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格局

劉瑁心中莫名地湧出一股不安，當即下令甘寧、呂凱領兵五千赴犍為屬國，護南中諸郡安危。兀突骨、鄂煥領精兵一萬五南下祥柯，聽張任調度，快速平息牂柯蠻亂，剿滅朱褒。

他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感覺這個時候劉焉不應該召他回去才對。

但他沒有拒絕回去的理由。

吳莧想回綿竹探親，卻破劉瑁拒絕了，他感覺很不好，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他很難護得吳莧周全。他只帶了從楚庄帶出來的項楚和十名勇士。這是他身邊戰鬥力最強的十人小組，劉瑁已為十人配備了來自銀冶城最先進的兵甲與利器。

一別已兩年，再見時劉焉已顯老態。

劉焉是一個野心昭著的人，從他到益州的那一天起，他便派張魯盤踞漢中，張魯截斷交通，斬殺漢使，從此益州與中央道路不通。讓劉瑁進一步對內打擊地方豪強，鞏固自身勢力，益州因而處於半獨立的狀態開始謀划代漢自立。

中原大亂之下，南陽、三輔一帶有數萬戶流民進入益州，劉焉悉數收編，稱為“東州兵”。

初平二年（191年），劉焉更造作乘輿車具（天子所用的車架）千餘輛，欲稱帝。荊州牧劉表上言朝廷，稱劉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意指其圖謀不軌）”。

倒不是劉表有多偉大，有多心向漢室。他只是在尋求某天與劉焉開戰時自己能站在大義一方。都坐地稱雄了，誰還沒點想法？只是劉焉的野心更直接一些，而劉表來得隱晦一些。

召劉瑁回來的主要原因是劉焉花重資打造的車輿被一把大火焚盡，連同州牧府燒得面目全非。

劉焉頓時蒼老了許多，召回他最看重的董扶問卦。

董扶卜卦后說東邊有小人作祟，導致天機泄露，但南方有貴氣衝天，可保無憂。

劉焉幾番揣測，覺得是劉表的上表影響了他的氣運，而南方的貴氣不正是他兒子劉瑁在南中的聲勢日漸高漲么？

於是，他便召回劉瑁，這把他手中最鋒利的刀。他想問問劉瑁，可否有征討劉表的可能。因為如果要打，也得劉瑁去他才放心。

聽完劉焉的表述，劉瑁沉默了許久，他還沒準備好要打出去呢！參與到中原亂世之中去嗎？搶地盤，搶猛將，搶名士，搶……

想想就有些興奮呢！

“父親！劉表誹謗您，兒以為該打，但如何打，且容我想想。明日再與您商議可否？”劉瑁確實需要想想。

按照歷史的進程，劉焉的時日應該不多了。接下來就是遷州治成都，劉瑁的兩個哥哥參與反李郭之戰而身死，劉焉病亡……

是藉著劉焉的名義打出去呢？還是呆在南中安靜地等待益州的權力過渡。

他確實需要決擇！

“也好！兵者，國之大事，當慎重也！”劉焉其實已經急火攻心，但此刻也不得不從長計議。

劉瑁回到自己的別院，顧不得吃飯，便將劉焉給他的荊州地圖攤開，趴在上面開始研究。

劉表的政權在以襄陽為中心的荊北地區，他目前最大的敵人應該是佔據了荊州最大的郡——南陽的袁術。那麼，荊南可圖。

最好的辦法便是，迅速拿下牂柯，從故且蘭涉旁溝水直插零陵郡，然後迅速佔領長沙，則荊南四郡唾手可得。因為長沙一郡的人口比其他三郡加起來還要多！

如何才能不引起劉表的注意呢？

正在劉瑁沉思的時候，一陣香味飄了進來。

準確的說應該是兩種香味，一種是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的香味，另一種是一種獨特的女人身上的香料味。

然後，他便看見一位侍女端着食物，另一位打扮高貴的女子端着一壺酒款款地朝他的書房走來。

握草！她怎麼來了？

劉瑁心裏嘀咕。

“公子日夜操勞國事，怎連用餐都忘記？”

“天師光臨，有失遠迎！”劉瑁實在沒想到，他回到綿竹后第一個來找他的居然是她。

“公子不嫌奴家唐突便好！”盧氏微微回禮道。

“怎麼會？天師親至，瑁求之不得！不如你我邊飲邊談？”劉瑁腦子裏飛速運轉，就算盧氏想與他交好，也不該這個點來找他才對。她可是劉焉的相好，在這綿竹城有什麼事能逃過劉焉的眼晴？

待盧氏說明是劉焉讓她來的時，劉瑁釋然了。勾搭小媽是不道德的！

前面都是一些沒營養的閑聊鬼扯，直到盧氏表明來意。

原來張魯此時雖然佔據漢中，但實際上只有一個“督義司馬”之職，完全聽從劉焉調令。說白了就是靠劉焉罩着的小嘍羅一個。

劉瑁這兩年在南中的表現讓他在劉焉口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就算別人都不知道，但作為劉焉的身邊人，盧氏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會想辦法來靠近劉瑁，為她的兒子爭取更多更長遠的利益。

“公子以為公祺之未來該如何？”

“呵呵，那得看張君志在何方矣？”劉瑁打了個哈哈。

“其實我張氏一族並無大志，只想稟承先祖天師遺訓，將天師道發揚光大。犬子不才，吾張家家訓：為官造福一方，為民佈道施教。若公子勢起，奴家還求公子為張家擇一處凈土，建一座道觀，讓犬子繼承祖訓。”盧氏聲情並茂，劉瑁差點就信了。若不是從她面上及眼神中看出了一些迷惑之術，劉瑁還真可能認為張魯一家並不想在這亂世中爭取點啥。

但盧氏那點伎倆對於劉瑁來說還真不夠看。若論眼神催眠，盧氏是大師的話，劉瑁就是宗師。

不知不覺間，盧氏所施之術便被劉瑁化解，順便還給她加了點料，種進潛意識的那種。

“張君進有治世之才，可保一境太平；退能佈道施教，造福一方百姓，乃當世英豪也！然，太平道之亂剛滅，若要興教，恐天理難容。依瑁看來，天師何不請父親大人願，為張君求一境之守，盡心輔佐父親成就大業。他日父親開恩，天師教可成就儒家之輝！”劉瑁現在有機會走出益州，他必須給劉璋留下一些絆腳石。

拉攏張魯，控制南中，劉璋還有多少與之抗衡的能力？

一郡太守，很大的官了，可能張氏母子這時候還沒這麼貪心。劉瑁明顯的看到盧氏面部肌肉有些上揚，她想要！

“公祺年少，恐難擔大任。且漢中無將，也很難服眾。”盧氏本來有一部分原因是替劉焉來探探這個兒子的野心和忠心的。因為董扶在為劉焉占卜時，也為他身邊的兒子各卜了一卦。而劉瑁的卜象讓他已看不清了，一片模糊。

但盧氏卻被劉瑁成功地帶入坑，為張魯謀劃去了。

誰不為自己的兒女打算呢？

“楊懷將軍有族弟楊任，自幼習武，又研兵法。去歲楊懷多次舉薦，想讓他跟隨於我。因其年方十八，吾未調任。今天師提出，瑁願忍痛割愛，讓於張君。天師只需向父親要人即可！如此，亦可平父親疑慮。”楊懷確實推薦過楊任，劉瑁沒用就是為了等這個時機，將這顆釘子插入張魯心臟。

但盧氏所見到的，是劉瑁為劉焉事業的全局規劃，也是為張魯謀取最大的利益。

此時的她更加堅定了劉瑁比劉璋強的觀點。

盧氏沒呆多久便離去了，她還要去向劉焉彙報劉瑁的情況。當然，還有為兒子爭取利益。

劉瑁送走盧氏，即刻下令去揚府召來楊任。

劉瑁的召見，讓楊任興奮不已。

楊懷從犍為退兵回綿竹時便向劉瑁舉薦了族弟楊任，不過當時楊任才十七歲，再加上劉瑁腦子裏閃過張魯手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大將的名字，正好也叫楊任。他心中就定下一計，可不可以在拉攏楊任的情況下，將他送到漢中去呢？

劉瑁沒有及時徵用揚任，而是寫信鼓勵他好好讀書習武，等其弱冠之年再到軍中任職。

沒想到，徵用來得這麼突然。

劉瑁跟楊任聊了許久，當然也順帶手用了些手段。對於十八九的小夥子，只要方法得當，是最容易被洗腦的。

各種餅直畫得楊任心潮澎湃，恨不得為劉瑁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劉瑁送走楊任時已是深夜，卻絲毫沒有睡意。既然有機會殺出去，那又何必在意益州這點蠅頭小利？劉璋想玩，那就給他個困局好了。

而他應該考慮的，是應該怎麼借勢去搶劉表的地盤，然後再圖江東，與孫家搶搶劉繇手中的揚州。

格局？作為一個擁有幾千年知識儲備的他又怎麼會小呢？

既然劉焉想用他的軍事才能，那他便展示軍事上的格局好了。至於遷治成都啊，傳位啥的，根本不用去提醒，不用去爭。劉瑁所知道的，正是劉焉接下來會做的。

而傳位之事，恐怕劉焉現在想都沒想。沒有人會在自己健康的時候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早早地安排後事。

不爭便是爭！

有的時候，你只要比別人做的好，自然會有人看到。就算你不去爭搶權力，權力也會主動向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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