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都是我的錯
確實有道理,鄭大龍一時不知怎麼反駁,也就只好一聲不吭了。
胡國英繼續勸:“再說劍武做事一身穩重,從不出錯,更不會做違規違法的事,哪有把柄讓你抓呀。沒把柄,你不就成誣告了,到時候反倒讓人家告你狀,這不是自家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呀。”
“可……可這口氣,我真的咽不下去呀。”鄭大龍氣得直拍大腿。
“啥氣不氣的,啥咽不咽得下,只要你不想了,不在乎了,不就沒事啦。”胡國英笑着說,“量大點,大龍,別再記恨劍武了。”
“說得輕巧!”鄭大龍沉着張臉說,“讓人算計了,讓人拉下了台,還不恨他,這也太窩囊了吧。”
“這不是窩囊,是有氣量,曉得啵?”胡國英勸道,“就像我剛才說的,孫劍武沒害你,反倒是救了你,這樣你氣就順了。”
聽妻子這麼一說,鄭大龍心裏的氣就漸漸消了,說道:“照你這麼說,我還不得感謝這小子。”
“謝就不用,算是功過抵消了。”胡國英見丈夫給自己說動了,高興地笑道,“大龍,這事就過去了,別再糾着不放了。村裡這些破破爛爛的路就要鋪上水泥了,等修好了走着也舒心,你該高興才是。”
說真的,鄭大龍也看不順眼村裡那些坑坑窪窪的路,一直就想鋪上水泥,可因為錢的原因沒辦成,沒想到自己下台了,倒是可以隨了心愿。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笑了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胡國英見丈夫臉上有了笑,鬆了口氣,快活說句:“好了,你想通了就好,我現在給你煮麵條去。”說著扭腰朝隔壁廚房走去。
鄭大龍衝著妻子嚷了聲:“加點油燜罐頭筍,聽見沒有。”
“聽見了。”胡國英脆脆地應了句,“這罐頭筍還真好吃嘞。”
沒錯,雲杣牌罐頭筍確實好吃,鄭大龍特別喜歡吃,一口氣買了一箱,足足十二罐呢。在他看來,也算是為廠里做了點小小貢獻。
這回,鄭大龍把妻子的話聽了進去,不再絞盡腦汁想法子報復孫劍武,算是翻篇了,算是解開了心中的那個結,因此渾身感到一陣輕鬆,結實的黑臉膛上綻出愉快的笑。
吃過早飯後,鄭大龍出了家門,背抄着雙手,沿着小巷慢慢往前走,一邊打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平靜的神色中透出幾分留戀來。
是呀,後天就要開始修路了,用不了多久,這些陪伴自己半個世紀的沙石小路小巷就會被水泥路取代了,因此不免生出留戀之情來。
走着走着,把頭一看,竟然來到了村委會門前。
其實,自從下台後,他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村委會,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裏面的那幫人,因為這會觸動他那根脆弱的神經,會讓他心痛。
可不知怎的,這會兒他偏偏就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兒,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到了這兒,並且被無形的釘子釘住了腳,一時間挪不開了。他緩緩抬起頭,透過半敞開的鐵柵門,凝視那棟陳舊的樓房。
腦海里不禁浮現出剛進村委會的情景,浮現出那些意氣風發的片斷,浮現出自己曾經辛苦打拚的景象,他內心充滿了激情、得意和快樂。然而,最終去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喟嘆,化作了失落後的傷痛。
這時,從裏面響起一陣高跟鞋撞擊地面的篤篤聲,且越來越近了。
他好像突然被什麼刺到似的,從沉思中猛地回過向,欲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鄭書記飄進了他的耳朵里,很熟稔的聲音。
要放在平時,他肯定會裝着沒聽見,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可這會兒,他卻緩緩扭過頭來,看着走向自己的女村官,臉上的骨肉微微抽動了幾個,綻出絲淡淡的笑。
岑若楠笑眯眯地說:“鄭書記,有段時間不見了。”
“別這麼叫了,我已經不是書記了。”鄭大龍臉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要叫的話,那也該是我叫你岑書記了。”
岑若楠真誠地說:“不,鄭書記,我應該這麼叫你,因為你永遠都是雲杣村的老書記。”
鄭大龍聽后不禁生出感動來,因為這不僅僅是一份尊重,也是對他這二十多年的肯定。雖說他沒有多大的功勞,可苦勞還是有的。
默然會兒,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謝謝,謝謝你這麼說。”
“別客氣,鄭書記。”岑若楠莞爾一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誠懇地說,“鄭書記,你是老黨員,請你以後參加黨員活動和會議。”
“我……”鄭大龍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遲疑一下說,“好,岑書記,以後有空我就參加。不,就是忙,我也抽空來參加的。”
“謝謝!”岑若楠溫婉地說,“鄭書記,你對我們村各方面的工作,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好,挺好的。”鄭大龍點頭道,“山上的黃梔子長勢喜人,豐收在望,罐頭筍也拿到了大訂單,不愁賣了,還有這竹制工藝品廠也搞起來了,也找到了銷路。這樣一來,我們村脫貧致富就有希望了。”
“是呀,現在全村人都在努力干,拼了命的干,脫貧致富也就指日可待呀。”岑若楠語調歡快地說,“說真的,這讓我很高興,很欣慰。”
“我也高興,大家都高興。”鄭大龍笑着說,“雲杣村能有今天這個樣子,全是因為有你帶着大家干呀。”頓了一頓又難為情地被上句,“現在想想,以前都是我的錯,不應該阻撓你,應該全力支持你才對。”
“鄭書記,我一直認為,這只是個人的想法不同,工作上的分歧。”岑若楠豁達地說,“至於阻撓,我覺得說得有些過了,有些重了。”
沉默了一下,鄭大龍突然有些衝動地說:“不,岑書記,我就是在阻撓你,甚至是有意給你使絆,有意針對你,打壓你,排擠你。我……我這麼做,是因為心裏有不純的想法,是鬼迷心竅了。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岑書記,請你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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