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傳承(十一)

第204章 傳承(十一)

楊倓一禮,看着面前的兒子,楊昭點點頭,望了楊倓身上單薄的衣衫,道:“太子,數日來,氣溫有降,記住多穿些。

來人,去將朕之棉衣拿來,為太子披上!”

楊倓被楊昭之言,心中一暖,一些話到嘴邊,復又吞下肚子,忙應聲道:“兒臣謝父皇關懷!”

待內侍拿來衣物之後,楊昭親自為楊倓披上。

星空之下。

大隋皇帝和大隋儲君,步行往後殿而去,一邊行走,一邊說話。

當然,多半是楊昭在說,楊倓跟在身後,不斷應聲。

“太子過年就是十五了吧?”

“回父皇的話,兒臣過年後,是以十五。”

“內府於汝和長孫家女兒的婚期已定,朕聽說,你們見過面?”楊昭出言,笑問道。

聊起家事,再得楊昭之問,楊倓不由得想起那個有些模糊的臉。

“不瞞父皇,兒臣當時只是看了一眼,並未看清。”

楊昭爽朗一笑:“無論看沒看清,太子一定要記住,即是將長孫家的女兒,娶進了我們皇室,一定要好生厚愛。

長孫無忌、高士廉等皆屬於可用之人,太子亦當多親善,但要記住,不要為之影響才是。

為儲君也好,將來就是你成為天下之主,當以記得,是汝主天下。

而為主君者,太子以為,什麼才是真正的治?”

楊倓本老老實實的跟隨聽講,但見父皇將問題,從家事到達國事,他心中一動,沉吟之後,方道:“兒臣之間,讓百姓安生,讓百姓富裕,讓天下安定,讓大隋強大之治,以為真正之治。

兒臣心中,一直記得父皇說的一句話。

民如水,君如舟。

水以載舟,同樣的,水亦能覆舟。”

楊倓的回答,讓楊昭步伐漸漸慢了下來。

他看着不遠的宮殿之宴,看着走來走去,不斷忙碌的內侍,回頭望了眼長子,道:“太子的理解,很是深刻,朕心甚慰!

朕還想問汝,朕為何敢在世家門閥身上動手?

朕為什麼不懼怕?”

楊倓這次幾乎沒怎麼思考,他以前不知道,但這兩年來,近距離觀察父皇楊昭所做之一切,加上他年齡之增長,閱歷之豐富,已經明白了許多。

遂以回道:“因為父皇有民心!

有江南百姓之民心!

有邊疆百姓之民心!

有梁郡、東郡等多地先行革新之地之民心。

民心之下,父皇牢牢把握着軍權。

且於父皇掌握的基層民意之下,一切想要興風作浪的世家門閥,只要在父皇的鐵刀之下,不過是嫩豆腐罷了。”

楊倓的回答,非常貼切。

楊昭肯定道:“太子,希望你能記住,將來,也要學會利用。

民心可勝萬物。

漢之後,包括皇祖父和太上皇當政,以多用世家門閥以治,畢竟無可奈何。根基遂在於世家,常受制於人。

但以當下,朕之所行,是以為基層百姓之治,根基是在百姓。”

“兒臣記住了!”楊倓忙於後一禮道。

楊昭見此,臉上重新浮現了微笑,拍了拍長子的胳膊,看着於殿內的次子,還有於去歲時重新添丁的幼子,道:“宴席以準備好,以為家宴,隨朕一起去!

以後且要記住,兄弟相親,以可為助力,同心而協力,大隋才能穩也!”

“諾!”

……

今日大興宮之夜宴,正如楊昭說的那樣,以為家宴。

宴席之中,諸姬妾皆在,另有三子,一大家子,正以為其樂融融。

來往大隋十多年,楊昭也是難得有這麼放鬆的時候。

興緻所擊,難免小喝了一杯酒水。

是夜,皇太子楊倓以返回東宮,楊昭則回往寢宮之內。

待明日,則是大朝會,后又有皇宮之宴。

可以說,整個正月,皆將以忙碌之中。

但就在往寢宮行走的時候,楊昭忽然感覺有些頭重腳輕。

他心底泛起了一個念頭,看來半年前的暈厥之症,這些時日來,又開始平凡出現了。

好在旁邊的侍從,及時過來攙扶,才沒導致摔倒破相。

當夜。

皇宮之內,一片燈火,一直等到御醫以診斷,並以開了藥方之後,大劉氏等人才放鬆了下來。

在皇帝楊昭的注視下,太醫徐飛忙道:“陛下病情並不嚴重,只是這幾日,不要過於勞累才是。

只要多加休息,過上數日即會好起來的。”

隨之,楊昭讓旁人皆下去,僅留着徐飛一人在。

在單獨面對皇帝楊昭一人時,徐飛的臉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若於近處,定能看到,徐飛的手掌之中,以被汗水所覆蓋。

這不是炎熱,而是害怕與擔憂。

他當即面向楊昭一禮道:“陛下,您之病情,又加重了!

再這麼下去……”

徐飛話沒有說完,即被楊昭直接打斷道:“朕之病情,朕心中有數,但朕不能停下來,更不敢停下來。

便是天下萬萬之百姓,朕也不能停下來。

徐太醫,汝且言一下,朕之情況,還有多長時間。”

於個人之病情,楊昭在之前,於徐飛之問下,已有猜測。

當是在他在繼承這具身體之事,就已經擁有之病根。但這麼多年來,於之調養鍛煉下,略有緩解。

可惜大隋之於當下,醫療技術水平有限,便是以醫工診治,也未能即使之發現。

等發現之事,已經惡化成那般。

徐飛等,以為不治之症。

楊昭卻是另有猜測,他之所患有,當是年少之存在的惡性腫瘤。

於今時今日,以為不治,實際上,正是以晚期。

作為一個經歷過生死的人,劉平於生死,實際上,並不怎麼看重。

他看重的,乃時許多事情未做,只是有了開局,但於此,且要面臨前途昏暗之境。

長子楊倓在成長,成長之速度,比楊昭預料的還要快一些。

但對楊昭來說,還是有些慢。

一些理念,是以需要實踐和時間,才能培養起來。

楊倓於民的重要有了清晰認識,於世家門閥之危害,也有清晰之認識。但於現實下,實際還是處於初期之態。

農事、醫學、教育……大隋之需要用時間革新之處,實在是太多了。

殿內,徐飛為楊昭所問,沉默了下來。

作為太醫院最好的醫工,也是楊昭從前歲開始,就以之主太醫院之醫官,更以為御醫。

徐飛之醫術,無可挑剔,完全可以說是整個大隋之內,醫術最好的一群人。

若以其人,也覺得無藥可救的話,那是真的無藥可救。

而徐飛之沉默,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數月前,徐飛尚言之,楊昭之病情,以藥物緩和,好一點,能堅持兩到三年之時間。

而這一次,在楊昭的注視下,年過五旬的徐飛,垂首道:“陛下有問,微臣不得不言,否則以為欺君之罪。

陛下之病情,如微臣之言,還是當以休息。

至於時間,微臣之陋見,自然也不準確……”

楊昭不能徐飛說出,即主動道:“朕是不是至多還有一年時間?”

看徐飛之沉默,楊昭心裏算是明白了。

這一年,只怕頭暈之症,會越加之頻繁。

說是一年,但在一年之後,出現奇迹的概率,微乎其微。

一年,一年的時間,他要為大隋未來之數百年,再以做出規劃。

長子楊倓能否有魄力執行下去,他不知道,但他必以做出該做之事。

“愛卿下去吧!”

等徐飛下去后,楊倓一個人坐在殿內,做了很久。

當侍從拿來湯藥,他方喝下,走入寢宮之內。

寢宮之內,皇后大劉氏,正坐在床邊,眼角也掛着淚水。

“陛下!”

楊昭搖了搖頭,臉上努力露出笑容,道:“朕無恙,卻是汝這些時日,一直操心後宮之事,又為太子張羅親事,甚以為辛苦。

這些事,朕看在眼裏,實以疼在心裏。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無巨細,多以勞累。

以後,勿要這般勞累了!”

楊昭將大劉氏擁入懷裏,幫之擦了擦眼淚。

他之思緒卻有些飄遠。

尤其想到慈寧宮裏,有些沉迷煉丹的父親楊廣。

他若真的出事了,父親楊廣,乃是於長子楊倓的皇位,第一個產生威脅之人。

次日,正月初一,大朝會。

楊昭以做主持。

太子楊昭,自處於其中。

新年之朝會,實際多以回報,朝臣、或是御史之間,也少了平日之爭吵,難得和諧下來。

到黃昏,是以楊昭宴請群臣,實際也是對朝中這些臣子,於過去一年,為大隋治理,鞠躬盡瘁之答謝。

正月初二,祭祀開始。

祭祀天地於郊外,並於宗廟大祭。

此中之行,以為鄭重,更以繁忙……

時間一晃,到了二月。

整個大隋,早脫離了正月之節日氣氛,中央朝廷,各地之官寺,早以忙碌起來。

楊昭攜太子楊倓,並於郊外,躬耕田畝,並以祈求今歲,大隋天下之於好收成。

同樣在二月。

皇帝楊昭,出人意料的一下子下達了六十多項詔令,並宣佈大赦天下。

此中之大赦,也是自之去歲登基之後的又一次大赦。

但在此中大赦的名單之中,並不包含罪大惡極之人,另有貪官污吏之屬。

是以當年於梁郡多地加入叛軍,后以遷徙到邊地的農民軍為主,自大赦之後,其本人,只要數年之內,無觸犯隋律之事,皆可參加科舉,以考取功名。但於從軍,還有要求。

再說楊昭下詔頒發的六十多條詔令,涉及吏治、商貿、貿易、農事和地方之治理,等多個領域。

且從本質上看去,多以為改善民生之舉,並繼續以削弱大族門閥利益為主導,但於地方性,無政治訴求之大戶,無大影響。

楊昭為了更加順利的推行相關政令,並於短時間內,頒發天下,不得不放心部分利益,以團結更多力量,以集中權力於皇權之下。

四月。

楊昭能感覺到,自己頭疼昏迷之重,有些加重。

這一次,他以單獨往慈寧宮,以拜訪在這裏的太上皇楊廣,以及母親蕭氏。

先於母親拜訪之後,楊昭以見父親楊廣。

這些年來,但以修身養性,再無政事操勞,是以可見楊廣比前數年,似乎年輕了許多,即是曾經有些白髮之頭頂,多以變得黝黑。

“兒子見過父親!”

面對父親楊廣,楊昭以行禮道。

在此時,他們又成為大隋天下間,最為普通的一對父子。

就像是多少年,於大興宮的宮殿之內,以行說話的那樣。

“來了,坐吧!”

楊廣見兒子楊昭到來,並未多少意外之色。

時下長子楊昭,雖然已經成為大隋皇帝,但於孝道之上,一直保持初心。

除過政事繁忙外,幾乎每隔數日都會來拜見。

在楊廣話后,楊昭坐在了下首位置。

見楊昭臉色不佳,楊廣沉吟道:“這些時日,可是事務繁多?”

楊昭搖頭道:“今歲以來,兒臣以元老院和理事局相互協調,為國事出謀劃策,並於奏書,集思廣益,以做批閱,實際之上,輕鬆不少。

只是天下諸事甚多,兒臣想要一件件梳理,亦很艱難……”

藉此機會,楊昭將他二月下發的一些詔令,於今下的傳來之反饋,也有言談。

從某些方面講,他自二月所下詔令中,皆為後世之先進治理條令,以百姓之民生為主。

只要能順利推行,足以讓楊氏,一直牢牢把握好百姓之心,並以長久。

楊廣一邊傾聽,一邊不自主的閉着眼點頭,當楊昭說完之後。

他忽然睜開了眼,道:“汝平日,很少與我說道這些,今日,可是另有要事?”

楊昭沉吟,然後盯着父親楊廣的雙眼,道:“父親絕對,太子如此?”

楊廣之視線,則是漸漸投向了窗戶,望向外面的藍天,道:“阿倓聰慧,知禮。

凡事能以舉一反三。

與汝相比,於我看去,更上一層樓!

將來,必為大隋之雄主。”

楊昭繼續道:“兒子之後,以太子登基,父親如何看待?”

楊廣回過眼神,道:“應有之意,大隋之天下,於汝,於阿倓之下,我實際很想看看,會變成什麼樣……

我記得,汝當年於我之言,以治天下,以安大隋,目標若何?”

楊昭長處一口氣,肅容道:“兒臣曾言,想以我大隋安立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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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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