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忽視
第1章忽視
珈凡市的天驟然蒙上了灰暗與陰沉,一望無際的霧霾色似乎拉近了天地的距離,可帶來不了絲毫欣喜。
這所城市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陣寒潮。
陰冷的風浪呼嘯,一卷又一卷,惹得枝椏發瘋搖擺,香樟葉呲呲怒號,幾點行人均是裹緊了衣帽,艱難前進。
“嘶——”
剛洗完頭髮的徐一緣瑟縮着身子從陽台拐進寢室里,被空調暖氣包裹了好一會兒才緩好急促的氣息。
“有這麼冷嗎?”睡在一號床鋪的女孩扒開帘子盯了徐一緣許久,忍不住開口問,“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正在翻箱倒櫃找吹風機的徐一緣動作一停,皺着臉轉頭,哭唧唧的道:“你吹着空調,還一直裹在被子裏,怎麼感覺的到我的苦。”
徐一緣在吹弄短髮之前手捻着濕噠噠的髮絲,懟着鏡子瞪大眼珠子瞄,活像要鑽進去。
前一個小時裏,她讓三號室友幫忙染了色,可現在好一陣子,愣是沒覺得顏色上有什麼變化。
還是烏漆烏漆的。
徐一緣不爽的看了看頭頂的白熾燈管,再次深覺它的沒用,完全照不亮下面的桌子。
好死不死的,前幾天枱燈也摔壞了。
“你往我這兒來呀。”三號床的室友靠着牆壁玩手機,她性子急,直接道:“我的燈就在下面,底座有個白色圓環,你往中間點一下就亮了。”
昂……小小的那麼猶豫……一下子……
徐一緣還是搬着東西過去了。
亮了燈,在強光照耀下,明顯能分辨出手裏的頭髮呈現一種極其暗沉的紅棕色,與往常不一樣的色差。
徐一緣瞬間多了幾分驚喜,流露於眉眼,恰見細微的星辰,“有點顏色了。”
聞言,三號趴在上面的護欄上,自上而下觀看,只見在那光影映照里,現出一抹鮮活的暖色。
“嗯,我也看見了,你這樣顏色好看啊!”
“你快吹乾,顏色肯定更顯。”
徐一緣帶着笑點頭答應,在確認沒人充電腦後開了低檔小熱風。
呼呼聲很小,不至於刺耳,或許連房門都透不過去。
大學宿舍限定功率電壓,動不動就跳閘斷電,以三次為界,前兩次斷夠15分鐘自動來,后一次上報寫檢討以及做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
所以搞得每次用這些電器都跟偷雞摸狗一樣提心弔膽。
小心小心再小心。
吹地正上頭,“鐺!”一聲響。
短訊提示音,伴隨震動。
徐一緣點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您的團圓快遞已送達珈凡大學快遞服務站,請憑提貨碼1111前往領取,詳詢……】
寒風不曾消停,也不曾減弱,拿還是不拿?
她陷入糾結。
三號見下面沒了動靜,以為她吹乾了,俯身卻看徐一緣一動不動,部分頭髮依舊黏糊粘連,“你咋了?”
“我枱燈到了,在想要不要去拿。”
三號:“你要是不急,明天拿也行,現在外面好冷。”
“好像明天溫度更低,還下雨……要不後天?”
“要是後天也這麼冷呢。”
“……那……那我還是去吧。”
一號突然冒音兒,“你們要拿快遞?”
“嗯。”徐一緣:“但是不太想出去。”
“你可以找校園騎士,他們會幫你送到樓下,然後自己去拿,不過要一塊錢,我的剛送到放一樓牆邊了,等會兒吃晚飯再把它順回來。”
“校園騎士?送快遞?這啥時候出來的?這麼方便。”
說實話,徐一緣有些心動了。
大冷天出門一趟,風能把你殺沒了。
更何況快遞點距離女生宿舍十萬八千里遠,正常天氣下來回能費你半個小時。
“好像上個月吧,生意還挺好的,你要代拿嗎?我拉你進群。”
眼珠子骨碌滾了一圈,徐一緣一邊劃開QQ一邊肯定言辭:“進!”
在一號的指導下,一頓操作,徐一緣在一長列“騎士”里挑中了一個和自己姓氏一樣的。
徐錦延
還怪好聽的。
徐一緣問了聲好,就見聊天框裏立馬彈出來:【指尖校園騎士,為您貼心服務】
一看就是設定的自動回復。
她問,【還代拿快遞嗎?】
剛剛回到快遞服務點的凌柘受了寒,使勁兒搓着略微僵硬的手指。
冷白色的手掌,青紫的血管剔透惹眼,因為皮膚乾燥,表面上浮着一層如同蟬翼的死薄皮。
紋理清晰,淺小的溝幾欲皸裂,緊靠肉眼就可見的勾連。
彷彿下一刻握拳拉綳就能泌出鮮紅的血珠。
他面色苦白,除了泛紫的嘴唇外再沒有其它血色。
整個人沉冷的不像話。
不過還是美的,就像迎冬而立的淡白雪梅,依舊感受的了他的溫潤。
五官如此,氣質如此。
縱使天寒地凍,他也沒怎麼鬧情緒,只是專心着自己的工作。凌柘哈出一口氣暖暖手,面上有輕微僵硬的顫動,他神情淡漠的掃看手機屏幕。
哪怕收到了好幾條新的訊息,眼睛裏也不曾有過一絲的動搖,峻朗沉靜之餘再無別色。
他一個早已脫離學校的老男人按說不該出現的,不過因為工作擠兌原因,就偷了個懶蹭到姐夫的工作,用的也是姐夫的賬號。
修長的手指迅速打字發送,挨個服務:【嗯】
【一元校園服務】
【要代拿嗎】
徐一緣發了個點頭的表情包,一個羞澀點頭甚是嬌滴柔軟的表情包。
“……”手誤而已。
【快遞,取貨碼,名字,地址發來】
等到徐一緣發送過後就沒見回應了。
她放了手機,繼續折騰自己的頭髮。
暖風掃掃,細絲輕浮,穿插着手指的抖動。
將近七分鐘過去,已經在和室友們討論發色的徐一緣收到了QQ電話。
她開了擴音器,一道清寒的聲音傳來,“喂,您好,快遞到你樓下了,麻煩來取一下。”
徐一緣着着急急“嗷”了一嗓子,“好,我馬上下來。”
見她手忙腳亂的穿棉襖,又是扒拉有些發瘋的頭髮,一會兒找橡皮筋,一會兒又踢鞋,嘴裏還發著奇奇怪怪的呼叫聲。
一號看不過去,唇角彎出弧度,“你這麼著急幹嘛,他會給你放樓下的。”
徐一緣也就懵逼了一兩秒。
“哦。”
“我就是想……快去快回。”
收拾來收拾去,又過了一兩分鐘。
“一號,你快遞沒改名字吧?”
一號:“我等會兒自己”——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徐一緣嬌俏直言,“我一起拿上來,反正我現在肯定是要下去一趟的。”
住在二樓的徐一緣很快走到了一樓大廳,一片空落,寂靜寒冷,平添凄涼。
之前還有學生值班,宿管阿姨會坐在裏屋窗戶那裏注視進出的人影。
估計啊,都偷懶去了。
徐一緣刷臉出了門禁,小碎步跑到左邊牆邊,勾着身子找尋。
大門口的快遞小三輪被她一眼放過,如同浮雲輕飄飄的閃開,勾不起波瀾。
已經等了小會兒的凌柘空驚一場,微起的臀部無奈地落了回去。
還以為這個屁顛屁顛跑出來的就是了。
結果這小姑娘看都沒看人一眼,那叫一個忽視。
寒氣侵身,他有些不耐的咂嘴嘖叫,同時緊了緊身子,將快遞盒子禁錮在懷。
抱得深切,也等得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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