以後慢慢再說,咱們先去主城那邊,我調了這麼多人過來,怕他們不敵。”
連澈朝她伸出手,說道:“帶我一程。”
千歌不解的問道:“你的馬呢?”
連澈垂下雙眼,失落的說道:“沒了。”
千歌心思一轉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連澈一用力,便順着她的力道坐在了她的身後。
連澈在千歌身後朝士兵們喊道:“去主城。”
“是。”
大梁的主將在主城那邊等了半天沒等到谷口的援軍,卻等來了連澈與千歌他們。
孫參將看到連澈,驚喜的問道:“將軍,你們出來了?”
“嗯。”連澈拿劍指着前方說道:“跟老子殺進去,奪回城池。”
“殺!”
西北大軍見主將歸來,心裏安定下來,士氣更猛了。
大梁主將見勢不妙,趕緊命大軍往後撤,新月這邊乘勝追擊,奪回了兩座城池,一直追到一條河時才停下。
這條河名叫分界河,顧名思義,原本是新月與大梁的分界。
他們追到這條河時連澈抬手阻止了還想再追的士兵,說道:“先在這裏紮營,歇一晚上再說。
大梁見他們停了下來,他們也停了下來紮營。
兩軍就這樣隔着一條河做起了飯來。
晚上,眾位將領圍在一起,邊吃飯邊說話。
孫參將端着碗站了起來,對千歌說道:“楊將軍,以前是我眼皮子淺,覺得你不如我們男人,現在我才知道,是我們男人不如你。軍中不許喝酒,我今天就以水代酒,向你賠罪。”
“還有我。”
“還有我。”
西北大軍的將領們都站了起來,千歌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救回了連將軍,奪回了城池,實在是令他們佩服。
連澈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問道:“怎麼,你們還曾瞧不起楊將軍?”
“是。”孫參將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們以為楊將軍名不副實,所以做了些不敬之舉。”
“那你確實該罰。”連澈說道:“要知道,楊將軍可是鎮國老將軍親自教導的,她的能力會差?”
眾位將領們賠笑着說道:“是是是,該罰。還請楊家軍接受我們的賠罪。”
連澈來到千歌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問道:“怎麼樣?你要不要接受他們的賠罪?你若不願也沒關係,我以後替你懲罰他們。”
千歌放下筷子,也給自己倒了一碗水,站起來說道:“你們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換作是我是男子,可能也會有同樣的想法。你們的歉意我就接受了。只不過,從今往後可不能這樣了,誰說咱們女子不如男?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我們一樣行。”
千歌說完,便將碗裏的水一口喝盡,坐了下來。
“干!”將領們也幹完了碗裏的水,繼續坐了下來。
連澈被她的豪爽勁弄得目瞪口呆,嘴裏念叨着:“誰說女子不如男,說得好!誒,千歌……”
連澈用肩膀碰了碰她,說道:“等咱們擊退梁軍,一定要好好的喝一杯,希望到時候你還有今日這般豪爽。”
千歌無語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人,怎麼對跟我喝酒這件事如此執着?”
連澈語氣充滿了怨氣,答道:“那不是以前想找你喝酒,你父親總攔着不讓嗎?如今終於沒人管束着了,不找你喝酒等待何時?”
千歌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以前在父親的軍營時,好像連澈是提着酒壺來找過楊千歌幾回,都被鎮國將軍給罵了回去。
千歌轉頭看了一眼正跟將士們談笑風生的連澈,這傢伙,以前就熱衷於找她喝酒,後來又幾次三番的幫助她,他該不是喜歡楊千歌吧?
若真是那樣,那可真是可惜了。
他還沒來得及跟心上人表白,心上人就香消玉殞了,而且他還不知道。
就算是楊千歌不死,他恐怕也沒有表白的機會了,畢竟楊千歌都已經嫁為人婦了。
真不懂楊千歌是什麼眼光,眼前有這種英俊瀟洒,玉樹臨風,又談吐大方,有勇有謀的人不喜歡,偏要喜歡什麼九王爺。
而且連澈還能征善戰,與她有同樣的興趣,這樣的人豈不是更好嗎?
若要她選擇,肯定會選連澈這樣的人,夏易寒那種陰冷又剛愎自用的人,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呃,有點想遠了。
此時連澈正與別人說笑,他旁邊的陸昭見千歌一直盯着他發獃,便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向千歌那邊努了努嘴。
連澈對着千歌一笑,千歌這才反應過來,紅着臉低下了頭。
想什麼呢!怎麼能對着人家發獃,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可是有夫之婦,當今九王妃。
唉,看來這件事還是得早一點解決才行。
要不然,背着這麼個身份一輩子不自由不說,恐怕還會有許多麻煩。
躺在床上,好不容易能休息的千歌卻怎麼都睡不着,還在想着身份的問題。
這次回去了倒是可以用軍功跟皇帝提一下,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畢竟王妃與王爺和離,恐怕也跟休了他差不多了。
夏易寒畢竟是皇帝的親弟弟,這種事他會同意嗎?
而且,到時候離開了王府又該怎麼做,今後該何去何從?這些都需要考慮。
再就是母親那裏,她是想將她接出來的,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願意跟她走。鎮國侯府畢竟是她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而且,就這樣將母親接出來,豈不是剛好如了鎮國侯的意?
鎮國侯府本來就是她們的,憑什麼要讓給鎮國?
最好的辦法是能將鎮國侯府要回來,不過這有些不切實際,鎮國侯府是皇帝所賜,現任鎮國侯肯定是要住在裏面的,到底該怎麼辦呢?
千歌越想腦子越清醒,乾脆下了床,想出去轉轉。
“小姐。”睡在她身邊的知秋也連忙起了身。
“你睡吧,我出去轉轉。”千歌揮了手,便出了帳篷。
知秋見狀,還是穿好衣服跟她一起出去了,不遠不近的跟着她。
千歌知道她不放心,也沒管她,隨着她去。
在大營里慢慢走着,不時有巡邏的士兵停下來向她問好:“將軍!”
“嗯!”千歌點了點頭,目光卻看向了燈火通明的主帳,問道:“誰在裏面?”
士兵回答道:“是連將軍。”
“我去看看。”千歌提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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