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獵物
跟婧兒和塗音的不愉快比,屋子裏的塗電臉上笑意不減,似乎篤定自己會贏。
倒是胡氏的心情像過山車,顛簸起伏不定,想法也是一時一變。
這兩天,她認準女兒婚事是火燒眉毛,迫在眉睫的大事。
沒想,小兒子的喜事也逼得這麼近……?
婧兒忽而覺着自己心裏七上八下,大有種被人算計的不妙感,她沒再攔在門口不退,悄悄挪動了下自己的身子。
門就這麼被嬌嬌弱弱的塗音,哐的撞開,她怒聲質問:「媽,你要我嫁給石高紈?」
「這怎麼可能呢,姐姐。」塗電心驚肉跳,要姐姐嫁給命不久矣的廢材,那不等於是要姐姐嫁過去就當守寡嗎?
不行,絕對不行!
「不用你們說,我這個做媽還能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你們的好?」
一聲「媽」,懸在心頭的石頭落肚,塗音情難自抑的伏在胡氏懷裏抹眼淚。
婧兒獨自站在屋外,望着屋內母慈子孝的場面,頓覺自己是個透明人。
她不是落寞,是認命了。
媳婦,終究是外人。
「你在這兒?來,跟我回屋去。」塗雷找着媳婦就要拉着她走,一臉憨厚老實的笑。
婧兒怕事的先摸摸臉頰,沒摸到淚水,緊繃的神經才鬆懈幾分。
可不能,有事沒事就傷感掉淚。
在這個家裏,沒人會喜歡。
「慢着」胡氏喝令道。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跟她耍心眼?
胡氏擒住婧兒受傷的手,上邊的傷疤新鮮猙獰,卻也掩蓋不了年輕女人光滑細膩的皮膚。
這,就是女人年輕的最大法寶!
哪個男人能不愛呢?
「媽,還好有你提醒。婧兒,你手上看着越來越嚇人,我帶你去上藥。」
「上什麼葯?要不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媳婦,你妹的婚事早辦妥了!」
屎盆子沒預兆的扣在婧兒的腦袋上,她不服,也不認。
她爭辯道:「媽,您要想跟劉姥姥攀親家,就不該出損招。何況,您也沒告訴過我們,馬嬸石高紈他們……?」
「啪」的一巴掌,是塗雷打的。
鮮艷的巴掌印,刻在婧兒慘白的臉上,她忍淚怒視,無聲的抗訴。
塗雷打了她,又摟着瑟瑟發抖的她入懷,說:「媽,她知錯了。妹妹的事,也許有更好的法子。」
「你也不是個好的,偏心自己媳婦!」胡氏抱怨道。
難怪人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這不就是現成的典型?
眼看着自己的大事又要被家人擱置到一邊,塗音忍不住說:「不管,反正我寧死也不嫁病秧子!」
「說誰病秧子?」隔着牆,人老不聾的劉姥姥高聲喊道。
嘿,她算是想明白了,塗家想算計她這老婆子啥東西,還假模假式的送紅燒肉。
果然沒好事!
這一回,胡氏就是說出花兒來,她也不會再上當!
「媽,您別動怒,劉姥姥不會往外亂說的。」事情臨門,婧兒還是記着自己的身份。
胡氏理也沒理,扭頭就走。
「半點用都沒有,養只雞都還會給我下蛋。你娶的好媳婦,洗衣淋菜,劈柴做飯,她做了哪一樣?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們長大,你們沒心肝的裝不知道就算了,還幫着外人欺負我……?」
胡氏的碎碎念,可謂是比唐僧的緊箍咒還要叫人頭痛欲裂,無可奈何。
這種殺人誅心的話,殺傷力堪比利劍扎人心窩子。
外人?
虧她說得出口!
塗雷塗電兩兄弟一齊回頭看了看怔在那兒不動的婧兒,半埋怨半指責的搖了搖頭。
他們家能過得這般好,全仗着胡氏的精心巧計,也沒人能欺負到他們的頭上。
「媽,您消消氣,我這就打發她去洗衣服。」
塗雷圍在母親的身邊,哄道。
塗電想着事兒,手腳也不閑着,殷勤的給母親按摩,舒緩筋骨。
眨個眼的功夫,頭腦轉得快的塗電便計上心來,招呼哥哥給母親按摩,美名其曰哥哥的力氣夠大,按得夠勁道。
「你嫂子那兒……?」
「嗨,不是有我呢。哥,你討得媽順心了,嫂子那兒不也就啥事都沒了!」
「可……?」
「媽跟你都在院子裏看着,諾,我做什麼不都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君子坦蕩蕩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塗雷惦記自己剛對婧兒下的重手,唯恐打壞婧兒如花似玉的臉蛋。
什麼君子,什麼坦蕩的,他聽不懂,也不想懂。
胡氏躺在木藤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晃悠,愜意自得。
受了委屈的婧兒回到屋裏,並沒有立刻翻找臟衣服出去洗,而是坐在炕上,神思恍惚。
洞房花燭夜,男人摟着她指天發誓,保證這輩子都不會打她。
誓言猶在耳,心如墜冰窖!
男人的話,真就這麼不可信?
幾道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在向她逼近,來人是刻意放緩腳步?
這可不太像三粗的塗雷會做出的事兒,想到這兒,婧兒未抬頭看來人是誰,她已將身子躲入被窩,掩藏自己的聲息。
會是誰?
被子被人掀開的剎那,婧兒驚恐的眼神,說明了來人是誰。
胡氏歪過頭,表示不用塗雷再給自己按摩。
她面容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屋去,想自己一個人躺椅子上眯會兒。
突然沒了事做的塗雷,站立不安,惆悵不已。
母親是嫌他了?
「嫂子,你這臉上的傷,看着不輕,讓我摸摸看……?」
「……!」
婧兒靈活地翻個身,貼着牆面,暫時逃過塗電的魔爪。
該死的,他不是在院子裏陪媽解悶嗎?
難道,媽也知道他憋着喪盡天良,毫無倫理道德底線的齷齪心思?
「不愧是我和哥看中的女人,就是冰雪聰明,這麼快就想到我已經把我跟你的事在媽那兒過了明路。」
「死不要臉的,誰跟你有事!」
「哥大字不識幾個,就會下地幹活,有什麼好?你跟了我,我定教你千字文,四。」
「他再不好,我嫁的男人是他,不是你!」
隨着塗電鬼魅般的爬動,一點點游移至婧兒的腳邊,像是在狩獵唾手可得的獵物,他近距離的觀賞婧兒的恐懼絕望交織在一起的痛苦表情。
美人玉足,小巧玲瓏,白皙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