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消息

大奶奶與雲錦聊過之後，很是欣喜，早先讓她在廚下忙活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之後便讓雲錦幫忙管庫房之事，雲錦並不推諉大大方方應了。

雲錦細心又耐心，對所有來庫房領取或送還物事之人都溫言笑語，遇急或蠻性子的也自有應對方法。遇特殊情況也能應變妥善處理，不死腦筋。

幾日下來，府里上下都對這位五奶奶印象深刻，論起五奶奶，多是褒揚之辭。

三夫人聽眾人在自己面前盛讚雲錦，連帶着也誇五爺、誇自己，臉上很有光彩。再與雲錦對面說話時，溫和的外表下多了幾許誠意。

雲錦心裏很高興，婆母對自己總算是有了些許改觀。

中秋節夜晚，府里眾人聚攏一處熱熱鬧鬧吃了頓合家宴。之後，各房各自安排活動。小孩們翻梁爬屋燃燈，大人們或出街遊玩，或邀三、五人聚在院子裏喝茶賞月。

蕭執被友人邀出去玩了。雲錦有些睏乏，早早回屋鑽被窩休息。

這一晚，安定候府安寧詳和。可是，中秋節一過，團圓的歡樂氣氛還未散，一條轟動性的消息如炸雷般在安定候府上空響起驅走了府內的寧和。

早晨天還未透亮，安定候府門上來人請蕭老太爺去聞閣老府上一敘。一番周折之後，蕭老太爺出了門。

所謂壞事傳千里，未及老太爺回院，蕭府上下已從各個渠道聽到了一條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昨夜，花好月圓，出街遊玩的人甚多。蕭家五爺與聞家大小姐不期而遇，兩人各撇了身旁之人單獨聊了一陣，不知怎的，聞大小姐突然落水，眾目睽睽之下，蕭執奮不顧身跳進水中將聞小姐救起。

之後，蕭執將聞小姐送回聞閣老府中，當時已是三更天，聞閣老府上大門一開一閉，之後再也未開，蕭執被留在了聞閣老府上。

一大早，蕭老太爺被請去聞閣老府上多半是去給個說法。大庭廣眾之下，蕭家五爺將聞小姐摟抱在懷，雖是為形勢所迫，畢竟也是冒犯。看情形，蕭家與聞家的親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雲錦乍聞此消息，如聞晴天霹靂。最先想到的是肚子的孩子，倘若五爺婚事在即，那這孩子的出世必將面臨多一層阻礙。

早在不知不覺中，這腹中僅留存兩個月的孩子已喚醒了雲錦為人母的溫柔和慈愛，每每孩子催着她多吃、催着她多睡好讓自個兒長個兒的時候，雲錦就滿眼溫柔地想這孩子會是個什麼模樣，是像自己多一點還是像五爺多一點。

身為人母始知母親當初為何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也要執意生下自己，有了孩子便有了使命感，也有了信念和希望。為了這個孩子，甘願付出一切辛勞，情願改變，勇於作多番嘗試。

可是，越是在意這個孩子，情感上越是敏感、脆弱。偏有人在這節骨眼上來撩撥她綳的緊緊的神經。

永昌候府王夫人滿臉堆笑、歡喜異常地進入安定候府三夫人院落，對着三夫人左一句恭喜，右一聲道賀。絲毫沒覺得她外甥女落水被男子近身施救是件醜聞，反倒覺得是天賜良緣、美談佳話。

在三夫人屋裏坐了會，王夫人出來時踅腳進了雲錦的屋子，看雲錦屋裏收拾得雅緻溫馨，言不由衷地讚賞幾句，隨後坐到雲錦跟前將自個兒外甥女猛一頓誇，末了說，直等聞小姐過了門，助蕭五爺升遷，將來分了家，搬大屋大院，福祚連綿。

見雲錦始終垂首不語，看不出情緒變化。王夫人換了種腔調，幽幽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來府上不少時日，我看得出，你是個有心氣的，有本事的。這女人啊，韶華易逝，得趁着容色好、年歲好的時候為自己謀個錦繡前程。

你看你再怎麼出眾，與聞小姐比起來那便相形見拙、黯然無光。憑你這容貌、身段，還有這一身好本事，完全可以找個殷實富貴人家做個續弦，將來生個一兒半女，你這一輩子都風風光光。”

“想不到，王夫人還做這檔子營生。”雲錦抬頭看着王夫人不冷不淡聲言。

王夫人一怔，“罅！我這不是覺得與你投緣，說幾句真情實意的私房話么。瞧你竟把我想成伢婆子了。”說完自個兒咯咯笑起來。

雲錦神情未變，沉靜道：“王夫人莫怪我想岔了，實在是，夫人的作派容易讓人產生誤會。蕭家與聞家的親事還未攤到桌面上來，王夫人一趟又一趟地奔走，究竟是聞小姐太心急，還是王夫人太熱衷此事？

昨夜聞小姐出了這麼大事，王夫人不去聞閣老府上安慰聞小姐，卻來此道賀，瞧王夫人這般高興，是恨不得敲鑼打鼓告訴全京城聞大小姐終於要嫁人了么。難怪這聞小姐要跳河，原來恨嫁到這種地步，處境艱難到這步田地。

王夫人連自個兒親外甥女都不憐恤，卻來關心我這個無足輕重的旁人。想來，王夫人是真的熱衷於紅娘月老之事，且還喜歡頭腦發熱亂點鴛鴦譜。”

王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沒想到眼前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溫馴得如小羊羔一樣的人竟這般牙尖嘴利。一口氣堵在心口憋了半天，終落下臉狠聲道：“你別不識好歹，我這番屈尊與你說話是給你臉！”

“王夫人是想說你原準備先禮後兵是么？看王夫人也就知道那位聞小姐不是個軟弱可欺的，對付我這樣的還用着你們姨外甥女齊上陣嗎？那可真是太給我臉了。

王夫人自家院裏的事都收拾停當了嗎？為了外甥女的事這般拋家舍業值得嗎？”

王夫人“噌”地站起身，壓着滿腔惱意，恨聲道：“原以為你是個識趣的，不意是個刁鑽的，如此，咱走着瞧。”

王夫人走後，雲錦雙目依舊死死盯着門，隱忍得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是情緒的人，也是需要發泄的。只是方才那點爆發力遠不足以宣洩心中憤懣。

小桃端着茶果進來就見主子情緒不對，忙上前勸慰。

雲錦忽然抱住小桃，低低聲訴：“小桃，我想回家。”，隨即臉埋在小桃腰間悶聲啜泣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