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夫妻相
暮色四合,彤雲向晚。
顧檬走出病房,半側過身,朝跟着送出來的秦語沫道:“編編,那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發個短訊。”
“好,進去吧。”顧檬揮了揮手,沿着走廊緩慢行走。
秦語沫目送了她一會兒,轉身往病房走,故作堅強的表情就垮了,神色顯現出疲憊來。
目光向前,病床上許行知安安靜靜躺着,白色紗布半纏腦袋,床邊輸液架吊著的營養液,正順着透明軟管一點一點輸進他的身體裏。
醫用柜上堆滿了各種營養品、水果、鮮花。
醫生說他已經脫離危險,可他卻仍舊像個植物人一般,有着呼吸,卻不見醒。
秦語沫在看護椅上坐下,盯着他貼着醫用膠帶的手背看,心麻木到沒有知覺,眸光慢慢失焦。
恍然間,背後有腳步聲響起。
“秦語沫。”短短三字,包裹着寒涼卻又藏着兩分不確定的忐忑。
秦語沫像是如夢初醒般,身子慢慢動起來。
回頭。
只一眼,便有種仿若萬年的錯覺。
麻木的心又一寸一寸地痛了起來。
熱淚盈了眶。
“林琛。”
這細不可聞的一聲,包含了太多情感,理不清,剪還亂。
林琛本來因為她好幾天不理自己,還想着表現的冷硬一點,見她一哭,頓時就慌了。
“你怎麼了,別哭。”
大步上前,蹲在她面前命令道,後有發現好像不管用,起身,張望病房,目光定在醫用柜上的紙巾,繞過去伸手拿過,抽出來塞她手裏。
嘴上念着:“別哭,別哭了。”
聽這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哭的有多慘,實際上,她也就是一時沒收住,落了一滴淚。
秦語沫被他緊張無措的樣子整的尷尬至極。
“你不用給我這麼多紙,我沒想哭。”秦語沫生怕他再抽,伸手奪過他手裏的紙巾盒,調整了下狀態,冷靜下來:“你怎麼在這裏?”
林琛還蹲在地上,腦袋微向後仰,看着她,眼神專註。
“我有個親戚轉來這裏看病,他的兒女都在國外,我媽讓我幫忙安頓一下。”
目光一偏,看向病床上的人。
“他怎麼了?”
是因為他哭嗎?
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暗淡。
秦語沫腦里浮現出很多有關那天的畫面,看着他片刻,低聲道:“出車禍。”
“不要擔心,會醒的。”
他目光是毫不掩飾的安撫,秦語沫偏過頭,看着雙眸緊閉的許行知,心情複雜。
……
顧檬出醫院的時候,灰白的雲朵飄散在空中,霞光躲藏在其中,折射出橘粉的光芒,勾勒出一副人間盛景。
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張照,順手發給了沈嘉禾。
發出去不久后,電話響了。
是她的哥哥——顧聞蕭。
“喂,哥。”
“在哪裏?”
“在醫院。”
顧聞蕭平靜的聲音出現了起伏:“為什麼去醫院?生病了?”
“沒有沒有,一時半會說不清,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顧聞蕭聽她說沒事,心才放下來:“我半小時後到鑫源,連同你男朋友,你回來開下門。”
“他怎麼了?”顧檬當即臉色一變,“怎麼會跟哥哥你在一起?”
“喝醉了。”顧聞蕭簡單明了地解釋了句,“見面再說。”
音落,電話就被掛了。
顧檬頓時欣賞天空的心情都沒有了,手機一揣,火急火燎地打車回鑫源。
車剛拐進通往小區的幹道,就隔着車窗往外看,眼尖地掃到停在小區門口,她哥的車。
給司機轉了錢,打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跑過去。
“咚咚。”
車窗降下,顧聞蕭的半張側臉出現眼前。
“哥,他呢?”
“後面,急什麼。”顧聞蕭語氣略微不滿,“上車。”
“噢。”
顧檬打開後車門,看到靠着另一邊坐着的人,愣了下。
對方回予她一個令人舒適的微笑。
顧檬思想活躍,面上不動聲色,極其上道地喊了聲:“清染姐。”
不知道還以為兩人認識很久,可其實,這只是兩人的第一面。
主駕駛上,因為白菜被偷了的,心情不悅的顧聞蕭,聽到這一聲,那點不悅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
後車座位置很大,坐三個人是沒什麼問題。
顧檬繞過端正靠着椅背坐着的沈嘉禾,坐在中間,關上門。
仔細瞧了下他,見確實只是睡着,心安下來。
扭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清染姐,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我有個朋友是你的粉絲,不知道等會能不能簽個名?”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林清染點頭,聲音溫柔:“可以。”
“那我替我朋友謝謝你了。”顧檬將無中生有進行到底,然後轉換話題:“今天麻煩你了,把他送回來。”
“不麻煩。”林清染微笑着,很暖人心扉,“他腿傷也有我的責任,我都還沒謝謝他。”
這可是未來嫂子,四捨五入就是一家人了。
顧檬完全忘了之前沈嘉禾住院那段時間,對她的埋怨。
表現的特別乖巧可人:“這不怪你,他本來腿就有傷,沒好透。”
“你們真像。”林清染緩緩道:“說的話都一樣。”
“是嗎?”顧檬眸光一亮,羞赧道:“可能這就是夫妻相吧。”
前面主駕駛上,顧聞蕭咳了聲。
顧檬拿出手機:“清染姐,我們加個好友吧。”
林清染點頭,從小西裝口袋摸出手機,加了好友。
……
外面天徹底黑的時候,沈嘉禾才醒過來。
床頭那盞光線柔和的、粉色的蘑菇小夜燈亮着,不至於滿目黑暗。
躺着緩了會兒,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偏頭床頭柜上放着個水杯,杯里裝着黃橙橙的液體。
是蜂蜜水。
伸手撕下杯壁上的粉色便利貼。
拉開第二個抽屜,柔黃的光傾瀉進去,裏面零零散散放着些小物件,譬如皮卡丘鑰匙扣、小兔子之類的,都是顧檬逛飾品店買來送他的。
拿起緊挨着抽屜側面的一疊便利貼,不厚,約莫半個指節那般,顏色也很散,黃的,綠的,粉的白的都有。
那都是從認識以來,她寫給他的每一張留言,他都一一妥存。
對着上面的線條,將最新的這張慢慢貼上去,然後歸於原位,指尖碰到裏面一個盒子。
那是一個很小的方盒,卡在半明半暗之間,平添幾分神秘。
沈嘉禾拿起來,打開。
一枚鑲嵌着粉色鑽石的戒指,立在黑色海綿割開的縫隙里。
在柔和的光里,散着璀璨的芒。
“醒了,蜂蜜喝了?”顧檬聽到房間開門聲,立馬抬頭看過去。
“喝了。”沈嘉禾拿着水杯,拄着拐杖緩慢地走過來,放在茶几上,然後在她旁邊坐下,將拐杖放到一邊:“誰送我回來的?”
顧檬也不碼字了,扭頭沖他神秘兮兮一笑:“你猜。”
“猜不到。”
“你怎麼這麼無趣。”顧檬鼓了鼓腮幫子,也不賣關子了:“你大舅子。”
沈嘉禾眼底浮現抹困惑。
“我跟你說個八卦。”顧檬抱着腿上的筆記本,挪動屁股換了個朝着他的方向,眸底閃着不容忽視的光芒:“就是我哥和林清染好像……在談戀愛。”
“今天殺青宴她也去了吧,然後我哥應該是去接她,順便把你給送回來。”
“哎。”顧檬用膝蓋撞了撞他大腿側,“你害不害怕?”
沈嘉禾眉頭浮動了下,不明就裏:“害怕什麼?”
“你喝酒喝醉了,被我哥送回來。”顧檬老神在在:“我哥這人很注重形象,素來看不得有損形象的行為,你今天可是犯了他的忌諱。”
沈嘉禾眉頭一皺:“那怎麼辦?要不找個時間請他吃頓飯,要不就明天,你跟他約一下。”
“噗哈哈。”顧檬被他認真又有點慌張的樣子,逗的樂不可支,對上他茫然的眼神,實在騙不下去了:“騙你的啦,你也信。”
沈嘉禾如釋重負,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看着她:“我還以為是真的。”
“雖然不是真的,但是你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顧檬收起笑,一本正經道:“你知道男孩子,特別是像你這樣帥氣的男孩子,在外面喝醉酒多麼危險嗎?”
沈嘉禾唇角翹起,身子不知不覺偏向她:“多危險?”
“不許跟我嬉皮笑臉,嚴肅點。”顧檬輕輕地擊打了下他的胳膊,“今天得虧清染姐在,不然你醉在外面,萬一被什麼小妖精佔了便宜,你讓我怎麼辦?”
不說沒感覺,一說顧檬越發后怕:“我可是原配啊,都沒睡過你,這突然就被後來居上了。不行,你以後不許在外面喝醉,你可是有家室的人,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沈嘉禾看着她撅的能掛油燈的嘴巴,心念一動,伸手摸上她的臉頰,身子傾向她,與她唇瓣相合。
顧檬驚了秒,旋即閉上眼朝他靠過去,配合地張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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