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11.
*第十一章
夜幕像電影幕布一般被放下來時候，一些餘暉順着窗帘縫隙往裏面鑽了下，落在裴奚之腳邊。
她低頭掃了眼，自己瞳孔一震。
怎麼晒黑這麼多？？
裴奚之對自己的要求還是挺嚴格的，之前再怎麼忙還是要對自己進行一些身材和顏值管理。
之前在忙電影的事情。
這兩年一直東奔西跑，之前拍攝那半年更是，因為他們電影的選景地很多經常在什麼大漠戈壁，要麼就是在廢墟危樓。
她作為導演，比任何一個演員在外面風吹日晒的時間都要多。
拍完以後給電影做後期和特效，她工作忙也沒注意去做SPA或者醫美修復之類的，今天空下來。
才發現原來已經黑了一大圈了。
裴奚之還沒來得及深入細想，身後的音響傳來一陣電影開頭的巨響，吵得她感覺自己耳膜都快穿了。
……誰把她家音響聲音開這麼大的？
在家蹦迪？
裴奚之眼皮一跳，馬上轉身過去把音量調低，深呼吸了兩口氣，拿出手機給某個姓江的打了個電話。
那邊一接起來就是：“怎麼了裴姐？是今晚的宣傳文案不行嗎？”
裴奚之：……
“哦，你這個說法，別人聽了還以為我們倆官宣了呢。”裴奚之往前走了兩步，往沙發上一靠，“文案沒問題，別的有點問題。”
“什麼？”
“你上次來我家，聲音開那麼大幹什麼？你七老八十了耳背是吧？”裴奚之數落他，“實在不行，我出錢給您買個助聽器。”
裴奚之經常在外地拍戲，家裏陽台養了些花花草草，她沒時間照顧。
以前叫家裏人或者朋友來一趟。
後來裴奚之索性就讓江揚來了，偶爾還會要求江揚在她家看會兒電視或者玩會兒遊戲。
家裏長時間不住人，沒生氣，每次回家都覺得陰嗖嗖的。
江工具人揚：……
他，堂堂一個上市公司的總裁。
明明他是出品方，是金主爸爸，但是為什麼每次都要被裴奚之給欺負？
裴奚之見他沒回答，繼續：“要不是你社恐，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邀請別人來我家開Party了。”
江揚：“不是，就是看了個動漫。”
裴奚之：……
不想說了。
跟江揚接觸下來，裴奚之發現江揚這人不僅是個社恐，隱藏屬性還是個老二次元，深宅。
平時不工作的時候就在家窩着不出門。
天天看動漫玩遊戲。
花錢最多的地方是在各種手游里氪金。
“什麼動漫你得開那麼大聲？”裴奚之說。
“我一朋友跟我說要開大聲點聽細節，我就拉滿了，走的時候有點急忘記給你調回去了，我的我的，對不起裴姐！！”
這邊的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裴奚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次先算了，我看電影了。”
“你七夕節就一個人在家看電影啊？”江揚趁機一頓打壓。
“哦？”裴奚之輕蔑地笑了笑，“那你不也是一個人在家玩遊戲，怎麼，跟你的虛擬女友過啊？”
江揚：“。。。”
裴奚之：“不好意思啊，我這是因為追我的人太多了，實在是挑不出來要選哪個出去赴約。”
“掛了，拜拜。”
對方無情掛斷，裴奚之笑笑，又把手機收了起來，順手開了一瓶氣泡水。
面前放了一堆小零食。
七夕節這種熱鬧她最不在現在郝夏也談戀心。
比如以前在學校的一個男同學。
他給裴奚之發信息過來噓寒問暖一圈，問完以後話題還是不離出品方的事情，在那邊道德綁架。
【哎，奚之，你說咱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關係還可以吧？那會兒我覺得你一個女生做電影也太苦了，幫你幹了不少重活呢。】
【所以你看看……】
裴奚之在這邊看到信息，翻了個白眼，都沒想理他。
直接沒回。
這個男生，當年在學校幫她乾重活這件事，是因為那會兒他想追她，裴奚之拒絕了很多次，說不用幫忙。
她又不是做不了這事。
而且現在什麼都讓別人幹了，以後自己出了大學，要自己做電影的時候還能找別人幫着幹嗎？
她就當個花瓶挂名導演？
後來沒追到人，背身去造謠說了她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這事兒裴奚之還沒找他算賬呢，現在倒好，自己找上來了。
這語氣，搞得好像裴奚之不給他牽線搭橋跟遠山合作，就是一點做人的情分都不講的。
好歹同學一場，甚至以前還在學校實習做過同一個項目，有些人的確會念在舊情心軟，或者覺得做人圓滑一點好。
做這一行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都說不清楚以後。
積攢人脈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今天我幫你一點，明天我還你一點。
“圓滑？”裴奚之一聲輕笑，點開好友列表，順手把那人給加入了黑名單，“我偏不。”
這人也配得上讓她圓滑處世？
她偏要一直尖銳。
把人拉黑了以後裴奚之就覺得舒服了許多，感覺整個人就是很暢快。
人生就是得減少一些垃圾在身邊。
扔掉一個就輕鬆一分。
-
高樓鱗次櫛比，有些地方的燈光還亮着。
顧安接過助理遞過來的報告書，手上握着筆，轉了幾下手腕，燈光將影子都拉長。
“顧總，這是最近的報告，您過目一下，還有就是遠山那邊的動態，他們今晚宣了《潮起》，裴奚之導演的。”
顧安嗯了一聲，放下筆往後面靠了下：“知道了，你早點下班。”
他抬眸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
外面天完全黑了。
“沒關係，七夕節。”助理推了推眼鏡，“我單身，所以可以加班，倒是顧總您…”
顧安：“我也單身。”
助理一愣：“哦哦，抱歉。”
“那你先說，九點下班。”顧安給他定了個時間。
助理倒是非常不願意下班的樣子。
畢竟…
七夕節這樣的節日，在盛安加班那可的加班工資啊！！比法律規定的三倍還要多得多！！
別的單身狗最害怕每年七夕一個人過，他最害怕七夕的時候有人過。
每年最期待七夕節在公司加班。
恨不得直接通宵！
“沒關係，我可以多加一會兒班。”助理笑了一下，隨後繼續跟顧安報告，“《潮起》的題材，出乎意料的，竟然是輕科幻。”
“嗯，我知道。”
盛安跟遠山作為競爭對手，對手做了什麼樣的項目，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現在這部電影在等着定檔就可以正式上映，所以有一些詳細情況我還要跟您說明一下。”
顧安對這一部的了解，的確也就知道有所耳聞，深入的一些了解和情況，還不太清楚。
畢竟遠山一年做那麼多部電影項目，這只是其中一個。
現在快上映了，盛安這邊自然也會多留意。
助理：“導演和製片人都是新人，而且是個女導演，叫裴奚之。”
“裴奚之？”顧安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腦海中一晃而過的微妙，“女導演，做輕科幻？那倒是挺出乎意料。”
國內女導演偏。
拍攝的時候也更清楚哪些細節和運鏡會戳中人心。
大家都各自去發揚自己的長處，所以女導演也願意去做這個，她們大多做這種類型會做得更好。
輕科幻，就顯得有點硬核了。
顧安挑了下眉，尾音有些微微勾起：“還有呢？”
助理還稍微愣了一下，也沒想到顧安會是這反應，在他身邊跟了這麼久，也算是對自己的老闆有點了解。
現在顧安這語氣和表情，就明擺着寫着：【很感興趣】
“別的一些…還要等他們放出正式的宣傳片才能深挖，不過還有另外一個點我覺得可以跟你彙報一下。”
“什麼？”顧安往前傾身，低頭翻了一下剛才他遞來的報告。
“這個裴奚之，裴導，其實之前是準備找我們合作的。”
顧安聽聞，掀了掀眼皮：“哦？”
——那最後怎麼給落到遠山手裏了。
“不知道顧總你還記不記得，大概是接近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我拿了一摞項目企劃書進來，抽走了一本，那本就是裴導的《潮起》。”
顧安的手頓了頓。
助理繼續說：“所以我覺得，裴導既然以前曾經想跟我們合作，那以後說不定也還有機會，我們可以早點抓住。”
“先等電影上映。”顧安還是不急躁。
現在《潮起》的勢頭是挺好的，業界內傳聞也說這一定會是一部很精彩的電影，但沒有實際上映，誰都不能保證最後的效果。
說再多都是沒用的，最後還是得讓市場和觀眾來評判。
助理反而有點急了：“顧總，是這樣，裴導那邊現在其實挺搶手的，她手上只要有一個新項目，各大出品方都是趕着投資。”
“我知道您的考慮，但現在的情況，如果我們不在這個時候抓緊溝通…”
“到電影真的上映以後，我們可能就會晚了。”
“我做了市場調查，建議是先跟她溝通一下比較好。”
顧安聽完，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終於點頭：“行，那你聯繫。”
助理應了一聲，隨後出去打電話。
應該是在聯繫這個裴奚之。
人帶了門出去以後，顧安感覺文件不是很能看得進去，總覺得…
裴奚之這個名字略微有些耳熟。
十分鐘后，助理敲了敲門。
顧安：“進。”
“顧總，裴導希望您親自接一下電話。”助理壓低了聲音。
顧安沒拒絕：“可以。”
電話還沒遞過來，顧安就已經聽到電話那邊的女聲，輕蔑又有點高傲。
——“嘖，這麼重要的事，起碼得讓顧安親自求我吧，沒點誠意？”
他眉心一跳，隨後把手機貼在耳邊。
“喂？”顧安聲音沉着，“你好，我是盛安集團的…”
他話還沒說完，被對方無情打斷。
沒幾個人敢打斷顧安說話。
“喲，顧總呀。”
“七夕快樂。”
最後那四個字，似乎是被她放在舌尖上反覆品味，難以分辨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這夜色，好像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