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薛棠似乎沒發覺他的氣惱,自顧自地道:“我更沒想到,你明知是圈套,居然敢往裏跳。你真當定王是傻子?他要是沒人撐腰,敢送你繡花枕頭?”
蕭元冽不吭聲了,也不問為何她知道禮物是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我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膽大。”
在宣州,誰敢不敬他宣王世子。
薛棠毫不客氣地戳破他的幻想:“那你以為先帝是怎麼死的?”
蕭元冽怔住了。
是啊,崔衡連小皇帝都敢殺,區區世子不在話下。
這是兩人頭一次開誠佈公地談正事,卻談得十分自然。
此處不宜久留。青玄上前背起他,當即撤回薛府。
“我的人,都怎樣了……”
薛棠淡淡地道:“等你活下來再說吧。”
蕭元冽迷糊地眨眼。薛棠看見他肩頭還在冒血,讓沈江流給他一瓶葯。
蕭元冽只來得及聞了聞,沈江流就面無表情地把葯倒在他傷口上,疼得他俊臉扭曲,卻沒喊疼。
蕭元冽滿臉殺氣地瞪着沈江流,可沒多久就萎靡下去,趴在青玄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你別告訴我,都弄丟了,都沒了……那我有什麼臉面去見祖宗……”
薛棠冷冷地道:“你要是想見祖宗,我現在就送你一程。”
他知道說錯了話,聲音更小了:“殿下……”
他弱冠之齡,面上依稀可見紈絝子弟的天真,又像一隻被人虐待過的小狗,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沈江流不動聲色地皺眉,很不喜歡他這副討人心疼的模樣。
果然,薛棠輕嘆,似乎不忍心看他這樣:“大部分都保住了。”
她讓人去救蕭元冽,是考驗他的最後一關,想看他在危難時刻會不會拋棄手下。
沒讓她失望。
“不過,宣王府養了這麼多人,讓我有點意外。”
她清冷的目光斜斜一瞥,蕭元冽覺得脖子邊涼颼颼的:“我父王為何離京,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薛棠唔一聲,不置可否。
雖然沒查過這些事,但她知道,最受寵的皇子被安排在離京城最近的宣州,總得提防繼位的兄弟對自己下手。
蕭元冽心中糾結不已。
他的身家都被薛檀看光了,要是薛檀轉手把他賣了怎麼辦?
“殿下,你不會……又去捧昭王吧……”
薛棠輕聲說:“昭王也中毒了。能不能救回來,還得看天意。就是因為這事,我才來晚了。”
蕭元冽背脊發涼。
崔衡一天之內弄死了昭王和定王,還差點殺了他。
可是,聽薛檀的意思,是還想和昭王接觸,再考慮要不要選他?
他頓時鬱悶起來。
要讓薛檀選定他,難道要學崔衡,先把其他進京的藩王殺了嗎?
薛棠似乎猜到他想什麼,“不必擔心,不會再有藩王進京了。崔衡已經向各州散了消息,最晚後天,全天下都會知道定王和昭王死於賊匪之手,他還會藉機加強京城戍衛。”
蕭元冽覺得不妙。
聽起來京城像個只進不出的鐵桶,他遲早要被弄死在裏面啊!
“那殿下手頭沒有其他人?”比如能用的軍權?
薛棠莞爾,“你以後會知道的。”
薛棠撥了清泉院給蕭元冽,在旁看着梁大夫給他上藥。
蕭元冽被扒光了上半身趴在床上。雖然都是大男人,卻覺得被薛檀看得很彆扭,像條蛇似的扭來扭去,被梁大夫一巴掌拍在背上,“世子不要亂動,否則老夫把葯上歪了,當心小命不保!”
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然而這是薛府。
蕭元冽乖乖趴着不動了。
其實不光是他,沈江流也覺得不妥。
就算她現在的身份是大公子,可內里還是個姑娘家,哪能看一個大男人的背。蕭元冽的傷口還血肉模糊的,也不怕嚇着她。
薛棠卻很冷靜,見蕭元冽上了葯,比之前精神多了,便慢悠悠地道:“既然住在我府上,就得守規矩。首先,檀香院和棠梨院都不能進,尤其是棠梨院。”
蕭元冽感覺她在威脅什麼,悶悶地應了一聲。
他的棠棠……
“其次,不能擅自離府,當心崔衡狗急跳牆。下次你不一定有好運氣。”
“然後,讓你手下人都安分點,不能私自行動。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最後,過兩日你傷好了,我來教你功課。每日卯時初刻必須起床。”
前面幾條蕭元冽都能答應,可是聽見這條,他頓時不幹了,“憑什麼!我又不是花架子,該學的功課我都學了,憑什麼還要早起!”
薛棠冷冰冰地道:“閉嘴。”
他立刻趴穩了,一動不動。
“此功課非彼功課。的確,你很聰明,可是你根本不了解京城。我總不能等到把你送進宮裏,再每天進宮教你吧?”
蕭元冽一邊點頭,一邊覺得這話怪怪的。
送進宮裏?怎麼聽起來跟內宦凈身似的?
“但是殿下有十足的把握能讓我繼位?”
蕭元冽甚至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輪椅。
薛棠本來還想說什麼,被他一打斷,頓時皺起眉頭。
他這一多嘴,她頓時忘了要說什麼。
蒼白冰涼的指尖忽然落在他背上,蕭元冽頓時一個哆嗦,感覺到危險的同時,也覺得“薛檀”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怪哉,他的手怎麼跟女人似的?
沒等他回神,那雙手忽然在他傷口不遠處狠狠擰了一把,雖然沒牽動傷口,卻疼得蕭元冽眼淚都要飛出來了。
傀儡皇帝真不是好當的!先前的小皇帝眼瞎了嗎,怎麼會依賴他!
蕭元冽在心裏罵開了花。
“我再補充一點,談正事的時候,不要跟我頂嘴。”
蕭元冽點頭如搗蒜,一張臉苦兮兮的。
他感覺自己上了賊船,下不去的那種。
“好好養傷,我明早來看你。”
蕭元冽乖巧地應下,趁她走到拐角,忽然對她的背影哼了一聲。
出了清泉院,沈江流將這幾日的安排給她細細說了,還是忍不住說到蕭元冽身上:“把他放在府里太危險了,萬一……”
要是讓他撞破了薛棠的身份,局面會瞬間倒轉,他們會很被動。
薛棠苦笑:“我沒想到他唯一一次犯傻,就讓崔衡抓住了機會。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江流頷首:“那讓太玄多派兩個人,多看着一些……對了,昭王那邊似乎好轉了,要不要去看看?”
薛棠搖頭:“既然已經說定是他,那就別換了。否則崔衡不會放過他。”
說起來,蕭元冽遭罪還是因她而起。若非她將人拖進京城的渾水裏來,他現在還好端端地在宣州逍遙快活。
總得對人負責吧。
沈江流很無奈:“二小姐和大公子真的很像。”
薛檀還沒出事的時候,會在做完政事後,給小皇帝講講民間趣事。他甚至覺得小皇帝已經把薛檀當作了父親。只是這話大逆不道,他不能說。
薛棠笑了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沈江流把這話琢磨了一夜。
次日酉時未到,他便翻身起來。但見竹杖輕動,他手上便多了一道淺淺的傷。
蕭元冽也惦記着薛檀要來的事,不敢睡太遲,然而早起之後左等右等,薛檀遲遲沒來。
半夜裏都是青玄在看着他。蕭元冽頂着沙啞的喉嚨問道:“殿下呢?怎麼還沒來?”
青玄輕咳兩聲:“沈先生受傷了,殿下還在梅溪齋。”
蕭元冽:?
好端端的哪來的傷,該不會是自己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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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gui生fei有特殊的爭寵技巧(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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