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責罰
葉厲明氣得沒說話,他的貼身侍衛厲風回話道:“少將軍,今天一大早,丞相府就來人了,是禿髮靖安的侍衛,說您曾去過青樓,之前還有守城禁衛軍見過您衣衫不整和一女子在車裏——”
說到這裏時,厲風下意識看了看葉厲明,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禿髮靖安,他自己去青樓理直氣壯,事情過了這麼久,竟還要來葉府告上一狀。
“趙訴,你來說說,這些是不是真的?”見葉堯不說話,葉厲明轉向了趙訴。
“啊?”趙訴嚇得哆哆嗦嗦地說道,“將軍,這,這,卑職記得好像沒有,沒有這些事。”
“本將是讓你盯着他,不是讓你陪着他廝混!怎麼,皇上封你為少將軍,你就忘了規矩了?”
趙訴嚇得跪倒在了地上,半天不敢抬頭,也不敢回話。
“父親,兒子認錯,但這和趙訴無關,是我自己去的。”葉堯後退了一步,按照家法跪在了葉厲明面前,與趙訴不同,他直着腰板,神情平靜。
“你倒是自覺,認錯還挺快,”見葉堯絲毫不辯駁,葉厲明的怒氣並沒有消退,反而更盛了,“既然如此,家法處置,厲風!”
厲風看了看葉厲明,將軍正在氣頭上,怕是也勸不住,只好去找木條來。
按照家法要受鞭板,估計要打三四十下。
“小紅,快去找夫人或老將軍。”厲風怕打出什麼事,悄悄讓門外的侍女去找勸說的人了。
小紅便跑出院子,沒過多時,正好碰到從寧嶼兒那邊出來的葉夫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將軍要對少將軍行板刑,您快去看看吧!”
“快帶我去!”
“打。”葉厲明甩了甩袖子,沖厲風說道。
厲風朝門外望了望,救兵還沒來,猶豫了片刻,不敢下手。
“本將讓你打,不許手下留情,”葉厲明看出了厲風的猶豫,再次下令道,“否則連你一起罰。”
厲風咬了咬牙,只好一板子打了下去。
葉堯感覺一陣疼,但忍着沒有喊痛。
打了十來板子之後,葉堯的衣服上滲出了血跡,趙訴都看傻了:“將軍!將軍!是卑職沒有盡好規勸之職,還請將軍放過公子,打卑職吧!”
厲風見狀,也停住了,不敢再下手。
“不許停,繼續打!”葉厲明在軍中一言九鼎,從不會因為什麼人的求情減罰,葉堯雖然是他的兒子,但也應一視同仁。
厲風暗暗嘆了一口氣,只好繼續打。
又打了五六下,紅兒帶着葉夫人進來了:“住手!”
厲風連忙住手,鬆了一口氣,將板子立在了一旁。
趙訴連爬帶滾地朝葉堯那邊挪了過去:“少將軍,你怎麼樣了?”
葉厲明的氣本來就消了一些,見夫人進來了,也不再讓厲風繼續打。
“將軍,”葉夫人看了看葉堯的傷勢,快皮開肉綻了,“堯兒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啊,便是萬般不是,也不該下此重手。趙訴、厲風,快把公子扶回房間去。”
趙訴、厲風忙照着夫人的話做了。
“你還護着他,”葉家算是祖傳的寵妻,便是再惱怒,葉厲明也不會沖夫人大喊大叫,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皇上剛剛封他為少將軍,丞相那邊就派人來說他逛青樓,與女子在馬車上廝混。”
“將軍信嗎?”葉夫人坐在一旁,冷靜地反問了一句。
“由不得我不信,他剛才可是都承認了。這些事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他會怎麼想?輕則是我管教不嚴,重則是蔑視皇威、自大放縱,葉家一世清名都要毀在他手裏。”
“堯兒不是那些紈絝子弟,這些都是外面的傳聞,必定是有誤會的。將軍可還記得,堯兒八歲時,曾反駁過那教書先生的話?”
葉厲明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當時教書先生講起青樓,說那是花柳之地,裏面的都是不自愛的女子,出生便下作不入流,男子踏入便是作踐自己。
“先生,學生覺得若有選擇,大多數女子都不會選擇以青樓為立身安命之地,她們許多流落在外,無法生計,還有一些是被人牙子賣了進去,身不由己。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衣食不足,才不得不以此謀生計,出生時她們和其他女子是一樣的。”
教書先生聽到這話氣得不行,以為葉堯是在為下賤女子辯駁,將這事告狀給了葉厲明。
“那時,他便同情那些人的際遇,怎會去那裏尋歡作樂,將快樂建立在她們的痛苦之上?”葉母繼續說道,“許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他不願說,許是想保護什麼人。”
葉厲明這才漸漸平息了怒氣,但還是罰葉堯傷好后跪一天祠堂悔過。
寧嶼兒換上了葉母送來的衣服,嬤嬤為她挽好了髮髻,別上了簪子。
“寧姑娘可真好看,”那嬤嬤忍不住誇讚道,“不着粉黛都比其他姑娘們白皙,眼神含笑含俏、丹唇柳腰,這通身的貴氣,說是葉家的親大小姐咱們都信。”
“嬤嬤說笑了。”寧嶼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從小到大,第一次梳有這樣整潔漂亮的髮髻,也是第一次穿這樣華貴漂亮的衣服。
她以前只有那身紫衣穿出去別人才不會指指點點。
“姑娘出去走走吧,熟悉熟悉府上,好早點習慣。”
寧嶼兒點了點,提起下衣擺走了出去。
她還願意留在京中,一是難以推卻葉母的盛情,也希望日後可以報恩;二是她想完成阿司姐姐的心愿,參加女將招試。
等這兩件事完成後,她便可以離開這裏了,畢竟,牽動她心弦的人已經走向了別人——
心裏這樣想着,不知不覺走到了葉堯的院子外,卻見趙訴和另一名侍衛急急忙忙地扶着葉堯,他看起來有點站不穩,身後似乎還有血跡。
寧嶼兒忙跟了上去,隨着他們進了葉堯的房間。
趙訴和厲風將葉堯扶到了床上。
“少將軍,您卧下吧,若是躺着,怕是疼得厲害。”
寧嶼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忙問道:“你家少將軍怎麼了?我懂點醫術,郎中來之前,可以先看看。”
“被他打了好多板子,”趙訴指了指厲風,“我家少將軍最近實在是太慘了。”
“你為何要打他?”寧嶼兒有些不解地質問厲風。
“不是,這位——姑娘,借卑職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少將軍下手,是將軍讓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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