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傷心人
陸府。
陸雲將頭髮擦乾，走出房中。
下午忙着在衙門錄口供，安置幫內兄弟，他不在乎銀錢，依舊是有幾個兄弟得在牢房裏住個幾天，一天下來着實有些忙碌，回到陸府便洗了澡。
出門后，他獨自一人穿梭於偌大的府院，身邊沒有丫鬟、小廝伺候，其實陸伯伯對他非常好，但他有自己的堅持。
來到飯廳，四奴、四仆、四婢正在廳內候着，陸雲坐到平日的位置，心裏頭有些奇怪。
陸伯伯與管家不在，表妹也不再。
廳內奴僕不斷進出，將菜肴端上，一小廝上前恭敬道：“陸少爺，老爺赴縣尊大人邀宴，您自行用膳便是？”
陸雲點了點頭，問道：“表妹呢？”
小廝答道：“小姐身體似有不適，紅兒已將飯菜端回房中。”
身子不適？
看着桌上八菜兩湯還有數道甜品，琳琅滿目，陸雲心裏頭卻不是滋味，毫無胃口，但步入第四境溫脈后需要補充氣血，便獨自一人進餐。
一奴一婢本想上前伺候，被他揮手退下。
夜幕中，陸府燈火通明，不時有人影穿梭。
廳內十三人，獨他一人坐於桌前，內心蕭瑟。
還不如尋常百姓家，至少能吃個團圓飯。
自爹娘離開后，陸府家奴成群也好，幫里兄弟眾多也罷，他的內心一直是孤獨的。
飯後，來到表妹庭院，陸雲輕扣房門。
“誰呀？”房內傳來丫鬟紅兒詢問聲。
“表妹，我是陸雲！”
等了片刻，才聽聞房中紅兒聲音響起：“表公子，小姐身子不適，不方便見您，還請勿怪。”
“無妨！”
望着房內燭影搖曳，陸雲嘆了口氣，轉身離去，還未走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開門聲。
轉頭看去，見丫鬟紅兒將門打開，望着他說道：“表公子，小姐請你進去。”
陸雲心中奇怪，怎麼一下子又能見了？
隨紅兒進到房中，卻不見表妹身影，紅兒領着他朝閨房走去，讓他心中又驚又喜.
已是多少年沒去過表妹閨房了？
進入閨房后，便見一紅衣女子靜坐桌前，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柔情綽態、嬌柔婉轉之際，美艷不可方物，正是表妹陸嫣。
“紅兒，你先出去吧！”
陸雲正望着眼前紅衣倩影，愣愣出神，陸嫣將紅兒揮退，說道：“表哥請坐，適才身子有些不適，沒能與表哥一同用膳，還請表哥見諒！”
說罷，起身施了一禮。
“不礙事，表妹哪裏不舒服？可曾看過大夫？如今可好些？”
此時閨房中只有他們兩人，陸雲心情大好，面露笑意。
“只是有些輕微腹痛，現在已經好多了。”陸嫣朱唇輕啟，將此事揭過，問道：“表哥可是還在那神龍幫中？”
“是……青龍幫。”陸雲神情有些尷尬，答道：“確實還在幫中，縣中治安雖好，但私底下仍是有些腌臢之事，我們青龍幫也能管上一管，如今幫中已有近五十名兄弟……”
說起青龍幫，陸雲神情興奮，口中滔滔不絕。
陸嫣安靜聽完，道：“表哥可曾想過去外面看看，大田縣畢竟是個小地方。父親視你為幾齣，我亦把你當做親哥哥，我們陸家頗有家業，你若想去外面闖闖，父親定當會支持你的。”
陸雲感覺有些不對勁，問道：“表妹這是何意？”
陸嫣道：“表哥難道就不想去郡城、府城中看看，一睹這盛國的風采繁榮？難道要一輩子待在這縣城？我知表哥心有抱負，只是苦無時機。”
“我與安寧府中的陳家有些交情，這陳家乃是安寧府中一等一的世家豪族，我可為表哥牽線。表哥若是去到府城，以我陸家之資為基，定能一展宏圖。”
“那寧安府陳家小姐年芳十八，貌若天仙，正值青春，待表哥於府城中建功立業，我再將陳家小姐介紹於表哥，到時佳偶天成，人生美滿，豈不美事。”
“我……我怎麼可能去娶那陳家小姐，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兩青梅竹馬，自小便一起長大，按陸伯伯的意思，或許年內便要成婚了……你……”陸雲面色慘白，似是想到什麼，問道：“你……可是……於那府城中另有心上人了？”
他又急道：“你若不喜我心無大志，我可以改。”
“你也說了，以陸家之資，我要崛起不難。”
“就算是我獨自一人，我也有信心創出一番天地。”
陸家家主膝下無子，本就有意將這家業交付於他，他心中也曾糾結，若當真接下，未免有吃軟飯的嫌疑，男子漢大丈夫，豈不是臉上無光。
若是讓他自己去打拚，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做的比現在的陸家還好，那也不過是另一個陸家罷了。今日應那縣尊之約，明日應那富豪之邀，陪伴家人的時間都少，便算成功嗎？
有什麼能比家人重要，能一去不回？
他確實算是胸無大志，他不明白所謂的大志是什麼？
縣上有郡，郡上有府，府上有國，盛國之外照樣還有其他國家，如何才算成功？一統天下？
太平盛世之下，以小康之家，上無深宅豪庭之憂，下無凡苦百姓之貧。
與心愛之人一起，無憂無慮，不是很好嗎？
此刻急言不過是為了挽回心中愛人，實非內心所願。
陸嫣眉頭一皺，聽聞他說到成婚一事，便狠下心說道：“想來表哥是誤會了，我自小便把你當親哥哥看待，我們之間乃是親情，何談另有之說？父親那邊我自會去解釋。”
“我於安寧府確實認識位陳公子，相談甚歡，頗為合得來。”
此事她想了一個月，終是需要解決，今日父親去赴宴，正好和陸雲攤牌。
她與那陳家公子情投意合，豈能因為父輩的交情便任由父親將他嫁給陸雲。
府城三年，見過鴻鵠之志，再看這縣城裏的燕雀，不過尋常之鳥罷了。
陸雲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紅，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問，卻感覺喉嚨發乾，無法發出聲音。
腦中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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