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逐(二)
良久,紅菲略抬起頭,對我說:“帆哥,改天你帶我去湖上划船吧。”
“哪用改天?現在就可以啊。”
“但沒有船啊。”
“這還不好辦?這山上竹子這麼多,我們扎個竹筏不就有了嗎?走,我去砍竹子。”
我提劍出了山洞,砍了數根長竹,去掉枝節,拉到山腳的湖邊。將大頭的一端截成一丈的度,數根並排放好。再把竹尖劈成長條,還劈了幾段半邊的竹扁擔。用兩塊竹扁擔夾住竹排,用長條綁了個嚴嚴實實。不一會,一個長一丈的竹筏便紮好了。我又削了一根篙,將竹筏推入水中。再跳了上去,拉紅菲上來。她見到我滿頭大汗,便用衣袖幫我擦拭乾凈,邊擦邊問:“累不累?”
“還好。也蠻好玩的。你站好,我要開船了。”說完,我用竹篙輕點岸邊,竹筏便緩緩地行進着。我沒有劃過船,弄了半天,搞得手忙腳亂也還只是在原地打轉。紅菲看着我狼狽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起來,道:“喂,船家,這生意你還做不做啊?”
“今天就不收錢了,客官耐心些,馬上就好了。”
“我看還要倒貼錢才行。不過,看你這麼賣力,就不為難你了。看你划船也是一種樂趣。哎,又打轉了,快右邊划兩下。”
我又手忙腳亂地劃得一陣,漸漸掌握了竅門,竹筏很平穩地向著湖中駛去。我得意洋洋地劃得一陣,竹筏離開岸邊有百丈遠了。紅菲對我道:“帆哥,讓我來划吧。”
“哈哈,這個有竅門的,怕你不會。再說,這體力活就該讓我來做。”
“你讓我試試嘛。快點,把篙給我。”
無奈,我只得把竹篙給了她。本想講點心得給她聽,哪知她琢磨得幾下,劃得比我還好了。她神氣十足地劃得一陣,對我念道:“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我答了這曲《越人歌》的最後一句。
“王子,難道你真不知奴婢的心思嗎?咦,快看,那個山洞。”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個山洞。只是被一些樹木遮擋,乍一看還真看不出。
“真的哦,還蠻隱蔽的。來,把竹篙給我,我划近一些看看。”說完,我接過竹篙,使勁劃了過去。在靠近山體的水面,長滿了蘆葦,只是已到深秋,全都枯黃了。竹筏撞倒蘆葦,發出“嗤嗤”響聲。又行得數十丈的路程,前面卻是另一番景像。在山洞的下方,是一塊平地,連着山體沿伸到湖裏,大約有數十丈寬。平地上長滿了奇花異草,紅的,藍的,紫的,黃的,白的,粉的,幾乎各種顏色都有。
“好美啊。帆哥,快靠岸。”紅菲不等我將竹筏停穩,便迫不急待地跳上了岸。她歡快地奔跑着,一時摘朵花,一時又追追蝴蝶。不一會,便手捧一把野花跑過來,伸直手對我說:“好不好看?”
“你才是最美的。看到你這麼高興,我真的特別開心。我的心比這花還要燦爛。”
“帆哥,你這麼善於表達自己的心情,就應該去參加科考,說不定時來運轉,能中個狀元。到時光宗耀祖,紅極一時。”
“狀元都有你這麼漂亮的娘子嗎?如果沒有,我可不做什麼狀元。”
“好哇你,要是你遇到一個比我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比你漂亮的?這世界上有沒有哦?就算有,她有本事能讓我時刻惦記着她嗎?一直以來,我不斷地問自己,倒底喜歡你哪一點?但我從來沒有找到過答案。不僅是你的漂亮,不僅是你的溫柔,不僅是你的多愁善感,不僅是你的廚藝,不僅是你的武功,不僅是你的聰慧,不僅是你的見多識廣,實際上就是喜歡你的全部,還要加上我們之間的緣份,我們之間的故事,以及你對我的痴心。有了這麼多,你認為我還能捨棄嗎?”
“說得這麼好聽,卻不一定能做到的。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山盟海誓,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行了。我說的明白點,就是你要對我有十足的信任,不能有半點疑心。”
“我會做到的。我發現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心交給你,你好好替我保管吧。”
“我們早就交換了,不是嗎?你的心在我這,我的心在你那。你要是對我的心不好,我就使勁捏你的心,痛死你。”
“我一直好好地保管着呢,你就放一萬個心吧。菲,我們以後把家搭在這裏,是不是更好呢?將來我們養一大堆的兒女,山洞肯定不夠住。”
她低下了頭,滿臉通紅,如蚊吟般地說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也很喜歡這裏。”片刻,提高了聲音道:“帆哥,那有幾棵桃樹,我們去看看吧。”
她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說地跑了過去,站在一棵桃樹下又道:“可惜葉子快落光了。我最喜歡桃花了,我們的家就搭在這旁邊,好不?”
“好啊,我們把窗對着這棵桃樹,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它。我們結婚的那天,就讓這棵桃樹作為我們的見證吧。”
“那我來刻個字吧。”說完,她抽出劍,在樹上刻下了“天長地久”四個字。我也抽出劍在她刻的字的旁邊也刻了“至死不渝”四字。刻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有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來。我走近拔開草叢一看,竟是一個桃子。我撿起來遞給紅菲:“是個桃子,你看。”話音未落,一道白影一閃,一個東西將桃子從紅菲手裏奪了過去,並朝山壁那邊奔去。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隻半人高的白猿。當下展開輕功,追了過去。跑了幾丈,紅菲在後面喊:“別傷了它。”我應了一聲,追到山壁邊,它已無路可逃。白猿反過身看着我,放下桃子后,突然向山壁攀爬得丈余高,反身一躍,向我襲來。身法相當快,而且還夾帶着呼呼風聲,宛如一個武林高手。我暗暗吃驚,畜牲也懂武功?看這氣勢,我不敢怠慢。但紅菲要我不要傷它,所以也不能抽劍斬它,只得雙手舉劍柄格擋。它前爪一下抓住劍柄,盪鞦韆般雙腳朝我前胸蹬來。我計算了一下,它這一招用了不到三霎。“我的媽啊,比慧覺還快。”我心裏暗暗叫苦。我左手鬆開劍柄,右手向外一甩,欲將它甩遠。它突然鬆開爪子,還未着地,就朝我左腳掃來。好在它前肢不長,我左腳稍微向外移動一點就輕易避開了。緊接着它又向我右腳掃來。我還是向外移一點點避開。哪知它從我襠下鑽了過去,然後一躍而起,雙爪直抓我的後腦勺。我聽到耳後風聲,趕忙右腳向前踏出一步,同時左腳劃了一個圈,來個三百六十度轉彎。它見我又輕易躲過,身在半空中竟能控制身體向我雙腳抓來。我以劍柄指地,從右向左橫掃。它在接近我的那一剎那又改變身體,將雙爪縮回,反以雙腳蹬住劍柄,接着向上急竄,朝我的下齶襲來。我急忙向後一仰頭,它的爪子剛好擦過我的鼻尖。好險,再這樣下去我非輸給它不可。要是慧覺跟它打,應當可以取勝。但我不會半點拳掌功夫,又不能使劍。這樣貼身近戰,對我很不利。事實上手中的劍反而成了我的累贅。趁它還沒有發動進攻,我迅速地從身旁的一棵桃樹上斬下兩根桃枝,將劍擲於地上,左右手各拿一根。未等它來攻擊我,我先發招進攻。它躲過我掃向它左腳的樹枝,向右跳進一步,接着又向左前方跳出一步,快如閃電的按之字向我攻過來。我早就計算了它的這一招,每一小步二霎半,要四步才能攻得了我的身體。在它剛要跳出第四步時,我左手樹枝掃向它左腳,緊接着右手樹枝掃向它的右腳。這兩招只用了二霎的時間,比它的二霎半快了一點,剛好掃中它的右腳。它“吱”的叫了一聲,迅速彈向左邊四五步遠。不是我現在出招能做到兩霎了,而是在左手出招才過一半,右手也跟着出招,這樣才做到兩霎。
那白猿吃了這虧,倒是老實了一會兒。我正放鬆之際,它又“吱”地叫了一聲,猛地向我攻過來。但我雙手輪番出招,加上飄風絕影,又抽了它前爪好幾下。紅菲早就站在一旁看我們打架。我沖她笑了笑,冷不防那白猿又突襲過來。等我反應過來時,它離我實在太近了。就算我用樹枝抽到它,它也會抓到我。無奈之下,只得後退幾步來躲開。哪知它轉而向紅菲攻過去。事出太過突然,紅菲完全沒有防備。我一陣驚恐,連忙衝過去,以身體擋住。結果左臂被抓到,留下四條血痕。一般畜性的爪子都帶有一點毒性,何況是這野生的白猿,所以比一般的刀劍傷要痛很多。這疼痛也讓我怒火中燒,遂展開霹靂劍法,向它猛攻過去。白猿又哪是對手?不一會的功夫,就挨了十幾下,四肢被抽得一條一條的傷痕。而且退到了山壁,已退無可退了。白猿“吱吱呀呀”地叫得一陣,突然跪在我面前,雙手合攏拜了幾下,好像在向我求饒。紅菲在一旁道:“帆哥,你看它怪可憐的,就放過它吧。”
我將樹枝丟到地上,說道:“好吧。”又衝著白猿道:“還不快走?”
它似乎能聽懂人話,沖我“吱吱”地叫了幾聲,便走開了。但當我撿起劍時,它又跑了過來。我一陣心驚:“莫非還想打?”但看到它舉着那個桃子,才放下心來。接過來對紅菲說:“這個桃子這麼大,一定很好吃,給你吃吧。”
“不,你吃吧。我聽師父講,像這種地方結出來的果子,很可能能增加功力。對你練劍很有幫助的。”
“你也要練劍啊?我們都不爭了,一人一半,總行了吧。”
“也不行,如果分了的話,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我有你保護就行了,劍法便不重要了。”
“這……好吧,我就不客氣了。”說完,我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那桃子果然跟別的地方的桃子不一樣,清脆爽口除外,還香氣逼人,感覺有一股芬芳之氣沿着各條經脈流動。
白猿見我吃完了桃子,“吱吱呀呀”地邊叫邊圍着我轉起來。
“這白猿好可愛啊,給它取個名字吧。”
“它一身通白,就叫小白吧。”
“小白?太俗了。”紅菲對這個名字不是很滿意。
我想了一想,接着道:“它似乎能聽懂我們的話,很有靈性,就叫它白靈吧。”
“白靈?像個人的名字一樣,不錯,就叫它白靈吧。”紅菲又對着白猿道:“白靈,白靈,我們來跳個舞吧。”說完,她拉着它的前爪也圍着我又奔又跳。
可惜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又到太陽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