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喜事
攤開北平城防圖,如果作一個比喻的話,宛平如同是北平南大門的一把鎖,盧溝橋是打開這把鎖的鑰匙,而南苑則是大門的門樞。
對於中國守軍而言,即使丟掉宛平,只要南苑沒失守,就相當於門樞還在,北平城仍然安全。
按照29軍軍部命令,趙登禹的132師、衛隊旅孫玉田部的兩個團、鄭大章部的一個騎兵團以及軍事訓練團的學兵團,共同鎮守南苑陣地。
學兵團全部來自北平各所學校的學生,入伍才剛剛半年。
軍部的本意,是打算效仿中秧陸軍軍官學校,為29軍培養一批軍事人才。
戰事一開,學兵團群情激憤,義無反顧拿起槍上了前線。
考慮到學兵團戰鬥力較弱,出於保護的目的,他們被安排在南苑南面陣地佈防,這也是日軍攻擊可能性最小的方向。
戰事膠着時,潘良桂多次向日軍透露29軍的軍事部署,並特別提到其中的薄弱環節——由1700名學生組成的學兵團。
日軍當即改變作戰計劃,對學兵團陣地突然發起猛攻。
在此之前,學兵團並沒有任何實戰經歷,但此戰卻表現異常英勇。
當日軍突破防線后,學兵團依然沒有退後半步,全體上刺刀,吶喊着衝出掩體,與日軍展開肉搏戰。
面對訓練有素的日軍,戰況可想而知。
學兵團1700多人中,最後活下來的只有600多人,其中還包括大批傷員。
中午時分,南苑徹底失守。
南苑守軍奉命撤退。
潘良桂獲悉此事後,當即將南苑守軍撤退路線密報給了日軍。
日軍萱島聯隊在大紅門天羅庄一帶設下埋伏,在兩邊的麥田中架起機槍,對進入伏擊圈的國軍瘋狂射擊。
一沒有掩護,二沒有接應,精疲力竭的國軍成了毫無遮擋的靶子。
與其說是戰鬥,更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此一役,副軍長佟麟閣、132師師長趙登禹壯烈殉國。
眼見大勢已去,29軍只能被迫撤往保定。
日軍並未放棄追擊,在地面部隊的配合下,四十多架零式轟炸機呼嘯而來,對公路上成群結隊的國軍展開持續轟炸。
眼見身邊不斷有同僚倒下,張金生父親早就嚇破了膽,趁着混亂之際,脫掉軍裝溜之大吉,開小差當了逃兵。
北平淪陷后,潘良桂擔任北平警察局局長,兼任清鄉委員會主任。
張金生父親在徐州落地生根,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財主。
知子莫若父,張父深知兒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臨死之前再三叮囑,將來若是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可以去北平找潘良桂。
希望潘良桂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幫一幫故人之子。
張金生倒也聽話,家產敗的差不多了,立刻把這位“潘叔父”想起來了。
到了北平,他一共來了警察局四次。
頭兩次,潘良桂不在局裏,說是去市政廳開會去了。
另外兩次也是各有理由,反正就是始終不得一見。
今天是第五次,結果又撲了空。
事情如此的不順利,張金生的心情萬般沮喪。
父親和潘良桂的交情,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也只是含糊帶過。
……
從風味居烤肉館出來。
張金生說道:“周老弟,說好的這頓飯我請,你咋把賬結了?”
周之煜說道:“沒幾個錢,誰結都一樣……”
一輛轎車急剎車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張淑芬從車裏走了下來。
張悅趕忙上前一步:“大姐。”
張淑芬鼻孔嗯了一聲,看了看周之煜,又看了看張金生,然後轉臉問張悅:“這都誰呀?”
沒等張悅開口,張金生掏出燙金的名片遞過去,說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徐州張記通達貿易公司張金生。”
看了一遍名片上眾多唬人的名頭,張淑芬態度明顯緩和下來,說道:“你好,我是張悅的姐姐。”
張悅在一旁說道:“大姐,這位是周之煜……”
張淑芬打斷了張悅的話頭:“知道了,協合的實習生嘛。悅兒,上車。”
張悅愕然:“去哪兒?”
張淑芬一臉的不耐煩:“你以為我是趕巧路過呀,是父親特意讓我來找你!”
“啥事這麼急?”
“不知道。”
“………”
“上車啊?”
“等我一下。”
張悅從挎包里拿出用手絹包裹的表盒,匆匆塞到周之煜手裏。
周之煜問:“這是什麼?”
張悅低聲說道:“謝謝你一路的照顧……”
張淑芬在一旁說道:“麻利點,磨蹭什麼呢!”
等張悅上了車,張淑芬轉臉對張金生說道:“張先生,再見。歡迎你到家裏做客,家父也是生意人,你們肯定能談得來。燈市口磚塔衚衕86號,很好找的。”
“好好好,有時間一定登門拜訪。”
這年頭家裏有小轎車的,非富即貴,張金生有了結交的心思。
……
回去的途中。
張悅坐在車裏默不作聲。
張淑芬瞥了妹妹一眼:“想啥呢?”
張悅說道:“沒想啥……”
“沒想啥是想啥呢?”
“………”
“你給了那個姓周的小子啥東西?”
“……一塊手錶。”
“手錶?”
“嗯。”
“你看上他了?”
“………”
“不說話就是默認!”
“大姐,父親讓你來找我,究竟是啥事?”
“不是父親找你,是母親找你……噯,你個小丫頭片子,打岔打的可倒及時。”
眼見妹妹的意中人一表人才,張淑芬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張悅問道:“母親找我啥事?”
張淑芬忽然笑了一下:“喜事。”
張悅一頭霧水:“啥喜事?”
“回去你就知道了。”
“………”
半小時后,轎車停在了磚塔衚衕86號門口。
在門口遇到了外出的張克儉。
張克儉先和張淑芬打過了招呼,然後問道:“悅兒,這麼快就回來了?沒和周醫生逛逛公園看場電影啥的?”
張悅佯嗔道:“四哥,你又來取笑我!”
張克儉笑道:“我可不是取笑,我是看着周之煜人不錯……”
張淑芬冷冷的說道:“克儉,你這是要去哪?”
張克儉回答:“哦,去興亞學院劍道館。”
“又去找人比武?”
“是。”
“那趕緊去吧。”
張克儉看了張悅一眼,匆匆出了家門。
跟着張淑芬來到佛堂。
等着大太太念完了經,張悅這才規規矩矩叫了一聲:“母親,我來了。”
大太太回過身,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