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子母
玄奘師徒四人行至國度當中,卻未及國門,卻先見到一道小河,澄澄清水,湛湛寒波。
玄奘勒過馬觀看,遠見河那邊有柳蔭垂碧,微露着茅屋幾椽,遠遠望去,當真是萬芳爭進,靈氣四溢。
他不由開口道:“徒兒們,你等都是見多識廣的,可曾知道這西牛賀洲中,何曾有此風景?那遠處的國度,又是名何國度?”
玄奘開口詢問,那三個徒弟,都愣了愣。
八戒道:“這……老豬我不曾多來西牛賀洲,卻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沙僧道:“師父,你可說笑了,你曉得佛門六神通,更是當年那金蟬子的轉世,豈有看不破一處國度的道理?”
玄奘皺眉道:“為師也嘗試去看,但目光所及,只有渺渺混沌,卻看不通透,況當年金蟬子時,此處理應無有國家,料想是近幾百年建立的,故有此問。”
行者搖頭道:“師父,這當真古怪,此處,俺卻沒少過來。尤其是離那羅剎國那般近,可卻從來沒聽說過這裏有什麼國家,料想這國家之中,理應有甚玄機存在。。倒是不可大意。”
玄奘聞言,更確信了此處國家有問題。恐怕,又是與那九九八十一難有關係。
仔細觀看,更越發覺得這國家到處顯露着無限蘊意,似乎遺世獨立,又似乎茫茫渺渺。
踏入這國土之中,彷彿離開了原本的世界,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般。但仔細感受,卻又覺得並未真的如此。
即便是踩踏在這國土之上,三界當中的事物萬象,仍舊可以輕易被察覺,被感知。
玄奘閉起雙眼,細細體味了半晌。直至那行者開口,才睜開眼睛,便看到行者遙指那河岸處道:“那裏人家,一定是擺渡的。”
玄奘道:“我見那廂也似這般,卻不見船隻,怕有攪擾,未曾開言。”
八戒旋下行李,高叫道:“擺渡的!撐船過來!”
連叫幾遍,只見那柳蔭裏面,咿咿啞啞的,撐出一隻船兒。不多時,相近這岸。師徒們仔細看了那船兒,真箇是:短棹分波,輕橈泛浪。
一個婦人撐開船隻,緩慢劃到師徒四人眼前。
行者近於船邊道:“你是擺渡的?”
那婦人道:“是。”
行者道:“梢公如何不在,卻着梢婆撐船?”
婦人道:“客從遠方而來,不知此方國度,名為西梁女國,又叫女兒國,從不曾有男子。”
行者一愣:“還有此等事情?莫不是誆俺不成?自天地開闢以降,陰陽交融,方才存在生命。哪裏存在那只有陰,無有陽的道理?”
師徒四人都不相信。
那婦人聞言,微笑不再反駁,只道:“是與不是,進得國家便知。”
言及此處,師徒四人也不再多問,玄奘當先上去,沙和尚跟隨後面,也將行李挑了上去,行者上跳,然後順過船來,八戒牽上白馬,收了跳板。
那婦人撐開船,搖動槳,頃刻間過了河。身登西岸,長老教沙僧解開包,取幾文錢鈔與他。
婦人更不爭多寡,將纜拴在傍水的樁上,笑嘻嘻逕入庄屋裏去了,師徒四人在暗中稍坐,玄奘見那水清,一時口渴,便着八戒:“取缽盂,舀些水來吃。”
那獃子道:“我也正要些兒吃哩。”即取缽盂,舀了一缽,未給玄奘,先一氣飲干。然後再舀了一缽,遞與師父。
玄奘看了看那缽盂,正要飲盡,忽然皺起眉頭,卻感受到這缽盂當中,有着一道極為玄妙的意蘊。
那似乎是萬物初生的氣息,彷彿是生命,也彷彿是大地。
玄奘感受了一番,方才緩慢將缽盂中的清水飲入,一瞬,似乎感受到了天地與自己的接近,便向行者道:“徒兒,這水有玄妙,其靈蘊之妙,竟不在仙丹靈果之下,可一起取水飲之。”
行者聞言,當即依照吩咐,取了一缽盂清水,湊近一看,那水果真靈韻非凡,但不知為何,卻讓他有一種難明的排斥。
行者道:“這水,甚是古怪,俺卻不太想喝!師弟,不如給你喝罷!”旋即遞給了沙僧。
沙和尚拿過缽盂,看着水,倒並未覺得有什麼,只覺得清澈的很,似乎也甚是香甜,便不疑有他,一口將其喝了。
玄奘覺得這水甚有功效,多飲了幾缽盂,但也並未多管,隨即便騎上白馬,繼續找路西行,不上半個時辰,忽然那八戒痛苦聲吟道:“腹痛!”
沙和尚隨後也道:“我也有些腹痛。”
玄奘一怔,還未詢問,兩人便愈發呼痛,漸漸肚子大了。用手摸時,似有血團肉塊,不住的骨冗骨冗亂動。
行者連忙上前查看,這一看之下,卻是一愣:“師父,他兩個似有身孕。”
“啊?”八戒和沙僧傻了。玄奘也不由愣住,運目光看去,果然從八戒和沙僧的腹中看到了胎形,似乎是在孕育着生命,但卻又似乎並未真的存在着靈魂。
他師徒四人一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艱難險阻,妖魔鬼怪,但是卻也從未有過如此之經歷。若說以法力將那胎兒打掉,卻也未必不能做到,只是玄奘和行者有所遲疑,八戒和沙僧則渾身酸軟。正手足無措時,忽然見那路旁有一村舍,樹梢頭挑着兩個草把。行者道:“師父,那廂是個賣酒的人家,我們且去其中安坐片日,待俺去那幽冥界問問熟人,究竟是怎的了。”
玄奘點頭,便用白馬馱住二人,向村舍走去,不一時,到了村舍門口下馬。但只見那門兒外有一個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績麻。
行者上前,打個問訊道:“婆婆,貧僧幾個是東土來的,因為過河吃了河水,覺肚腹疼痛。”
那婆婆喜哈哈的道:“你們在哪邊河裏吃水來?”行者道:“是在此東邊清水河吃的。”
那婆婆欣欣的笑道:“好耍子!好耍子!你都進來,我與你說。”
行者和玄奘即攙兩個師弟走入,兩人聲聲喚喚,腆着肚子,一個個只疼得面黃眉皺,入草舍坐下,行者只叫:“婆婆,是必燒些熱湯與我兩個師弟,我們謝你。”
那婆婆道:“猴和尚,我燒湯也不濟事,也治不得他兩個肚疼。那條河喚做子母河,這裏乃是西梁女國。我們這一國儘是女人,但得年登二十歲以上,方敢去吃那河裏水。吃水之後,便覺腹痛有胎。至三日之後,到那迎陽館照胎水邊照去。若照得有了雙影,便就降生孩兒。你兩個師弟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氣,也不日要生孩子,熱湯怎麼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