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

煙火

那隻緊握住她的手瞬間就放開了。

沈清雲察覺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她手掌很小,不像姜玉堂,他生的高,掌心也寬大。

十根手指修長如竹,一隻手握住她手心的時候整隻手都被他包裹在掌中,是那種從裏到外的暖。可如今,掌心之處空蕩蕩的,她低頭看了一眼,又默不作聲的將自己的手收回了袖子中。

抬起頭,往前方看了過去。

林靜婉與姜文林也正朝着他們看過來。林靜婉握住帕子的手,緊了緊。她本是想去找姜玉堂,可去了書房,卻發現人不在府中。

她這才坐了姜府的馬車,跟着姜文林等人一同出來。朱雀街很長,四來來往往又都是人,可這兩人的長相氣質都太明顯了。

下了馬車甚至沒特意去找,沒多久就看見兩個站在一起,剛那一瞬間,兩人的手好像還在握着。

如今再看姜玉堂與沈清雲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林靜婉垂着眉,帶着人不動神色的走上前。

“兄長。”姜文林上前後立馬彎腰行禮,姜玉堂是侯府的世子,又是他的長兄,故而他每次看見姜玉堂都很恭敬。

只是起身的時候,那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沈清雲身上。

剛剛遠遠兒看過去,就見沈清雲站在姜玉堂身側。手中拎着一盞兔子燈,眉梢里退去了往日裏的清冷,一張臉上都是笑意。

他從未看見過她這番模樣,她生的白,模樣又是那樣出挑精緻,人群之中一眼看過去,所有人的目光就會都落在她身上。

但同樣的,她又是神秘的,身上總帶着一股冷冷的氣質,好像所有的人她都不放在眼中。

他以為,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可剛剛那一幕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她對着兄長笑時,眼眸之中光彩照人,是那樣的奪目。

“沈……沈表弟也在。”姜文林沒忍住,一句話還沒說完,自個兒先紅了臉。

除了剛剛那一下大膽,說完之後他就垂眼睛,看都不敢看她了。

姜玉堂的眼神落在他泛紅的耳尖上,眼神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冷,瞟了來人一眼,這才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是我要來的。”林靜婉走上前,目光坦蕩,眼睫在臉上微微顫動着,一張臉很柔美。

“我去了你的書房,發現你不在,我就來這兒碰碰運氣。”林靜婉說完,又大着膽子去看姜玉堂的眼睛。

“今日是七巧節,我想過來與姜表哥一起過。”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大膽。平日裏去給姜玉堂送糕點,卻到底還端着,怕落人口舌。二房三房都讓人送了,只有姜玉堂是她自個兒去送。

可今日卻是不同,剛剛那一幕讓她有了危機感,哪怕他是個男子,卻到底漂亮的令人驚心。

姜玉堂的眉心飛速擰了擰。

林靜婉是祖母選的,為人端莊大方,漂亮又有才氣,世家小姐中她算是出挑的了。祖母之前就與他說過,不過他沒同意。

沒想到,祖母打着表小姐的名號將人接回了府,關鍵是,林府也同意。

他輕擰眉心那一下沒逃過林靜婉的眼睛。朝前看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袖子裏的手沒忍住,一下子掐緊了。

她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難堪。

“往前走吧。”姜玉堂到底還是出了聲,眼神往前,道:“待會兒湖邊要放煙火,我們看完煙火再回去。”

林靜婉鬆了一口氣,掐緊的指尖也放開了。她跟在姜玉堂身側,眼神時不時的往他臉上去看着。

沒一會兒,眼神又落在了他身側的沈清雲身上。

這位表少爺總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長衫,在這夜晚略微顯得有些單薄。她很瘦,腰也細,一身肌膚白的似雪一樣。

清冷的氣質籠在他身上,再加上他那張臉,神秘又十分有吸引力。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直接,沈清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眼睛也清冷平淡的,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在詢問。

林靜婉被逮着了個正着,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垂下來落在她手中的兔子燈上。

她只得假裝道:“花燈真好看。”

過年過節,這種兔子燈大街上隨處可見,她不過是隨口一言,倒是沒想到沈清雲真信了。

她兩手拎着兔子燈,眼神在那一刻柔和下來,整個人也變得很乖巧:“是很好看。”

那普普通通的兔子燈被她拎着,瞬間就顯得不同了。

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祟,林靜婉也覺得兔子燈好看起來。到了湖邊的時候,她沒忍住,悄悄囑咐身邊的婆子也去買一隻。

湖面開始燃起了煙火,漆黑的夜空中奼紫嫣紅,漫天的星光閃爍。

林靜婉心中存了事,看得並不認真。身側的姜玉堂姜文林等又都是從小看到大的,自然也不稀奇。

唯獨沈清雲,從始至終都抬着頭,盯着那漫天的煙火看着。

直到煙火放完,整個天邊都變成漆黑一片,她才轉過頭,去看身側的人。

姜玉堂的側臉籠罩在月色之下。

卻又近在咫尺,近的她一轉身就能觸手可及。

“怎麼了?”姜玉堂轉過頭,就見她看着自己。沈清雲搖搖頭,沒說話,只袖子裏的手伸出來。

繁華熱鬧的朱雀街,兩人背後站着無數的人,她一身男裝,在眾人的眼神之下,卻又找了個自認為隱蔽的位置。

略微冰冷的手指在他的指尖上碰了碰。

姜玉堂目視着前方,面色淡然,袖子裏的手卻將她的指尖悄悄握緊。

***

幾人上了馬車一同回府。

林靜婉與姜文林上了來時的馬車,沈清雲自然是坐的姜玉堂的馬車上。

她一路都垂着頭,神情蔫蔫兒的像是興緻不高。

可人一上了馬車,卻又坐在了他腿上。她面對着面,雙手勾着他的脖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瞧。

她喜歡這個姿勢,哪怕是在床榻上,也喜歡看着他的臉。

一邊被他欺負的哭,一邊咬着唇看着他的臉求饒。

氣息靠過來,她又忍不住,上前來蹭了蹭他的脖子。姜玉堂扣着她的腰,感覺自己像是抱了一隻貓。

“困?”

沈清雲點了點頭,唇瓣放在他頸脖處,眼看着又要親上來。

姜玉堂喉嚨里傳出一口氣,手卻伸出來,將她的腦袋給推開了;“我明日還要上朝,你再咬一口可就真的不能見人了。”

沈清雲不甘心,指尖在他手背上不輕不重的撓了一下,像是泄憤。

她沒用力,手背痒痒的,不疼。

姜玉堂反手將她不安分的手給握住,身側的人眼睛又開始眯着,像是要睡著了。

“你今日怎麼這麼泛困?”

姜玉堂伸出手要去尋她的下巴。外面四周都是人,吵鬧的厲害,倒是她一上了馬車,不是鬧他就是抱着他要睡。

他小時候經常出入皇宮,東宮的嬤嬤特意教過他規矩。站有站姿,坐有坐相。為人也是如此,謙遜沉穩。

反倒是沈青雲,外人面前一副模樣,到了他這兒,恨不得隨時隨地黏在他身上。

“你身上好聞。”沈清雲眯着眼睛,像是半夢半醒。她總是將頭埋在他的脖子裏,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臉。

姜玉堂抓不住她的臉,也就罷手。

“我身上什麼味好聞?”他一口扣住她的腰,手指下腰細的要命。指尖在上面摩挲着。

馬上就要到府了,他怕她晚上睡不着,不讓她睡。

肩膀處的人對着他的臉又蹭了蹭,沈清雲眯着眼睛,對着他的臉道:“不知道,就好聞。”

再下去,人真的又睡著了。

姜玉堂無奈,只得讓她說話:“你身上帶的是什麼香?”他想起比畫那一日,當初身邊鶯鶯燕燕的脂粉味熏的他難受,倒是她身上很是淡雅好聞。

“不知道。”沈清雲搖着頭,不在意。他一說她怕將自己的香囊解下來給了他。

玉沉香在整個車廂中散開,沈清雲解開后,閃着一股淡淡的葯香。味道很淡,微微帶一絲苦。

姜玉堂把玩着她的香囊,卻見她坐在他腿上。鬧了這兩下她估摸着是睡不着了,擰着眉像是隨口一問:“你以後是要娶林姑娘嗎?”

把玩着香囊的手停下,姜玉堂底下頭,就見她抬頭看着自己,眼神清澈。

但這並不是難受的眼神,更多的反而都是詢問。

腦海之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姜玉堂的眼神擰着,卻是沒抓住。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沈清雲看着他,有些小悲傷。

他這張臉是很像,像的有很多時候她都以為是同一個人。

可他若是要娶林靜婉她就不能在纏着他了。知道他以後會娶別人是一回事,可若是已經確定了林姑娘她還纏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咬了咬唇,她垂下眼睛:“林姑娘很好。”

姜玉堂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難過的,額頭卻還在跳,為她剛剛那隨口一言,那平靜的態度。

“我不會娶她。”對上她的臉,他冷靜開口,面色都冷下來許多。

“林靜婉要的是永昌侯的尊榮,還有世子妃的位置。”這麼些年,他父親鎮守邊關從不回京,怕的就是引起帝王的猜忌。

永昌侯府並不是永遠屹立不倒,如今陸家沈家聯合,一個掌握中宮之位,一個在南疆立下汗馬功勞即將回京。

京都貴族人人自危,林家為了自保只能聯姻,林靜婉為了不入宮這才找到永昌侯。

與林家聯姻,相反會惹的帝王猜疑。所以,他與林靜婉不會成婚。

沈清雲也不知聽懂沒,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姜玉堂的手卻伸出來,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手指抬高,他看着她的眼睛,問:“若是我說娶她,你會如何?”

離開你啊。

沈清雲張了張唇,看着他那張臉,唇瓣幾次張開,卻又像是被堵住了喉嚨,一個字都發不出。

她渾身發冷,面色慘白,薄唇也褪的沒了血色。

馬車停下來,姜玉堂擰着眉心鬆開她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從馬車上下來,他又停下往車廂裏面看了一眼。

出息,有膽子問,卻是又沒膽子留他。他還什麼都沒說呢,倒是她一張臉嚇得煞白。

“下來。”姜玉堂站在車廂外,冷冷道:“我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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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世子當替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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