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上的你⑵
轟。
過了好幾秒，許舟予才反應過來。
心上的你……
他剛才的話猶如驚雷般在耳旁炸開，許舟予不覺抓緊了杯沿。
宋亞軒看着杯子裏的卡布奇諾晃動了兩下又回歸平靜后，抬起眼皮，觀察起許舟予的反應。
她除了有一點慌亂就再沒別的情緒，語氣淡得就像是玻璃窗上薄薄的一層霧，“一鳴哥哥，我們還是談正事的好。”
剛才的那抹慌張很快被取而代之，她語氣官方得簡直無可挑剔。
宋亞軒頓了頓，不禁失笑：“好。”
許舟予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看着宋亞軒。
“怎麼了？”他嘴角的弧度更甚。
幾秒后，許舟予這才收回目光。
他好像還聽見她鬆了口氣。
總算是沒再和她開玩笑了。
“平時都是你在管宋一鳴的學習嗎？”這次許舟予換成了‘你’。
宋亞軒揚了揚眉，算作是回答。
“其實要談的沒有很多，就是想讓你們都多督促一下宋一鳴的學習，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有學習的天賦，努努力考個好大學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貪玩一點兒也沒什麼的，你們也別因此太過擔心。”
許舟予從實習到正式工作也快有兩年時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職業病的，和家長談話總會多說幾句。但在宋亞軒面前談論學生學習的問題總會覺得彆扭——
他們從前是同學，現在卻是老師和家長的關係，轉變的太快了。
宋亞軒像是看出她的不自在，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許老師的關心。”
“沒關係。”
許舟予感覺手心都在冒汗了，她不打算再過多停留。
“如果沒什麼事了的話，我就先走了，明天還有工作。”許舟予始終低垂着眼，迴避和宋亞軒所有的眼神交流，“這次我請。”
不等他有所回應，許舟予起身走出隔間，腳步不覺加快，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他目光緊隨着她的背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漠然一片。
許舟予躲着他的意圖很明顯。宋亞軒都明白。
他早就想到了，無論過去多久，無論他以什麼樣的方式、身份和她再見面，她都會這樣的，無一不是想要避開他。
-
忽而，沉默的男人站起身，朝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
許舟予結完賬后出了店門。
外面還在下雨。
許舟予撐開雨傘幾步走進雨里，沒了店內的暖氣，好不容易驅散的冷意再次襲來，走得更快了些。
宋亞軒沒有立刻追上許舟予，而是在她身後幾米的位置跟着她。
看着許舟予着急離開的身影，漆黑的長眉微微收攏，他有點煩躁。
然後，提了提腳步。
幾步與她追平。
餘光瞥見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依舊是那件黑色的長風衣。許舟予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的，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走。
宋亞軒見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模樣，突然就被氣笑了，聲音里夾雜着細碎的氣音：“許老師，你很怕我。”
許舟予仍舊不去看他，面不改色：“沒有。”
宋亞軒被她氣得樂得不行。肩膀止不住顫抖，一下停住腳步，微微彎着腰笑。
他的笑聲很低，但許舟予都能聽得見。下意識的，許舟予也停了下來回頭看他，臉上寫滿了困惑。
宋亞軒笑了好一會兒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許舟予，你一點也沒變。”
“你躲着我的方法能不能換一換，別老是表現得這麼明顯，會讓我懷疑我這個人是不是在臉上寫了壞人兩個字。”
他的話有玩笑的成分，同時還能聽出幾分哀怨責怪的味道。
許舟予一下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見她猶豫，宋亞軒斂了斂眸子，臉上的笑意放大，語氣如同多年前同她說話時一般：“這麼多年了，不是朋友也還是同學關係，再不濟我也是你學生的家長……”
“宋亞軒。”
短暫的沉默之後，許舟予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你覺得我們現在是能坐下來喝一杯咖啡好好談一談的關係嗎？”
許舟予說話時語調總是輕輕的，聲線偏甜美，再加上她很少動怒，聲音溫軟，好像永遠沒有脾氣似的。這一次，她因為他破了例。
聲音夾雜着顯而易見的怒氣，她的神色有點冷，仿若結上一層冰霜。她一字一板地提醒他：“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這麼久以來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方過得怎麼樣，我甚至連你的聯繫方式都沒有。”
“所以，你憑什麼覺得我們還算是朋友？”
她不會再產生同樣的錯覺，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七年前，許舟予就已經想明白了，現如今，宋亞軒似乎還覺得他們能夠回到以前。
從他再次出現時，她心裏掀起的強烈不安就從未停止過。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大概是害怕和恐慌，還有一些無法言說的欣喜。
話音落下，便是一片異樣的沉默。
面前的男人撐着傘，傘下的陰影卻更深了些。
宋亞軒的輪廓半淹沒在陰影之下，讓許舟予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也無法猜到此刻他的心情。
許舟予故意用刻薄傷人的言語刺痛他，從一開始便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讓他知難而退。
她之所以這樣，只是因為她不想再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她只是不想讓他們，讓自己，以後還會活在無盡的失意之中，後悔自己曾經做出的決定。
在這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宋亞軒是她唯一的軟肋。
也是她久久無法忘懷的意難平。
她想過他們分開以後他的生活會是怎麼樣。他或許會比她更早放下，愛上另一個人，開始新的生活。而她會奔赴下一站，同樣過好自己的生活。
過好，生命里沒有宋亞軒的生活。
可是。
七年後，他的再次出現，還是毫不意外的，讓她動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