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拉貨
管事小哥死機了幾秒，隨後朝陳迎賓看了又看，方道：“郎君你..…確定沒開玩笑？”
“我說兄弟，這大晚上我是吃撐了么，跑來跟你說著玩兒？”
“郎君勿惱，實不相瞞，去南江拉煤石，這委實是把豆腐給盤成了肉價錢，您幹嘛做這虧本兒之事啊？”
陳迎賓蹙了蹙眉，“你管得寬了點吧，你就說拉不拉？多少錢一車？不行我去找別家。”
“有生意自然是要做，不過我得把話跟您說清啰，煤石本身毫不值錢，但到南江拉運，每車得一枚大錢。”
“這麼貴？”若拉十車，豈非要花一貫。
小哥陪笑道：“瞧您這話說得，一輛車是一人一馬，去南江打個來回少說得大半天，除了人工與吃食，那馬兒也得吃料不是，這當天跑百多里，光給馬匹喂草料可不行，需得加豆料，不然怕中途脫力，我們拉貨方可說是利潤很低了。”
“那....你們一車承重能有幾何？”
“民運馬車一般都是單馬雙輪，平地上，可拉載五百斤左右貨物。”
陳迎賓開算了，南江邊市的原生煤石几文錢便可任裝一車，和白撿沒兩樣，即使花運費拉回來也才投五斤一文錢，這當中只需洗選出二斤以上較優質煤炭，足以稱有利可圖了。
這還是目前暫使的法子，若利潤想放大，那就去產煤當地搞洗選分離，可節省掉矸石礦渣在運輸上的空白消耗。
“行，就委託給你們鄧記，先拉個十車，”陳迎賓頓了頓又道：“我沒法跟去南江，所以，請你務必吩咐下拉貨人員，裝車時盡量弄好點的煤石，別什麼泥巴灰石都往上裝，另外，我需人長期運送煤石，這回只要令我滿意，今後貨運一事就全交給你家做，如何？”
沒想到竟是長久買主，管事小哥有點點激動，同時他也多長了個心，決定暗暗留意下對方拿煤石究竟做何用，這主要是好奇心使然。
“您大可把心放肚子裏，人們對煤石都知道一二，煤塊中含黑色越重就越耐燒，在下會叮囑辦事夥計的。”
談妥，小哥當即立下貨運單據，陳迎賓則喚了醉兒進來付款。
“冬塔哥哥，今夜是你守店呀。”
“曲小醉？郎君是..…曲府之人？先前多有失敬處了。”
“小兄弟客氣了，”陳迎賓拍了下小哥肩膀，“咱們不論這些虛頭巴腦的，把我囑託之事放心上比啥都強。”
“一定一定，說起來府上的小醉求安也算我朋友，看他倆面子我也得替郎君盡心才是。”
“如此甚好，”陳迎賓嘴一努，“醉兒把錢給了。”
然後醉兒差點沒炸毛，“內主你是弄啥了，一貫錢..”其眼中大有你已步龐龔紫後塵的意味。
肉疼的數出十枚大銅錢，小丫頭不嗨桑的跟着陳迎賓出了門。
回坐到檐下桌邊，“我看那小夥子有十八九歲了吧，大你倆一半，你們能是朋友？”
醉兒沒搭腔，一副我不想說話的樣子，也難怪，堂堂理財小管家，中午剛到手三貫，沒隔夜呢，已是只剩半數不到。
求安聞言，忙是嚼碎了哨子糖吞下，道：“內主在說冬塔哥哥嗎？他在店裏？那我得去打個招呼，我們和他每月都在仆檢所碰到的，多年來就成了熟人，他也是孤兒，嘿嘿…”言罷溜進了大車店。
閉口禪哪適合醉兒，她嘴就閑不住，一分鐘沒到就和陳迎賓聊了起來。
原來，因戰亂被人從其他邊地撿來的孤兒，在蜀南關有上百號，其中部分有人家收養，成年後可恢復平民身份。
無人收養的則慘點，這輩子戶籍都掛在仆檢所，想做公家人的希望得在下一代，因為有僕約在身者及仆籍者，是不能登上公職、兵員這類應募晉身之梯的。
冬塔小伙比較幸運，鄧記大車店是案道司巡捕所的鄧巡捕在經營，當年其人尚在從軍，冬日在西北邊關的一座塔碑下撿到了這孩子，見其是個男娃好養活，便收養了下來，隨了鄧姓並取冬塔之名，和求安他們一樣，暫落戶仆檢所並簽仆約，等明年滿了二十，冬塔便要恢復自由之身了。
陳迎賓不禁感嘆人的命運，比方說醉兒，當初撿到她的若是督道衙門人員，以她練宮法的悟性，鐵定可當上一名神衛騎，今生或能有番大的作為也說不定。
——
麵條上了桌，碗裏邊有少得可憐的一小勺肉末臊子。
份量上，一大碗，是真值，起碼得當前世的足四兩，陳迎賓仍不是太餓，目測既知是吃不下，便挑了兩夾分給二小鬼。
味道，過得去，調味主要是靠加了鹽發酵的豆醬，勉強算醬湯臊子面。
照他華夏西南的飲食習慣，麵食類涼菜類食物，沒有熟油辣子醬油等調料提味兒，有如失卻了靈魂。
吃完面，一個打更人從遠處主街口經過，傳來了亥時的更聲。
更夫，在蕭國，是文道衙門下轄機構人員，相較前世的地位要好上一些，從業者都是沒有一技之長、人也較憨笨的男性，屬於依附各種公家機構做雜活的一類平民。
這類人，名義上也算公職人員，但都沒啥前途，做的事無技術含量，僅能拿點微薄餉錢度日，不出岔子的話，倒也算個鐵飯碗，可若想升遷至公家人入門標準，卻幾乎是做夢。
離座開路，在經過對面一家醬料坊時，陳迎賓頓了頓步，他萌發了敲門的衝動，想去洽談下關於醬油的製造合作。
算了，想做的事千頭萬緒多了去，急不來。
跨回主街，陳迎賓決定再遛遛街消消食，求安立刻掏出隨身帶着的故事稿，“那我順便去趟茶社吧。”
“嗯，速去速回，別忘了我說的讓他改改。”
“我記着呢。”
“你可快點，我和內主在蜀南大客棧附近等你。”
“曉得了。”求安說完撒丫子跑步離去。
亥時初是晚上九點過，街上人流量開始逐漸縮減，大部分人已在往家走，按古人作息，可以洗洗睡了，一些店鋪也陸續打烊，街面上，光亮漸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