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什麼是禁忌？
禁忌便是不能逾越，逾越作為臣子的本分。
這就是皇帝楊廣的底線，也是歷朝歷代皇帝的底線。
蕭皇后的話，就如同是一顆定心丸。楊昭吞下，心裏踏實不少。
和弟弟楊暕一同出宮的路上，他已經在思考於老爹楊廣巡遊洛陽時，該怎麼不受之反感和懷疑的前提下，增強自己的個人影響力。
這裏面的個人影響力，也可理解為名聲。
只有擁有了好的名聲，才會有人願意投靠，有人投靠了，才會有權利。這裏面的重點，還是在於經營好人設。
過去的楊昭，由先帝楊堅做過肯定，是寬厚之人。
但僅僅是一個籠統的寬厚之人，也只是掛在嘴邊，總給人一種虛偽的感覺，且只是再士大夫中傳頌，傳播範圍太小。
若是從大興城的街頭，隨便拉一個大隋百姓，問詢一二，或知曉天子有兒子，但大概率不知皇長子是他楊昭，更別說他楊昭為人如何。
權利來源於基層。
沒有人，比他更懂百姓的重要性。
楊昭需要尋找機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大隋臣子們，告訴大隋百姓們，他們的國之儲君，是怎樣一個關心他們、守護他們，怎樣帶領他們走向富強的一個人。
只要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名聲響亮了，振臂一呼，才會有人義無反顧的跟隨。
甚至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跟隨他造反！
而非現在，他的所有榮譽都來自他爹楊廣。楊廣一聲令下，就可以剝奪他的一切，把他貶為庶人。
留守長安，留守大興城，便是這麼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從實際出發，證明自己的機會，也是一個堂而皇之，可以與大臣，與百姓交往的機會，由此完善人設的機會。
楊昭閉目沉思，由點到面的將接下來該做的事，聯繫起來，頭腦越發的沉靜。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行駛，剛出宮門，楊暕就讓馬夫的車速加快，和楊昭的馬車並駕齊驅，其拉開車簾，大聲喊道：
“皇兄，皇妹又壞了身孕，明日我想去宇文府上看看皇姊，皇兄要一起去嗎？”
楊昭睜開了眼，也拉開了黑色的車簾，望向弟弟楊暕那雙期待的眼睛，沉思道：“皇妹有孕，我等作為兄長自要前去恭賀。阿孩放心，明日我陪你一同前去！”
皇妹，也就是南陽公主楊玥，是大隋皇帝楊廣最喜愛的女兒。在楊昭的印象里，自家這位皇妹是真的人美心善。
“父皇和母后可能早就知道了，卻未向我說道，大概也以為我早先就知道了吧！”
因自他來到大隋兩月間，一直深居簡出，不去招惹是非，竟未知曉皇妹楊玥又懷了身孕這般大事，楊昭好生反思了下。
一些正常皇親國戚的關係，平日間都由晉王府的管事管理，而他自身卻很少過問。
管事沒有及時的向他彙報，其實也是很大的疏忽了。
當下的晉王府管事，便是他姬妾劉氏的族人。自他的王妃崔氏於四年前，無子且遭受秦王府的牽連，而被廢為普通姬妾后，劉氏便逐漸掌握了府中的大權。
楊昭對這些宅內事一向不怎麼感興趣，所以就沒怎麼管。
沒想到現在出了這等事，足見自家府宅內，亂成了什麼樣子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
即便再怎麼難斷，楊昭決定藉機好生整治下家風，何況在他走上太子位的關鍵時刻，決不能讓府上的人拖了後腿。
尤其想到近兩月來，他於府上聽到的那些僕從議論，就有些頭疼。
“楊安，去把府上的人都叫過來，孤有話說！”
回到晉王府上，楊昭喚來自己的侍衛長楊安，讓之召集府內的所有人。
很快，一大群人便從四面八方趕來，於府廳前院集合。
來時路上，上下僕從都嘰嘰喳喳。
但一到前院，看到平日隨和的主人楊昭，正面無表情的坐在中間的交床上時，一個個瞬間噤若寒蟬。
交床，和後世的椅子很像。大隋高祖文皇帝楊堅，忌“胡”字，所以日常用具只要是設計到“胡”之一字，便統統更名。
楊昭的姬妾，如大劉氏，小劉氏，韋氏，崔氏也一同趕來，先後見禮。
轉眼間，晉王府前院就擠滿了不下百人。
見楊昭不發一語，無論是姬妾，還是僕人，全都有些緊張。
“劉成，你站出來！”
楊昭的語氣不算多麼威嚴，但聽在僕從之首劉成的耳中，卻是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難道自己的事，被晉王給知道了。
作為晉王府的大管事，最得皇后蕭氏喜愛的大劉良娣的族人，劉成不僅在晉王府內中飽私囊，更是於府外憑藉晉王府大管事的名義，作威作福。
他偷偷望了眼站在楊昭身側的大劉氏，期待這位族親能幫着說道一二。
可能是被楊昭的氣勢所鎮，懷裏抱著兒子楊倓的大劉氏劉嫣並未站出。
這顯然是放棄自己的現象。
劉成心知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忙跪倒，叩首道：“小人有錯！小人有錯！請殿下饒小人一命！”
劉成很聰明，曉得楊昭平日待下人極為寬和，即便去歲有僕從不小心燒了半個晉王府，晉王楊昭也只是將之逐出府門。
現在即便自己的錯誤被揭露了，最壞的結果，無非還是被逐出晉王府。
只是他心底有些可惜，大興城內的各府僕從間有所傳聞，晉王楊昭大概率很快就會被天子冊立為太子，而他也即將成為太子府的管事，此時若是被逐出，那真是沒處說理。
出乎劉成預料的是，晉王並未給他解釋的機會，也沒給姬妾大劉氏什麼面子，竟直接叫來侍衛。
“楊安，將他帶下去，先打二十大棍！”
楊安乃是皇帝楊廣親派來保護楊昭的親衛，在晉王府內，除了楊昭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他都可以無視。
得楊昭吩咐，楊安速抱拳道：“屬下領命！”
一陣陣慘叫開始在晉王府大院響起，待二十大棍結束，半死不活的劉成被帶了上來。
楊昭環視眾仆，無人敢與之對視，在大劉氏的臉上略一停頓，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腳邊劉成的臉上，出言道：“孤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可以說了！到底做過什麼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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