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黑湖
石壁終於吸飽了鮮血,吸力漸漸消失了,艾斯黛拉的手掌從石門上重重地滑落下來。
她艱難地喘息着,掙扎着、摸索着想要去拿口袋裏的白鮮,然而大量的失血已經令她幾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兒的溫度冷得嚇人,她呼出來的氣化為陣陣白霧縈繞在她面前,她的眼眶裏由於疼痛生理性地湧現出水霧,迷迷濛蒙的,一片模糊。
要活下來……要活下來……
艾斯黛拉咬緊牙關,努力地告訴自己堅持下去。黑魔王絕不可能就看着她死在這裏,馬爾福的命要遠遠比這值錢得多、也有用得多。
他只是想利用她,順帶嚇唬她,令她不敢生出二心來,他一向就是這樣對待他的僕人們的。
一道白光閃過,她手上的傷口漸漸止住了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了起來。然而這次的傷口太深了,她的手掌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痂。
艾斯黛拉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睜開眼睛,有些失神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血痂慢慢脫落了,但是由於傷口太深的緣故,她的掌心留下了疤痕,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消退了。
她垂下眼睛,慢慢地合上了攤開的手掌,將其緊緊地握成了拳。
黑魔王收起了魔杖,扔了一瓶補血藥劑給她,在她頭頂冷淡地吩咐:“休息夠了就起來。”
艾斯黛拉接過藥劑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是不是?
黑魔王總不可能現在來毒死她,就算她沒有利用價值,處理掉她也只需要一個阿瓦達就行了。
補血藥劑極大地恢復了她的體力,她漸漸感覺暖和一些了,那種瀕死的虛弱感逐漸消退了。
她扶着石壁慢慢地站了起來。
“謝謝您,主人……”她垂着眼睛低聲說。
黑魔王低下頭看了她一眼。
因為剛才的大量失血,少女的臉色仍然帶着顯而易見的蒼白。然而不過片刻功夫,她的表情已經看不出一絲虛弱了。
眼前的少女看起來似乎柔弱得像溫室中的花朵,卻有着野草一樣頑強的生命力和意志力,哪怕曾被人重重地踩在泥濘里,但沒過多久又恢復了生機。
這一刻,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來自她身上的壓抑的仇恨氣息。
她低垂着腦袋,自以為是地將自己的表情隱藏的很好,將滿腔仇恨隱藏在了蒼白的臉色後面,努力作出一副卑微順從的模樣。
但他一直知道,每一個斯萊特林都是潛伏在沼澤中的毒蛇。它們最擅長隱忍,靜靜地等待着能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機會。
她也不會是例外。
因為他年少時曾經也是如此。
可惜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陰謀詭計都不值一提。即便再不滿,她也只能忍着。
他享受着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對他帶着恐懼的眼神和不敢流露的憎恨,享受着他們低頭親吻他袍角的卑微與無奈。
毒蛇的隱忍是為了得到能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機會,而艾斯黛拉只能永遠隱忍下去。
她將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因為他是永生的,更是不可戰勝的、神一樣的存在。
黑魔王自負且略帶譏諷地勾起了嘴角。
吸食了新鮮的血液之後,石門漸漸地打開了,他們沿着石壁走進了漆黑的岩洞中。
岩洞中觸目可見的果然是一大片深邃不見底的黑湖,比學校的黑湖給人的感覺更加陰暗冷冽。
凜冽的冷空氣掠過冰冷的黑湖水撲面而來,風中夾雜着一股死氣沉沉的、腐朽的味道,艾斯黛拉一下子就感覺到他們四周似乎都縈繞着濃濃的不詳氣息。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警惕地盯着湖裏,同時往石壁的方向更靠近地站了一站。
湖邊緊貼石壁的小路本就只有一人通行的寬度,這樣一來,她幾乎就像是要貼在石壁上了。
她緊緊地盯着湖面,似乎有什麼毛骨悚然的東西,隨時都有可能從黑湖裏爬出來。
這時,黑魔王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端詳着她,艾斯黛拉忍不住站直了一點。
“你在害怕?”他沉吟着問。
“沒有。”她輕輕地說,她的目光略過了他看向黑湖深處。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那片湖的盡頭有些什麼。但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是一條不詳之路。
她一定對他還有一些用處,她決不想凄慘地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冰冷岩洞裏。
她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主人,這裏面有些什麼?”
見他的目光看過來,又怯生生地收回了手去,將指尖也藏進了寬大的長袍里。她的臉上隱約透露着一絲害怕與緊張,就像一個明明感到害怕無助卻又羞怯於求助的小姑娘。
他看着她剛才試圖抓住他的手,這個馬爾福家的十四歲小女孩在這樣陰森可怖的環境裏似乎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當然,她的想法非常正確,畢竟黑魔王是無所不能的。然而她剛才差點因為他而失血過多死掉,她之前仇恨的眼神明明藏也藏不住。
真是有趣。
他扯了扯嘴角,難得好心情地試圖安慰一下面前這個害怕的女孩子:“沒什麼,不過是一些陰屍罷了。”
他大概從來沒有安慰過別人。
艾斯黛拉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現在知道這裏面有些什麼了,六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程里提到過,陰屍最怕的就是火焰。
看起來似乎一個烈火熊熊就能解決問題了。
但是這樣大的一片黑湖,誰知道裏面會有多少陰屍?
她強忍着噁心與害怕低下頭去,往黑魔王那裏站了站,又怯怯地伸出手來扯住了他的袖子,一副十分依賴他的樣子。
大概任何一個男人對着害怕的小姑娘都會下意識地產生保護的想法吧。
但是沒有人類感情的黑魔王顯然不能算是正常人,甚至在他靈魂還沒有分裂的時候就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
也許是出於對其他人觸碰的反感,又也許是他一直以來唯我獨尊的性格作祟,他不能容許有人接二連三地試圖觸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