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人民為你驕傲
顧昔跟着陳明哲走出了一段,周圍人很自覺地拉開了與兩人的距離。
“小顧,我雖然和你父親相交不深,但我本人對他是很敬佩的……”陳明哲緊張地思索着如何勸說顧昔,兩人站在河邊都沉默不語,最後還是陳明哲乾咳了兩聲先開了口,“你父親不但工作能力群,人品也高潔嚴正!我記得幾年前平湖洪災時,他一連多日都拼搏在抗洪第一線,捨身忘危,是我們這些黨員的楷模!”
顧昔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面含感佩的陳明哲,“我父親調到市委黨史辦也正是這個原因吧!”
陳明哲臉色登時一僵,訕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顧昔的話里聽出一股濃濃的怨氣,可真怪不得人家。
要說陳徹也真Tm不是東西,前腳把人家老子踢去做了冷板凳,常委會這才過去幾天?現在為了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又要人家兒子去拚命?
顧昔不為己甚,諷刺一句也就作罷,陳明哲也只是被推到前面來奉命行事的小卒子罷了,辦好了未必有功,辦砸了卻一定要頂黑鍋的。
“是劫匪要見我吧?”顧昔笑了笑問,語氣平靜得好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陳明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顧鈞吾家的小子不簡單啊!他還在琢磨該怎麼說出口呢,卻被顧昔一語道破,對於劫匪為何指定要見顧昔他也感到奇怪,但是電話里說的很清楚,穿紅衣服的,四個人里只有顧昔穿着一件紅色的T恤。
顧昔又問:“劫匪就是想看一看我呢,還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明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沉聲道:“劫匪提出了由你交換人質!”
顧昔撇了撇嘴角,自己干翻老四的情景肯定讓隱藏在教學樓里的同夥看見了,十有**連老花也算在了他身上。
他摸着下巴感慨:聽聽這條件,丫的是恨老子入骨啊!交換人質,用平民換警察?!這麼荒唐的要求居然得到了平湖三大巨頭的通過——如果那幾位不同意的話,陳明哲壓根提都不敢提。
“人質的身份不一般吧?”顧昔笑眯眯地問。
陳明哲的眼神就有些閃爍,清了清喉嚨道:“雷櫻同志從基層派出所的實習民警一步步腳踏實地的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刑警,敢打敢拼、不畏艱險,技術過硬……”
“和我有什麼關係?”顧昔打斷他,緊緊地抿着嘴角,毫不退讓地與面色陰沉的陳明哲對視,“她是警察,理所應當保護公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現在你們卻要用一個普通人交換一個警察?!我要是不答應,你們準備怎麼辦?把我綁了送進去?”
陳明哲深深吸了口氣,“小顧同學,你誤會了,這不是命令!你要明白省委和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很重視這個案子……之前大家可能對顧副秘書長還不太了解,老子英雄兒好漢,我認為這是個讓大家深入了解你父親的好機會!”
還能更無恥嗎?顧昔在心裏冷笑,倒是陳明哲脫口而出的省委主要領導讓他心頭一動,姓雷的,省里的確有那麼一位:省紀檢委書記雷銘德!
雷櫻是雷銘德的親人?那就難怪陳徹、宋時窮和丁子元會擺下這麼大的陣仗了。
“用他兒子的命給自己的仕途鋪路,我相信我老爸寧可不當這個官!”顧昔的話讓陳明哲剎那漲紅了臉皮。
正當他以為顧昔已經拒絕了作為人質交換雷櫻時,卻聽到顧昔平靜的聲音:“我答應交換。”
陳明哲不敢置信地盯住了顧昔,還當自己聽錯了呢,直到聽見顧昔又說:“先把6明他們送走,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顧昔擔心的是安馨,一旦安馨知道他要做什麼,非瘋了不可!
陳明哲暗暗鬆了口氣,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欣喜,良知是比法律更嚴酷的審判,陳明哲的權欲心雖重了些,可到底還沒修鍊到用無辜者的鮮血染紅自家頂戴而無動於衷的程度。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出一聲頹然的嘆息,在這件事裏他充其量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備用替罪羊而已。
顧昔的建議也正解決了他的顧慮,用無辜平民作人質與劫匪交換高官子女的行為一旦流傳出去可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的!
安馨單純,對顧昔的話又深信不疑,聽說市委書記陳徹要見一見他這個見義勇為的英雄,馬上就信了,只是有些擔心他趕不及考試。
顧昔滿不在乎地道:“也就幾句話,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到時我坐平湖市一號車說不定比你們還早到呢!”
6明聽得心動不已,舔着臉求顧昔帶他一起領略次平湖一號車的威風。
“滾蛋!”顧昔作勢要踹6明,笑罵道:“誰也別想搶老子的風頭!”
6明悻悻跳上了船,安馨也跟着走了上去,到是陳思上船前回頭深深地看了眼顧昔,讓他的心跳度陡然加,與陳思清澈的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顧昔感覺到了陳思眼底流露出的擔憂,他覺得陳思似乎看透了自己的謊言。
看着氣墊船迅遠去,顧昔的表情重新恢復了平靜,對陳明哲點了點頭,“走吧!”
陳明哲親自駕車將顧昔送到了學校正門,路上陳明哲給陳徹打電話彙報了一下情況,陳徹大聲誇獎顧昔崇高的捨己為人的精神,聲音大得連顧昔都聽得清清楚楚:“顧鈞吾同志給我們培養了一位優秀的人才啊!這樣的好乾部我們要重用!請轉告顧昔同學,平湖市委、市政府以及平湖市四區三縣四百萬人民為他驕傲!”
這算是陳徹對他的回報,重新安置顧鈞吾的承諾?顧昔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譏笑,他要是信了這話才怪。
從此人在平湖的種種作為以及關於他的傳聞軼事就能確定這是個徹徹底底的政客,而政客的承諾則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諾言。
警車穿過學校大門,直接駛到了警戒線前,陳徹、宋時窮和丁子元都親切地鼓勵了一番顧昔,聽陳明哲說顧昔四個年輕人還制服了兩個悍不畏死的劫匪,都極為震驚。
“顧昔啊,沒想到你身手不錯嘛!”陳徹很親切地拍打着顧昔的肩膀,一臉鄭重地道:“祝你旗開得勝,將最後一名歹徒也拿下!”
顧昔正整理着身上的避彈衣,聞言笑了笑,給了陳徹個軟釘子,“陳書記過獎了,我把警察叔叔的工作都幹完了,怕丁書記會怪我越俎代庖呢!”
陳徹鬆鬆垮垮的麵皮登時就耷拉了下來,大概是沒想到一個小孩牙子敢用這種輕佻的語氣和他講話,不過下一秒就擠出絲僵硬的笑意,側頭問丁子元,“丁書記,你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不會!不會!”丁子元是平湖官場上出了名的老狐狸、不倒翁,像是沒聽出來陳徹的挑撥,笑呵呵的搖頭,“現在這社會就需要顧昔這樣勇敢的年輕人!顧昔,聽說你正面臨高考,我代表警察隊伍歡迎你的加入!”
顧昔報以一笑,“丁書記的話聽着提氣!為了您這話我也要爭取囫圇個地走出來!到時候請您喝酒!”
與對陳徹的態度截然不同,顧昔主動對丁子元表達了善意。
宋時窮哈哈笑道:“好!那就說定了,咱們擺酒等着顧昔你凱旋!”
顧昔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參考從資料庫得到的信息,他幾乎可以肯定安子明出事是有人設計陷害,陳徹與宋時窮都有重大的嫌疑,而陳徹迫不及待地調整顧鈞吾更等若撕破了臉皮,顧昔就算再怎麼討好他,陳和安、顧之間的裂縫都不可能彌補,倒是丁子元是一股不能輕視的力量。
想要和市委書記掰手腕就要團結起一股至少能夠自保的力量,顧昔也算是在為安子明和顧鈞吾未雨綢繆。
至於宋時窮,別看他是正印市長,在陳徹和平湖本地派的雙重擠壓下,基本就相當於一個擺設罷。
自從錢金貴退下去之後,宋時窮在高層的支持已近乎於無,他在此次人質事件中如此積極,未嘗就沒有通過此事搭上雷銘德的想法。
“劫匪來電話了,如果五分鐘內顧昔再不出現,他就會砍下雷櫻的右手!”陳明哲從外圍擠了上來,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顧昔的身上。
顧昔點了點頭,“那我就進去吧。”
陳明哲拉住顧昔,“會用槍嗎?”見顧昔點頭,將自己的手槍遞了過去,顧昔顛了顛,沉甸甸的墜手,咧嘴笑道:“大黑星啊?我可沒持槍證,這真要開了槍算是自衛還擊還是見義勇為呀?”
大黑星就是五四式手槍,威力相當恐怖,陳明哲聽了顧昔的話只道他之前玩過槍械,哪裏曉得這是顧昔長這麼大頭一次摸到真傢伙?!
“這槍后坐力大,打的時候稍微往下瞄着點!”陳明哲囑咐了一句,盯着顧昔很真誠地低聲道:“保重!”
他心裏始終有些內疚,覺得顧昔的決定是受了自己那番話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