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造化弄人（妹妹不願意入宮）
木敬堂怔了怔，拱手說道：“請大人明示！”
“是皇宮的崔公公！”縣太爺提了提嗓子，學着陰陽聲，說道，“崔公公親口對我說的，那木千戶家有個叫木小齊的，容貌絕色，驚為天人，若入得宮去，定得陛下歡心，只是…這名冊里為何沒有她的名字啊？嚇得我喲~~趕緊將二小姐的名字補了上去！！”
縣太爺說到這裏，臉上一臉惶然，身子猶臨其境一般。
木敬堂早已經蔫了，心裏直哭，完了完了，全完了！！
縣太爺緩緩心神，一臉的崇敬。
“崔公公何許人也，那可是伺候天子的大常侍。此次選妃，朝廷欽派他督辦此事，任誰都敷衍不了啰！”
木敬堂面色蒼白，知道已無挽回之力。
“那崔公公何時見了小女面貌？”
縣太爺想了想，說道：“那我可不知了，只知道是昨日，崔公公在街市上見到二小姐，便記在心上了！”
木敬堂想起來，昨日木小齊的確是出過門的，不由得苦笑連連。
莫非這就是天意，任你怎麼掙扎，都是逃不脫，躲不過？
該來的終究會來？
不過他還是想盡最後一絲希望，將木小齊留下來。
他不想讓女兒進入到一個無法測量，不知禍福的深淵。
“再次懇請大人保得小女周全！”
縣太爺嘆口氣，擺擺手，說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有什麼辦法呢？”
木敬堂急急說道，“如今只是初選，再次篩選不是還得經過大人這一關嗎？到時候大人找個借口讓她落選就萬事大吉了！”
縣太爺嘆了口氣，沒好氣地說道：“敬堂兄，是沒聽明白還是怎麼的，崔公公公點了名的人，我有那膽子嗎？敬堂兄啊，你要往好處想，崔公公都說了，二小姐國色天香，只等着當娘娘了！這是你木家多大的福氣啊！”
木敬堂聽得此話，心有些許動搖，木家之榮，的確是他所嚮往的…
但他是謹小慎微的人，哪怕有一絲不良後果，他都不敢放心。
“大人，事有萬一啊，若她沒被選上，又會如何？”
“你啊，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崔公公嗎？”縣太爺搖頭連連，又呵呵笑道，“要說…萬一沒被選上，那也無妨啊，回來繼續當你的寶貝女兒，繼續做木家二小姐啊。”
木敬堂苦笑道：“大人此話差矣，皇帝看不上眼的人，誰還敢要，誰還敢娶，就算是嫁了人，最後也都被夫家取笑甚至冷落，有幾個過得美滿的，看看以往從宮中返回的女子，就可知了！”
縣太爺依舊呵呵笑着，恭謹得很，他的心裏可有個好算盤，木小齊入宮，八成會成為大貴之人，到時候，自己一個小小縣令可得罪不起啊！
“敬堂兄啊，二小姐封妃立嬪，定是十拿九穩的事，不然，我也不敢提前向你道喜啊！”
木敬堂腦袋裏一片空白，未來之事，他無法想像。
“借大人吉言…唯願如此了…”
縣太爺起身一拱手，說道：“敬堂兄，就這麼說了，後天崔公公將來貴府宣旨，一切請先準備妥當，愚兄就先告辭了！”
“崔公公要來木家宣旨？”木敬堂聽得身子一凜，實在想不出緣由來。
要說崔公公身為二品大常侍，位高權重，為何偏偏如此重視木家呢？
縣太爺應道：“對啊，崔公公就是這麼說的！你們木家可真是吉星高照啊！”
可對木敬堂來說，崔公公如果真來木家，卻是福禍難測。
到時候，會不會連木頡麗也要帶走？
“那…那…敢問大人，我家大女兒又當如何？”
縣太爺一拍腦門，嘿嘿笑道：“我竟忘了說了，那崔公公只知你家二女兒的名字，大女兒倒是隻字未提，我呢，也樂得做個好人，幫你瞞住了，所以，敬堂兄，那樽金馬，我便留着了…”
木敬堂聽了，吐了口長氣，有個女兒留在身邊，也算是個安慰了…
送走了縣太爺，木敬堂失魂落魄一般，跌跌撞撞跨進大門，僕人們是如何扶着他回到內院的，他也毫無知覺。
“老爺啊，老爺…”夫人撐着身子走了進來，泣不成聲，“這可如何是好啊？”
木敬堂癱坐在椅上，一言不發，痴痴地盯着夫人。
“都是這丫頭自己惹的禍啊…”
夫人見夫君這副模樣，也知道事態已無挽回的餘地了，不禁仰天長哭。
“老天爺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發發慈悲，別讓他們離開我啊…”
木敬堂任由她嘶嚎，自己也顧不得去安慰她了。
“好端端地，非要招搖過市不可，這下好了，人家親自點她的名，還逃脫得了嗎？我這心血算是白費了！”
“爹娘~~”
這時就聽得外面哭爹叫娘，那木小齊踉踉蹌蹌跑進大堂，放聲大哭。
木敬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哭，你還有臉哭，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還不是你自己造孽？你說，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人？”
木小齊哭聲不停，一邊抽泣道：“昨天？昨天我是遇到一個人，陰陽怪氣的，可是…我對他禮讓有加，萬分恭謹，他為何要害我？”
木敬堂連連嘆氣，指着她罵道：“人家何故要害你！？他是宮裏伺候皇帝娘娘的崔公公，這次選妃之事，便是他來督辦的，本來我都替你們安排得妥妥噹噹和，是你自己非得拚命往裏撞啊，好極了，好極了，這回是逃不脫了！罷罷罷，爹娘就指望你早日蒙受恩寵，好讓木家沾光吧！”
木小齊哭得死去活來，又往夫人懷裏鑽。
“娘啊，我不進宮啊，我離不開娘啊！”
夫人淚流滿面，抱着女兒，淚水決堤。
“這是你的命啊，娘也沒有法子了…”
木頡麗聽得此事，也匆匆走了進來。
木小齊見到姐姐，哭得更厲害了，直撲到她的懷裏。
“姐姐啊，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木頡麗最是疼妹妹，見了這場景，禁不住淚流滿面，抱着哭成一團。
“好妹妹，別哭，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啊…你看看外面，多少痴情女子，本來早就選好了如意郎君，待嫁閨中，卻因為這次選妃之事，棒打鴛鴦，拆散姻緣，好不可悲？比起他們來，妹妹尚無婚約，也沒有意中人，倒是少受了這一番離情別恨！”
木小齊哪裏聽得進去，只是哭着連連搖頭。
“我不去，我不去，昨日才聽爹爹說安排妥當了一切，今日就推翻了，這不是讓我白高興了一場么，為什麼上天要這麼捉弄人？”
“昨日你本可好好的待在家裏，偏偏要出去，這不就是上天，為你安排好了這一切么？既然天意如此，我想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妹妹生得美貌絕色，進到皇宮蒙受恩寵，定是遲早的事，妹妹，你大可不用這麼傷心啊？”
木頡麗說盡了好話，只為寬慰木小齊。
事已至此，再無迴轉餘地，不論木小齊怎樣傷心，這應召入宮，定是免不了的。
木小齊又悔又氣，只恨時光不能倒流，不然，她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既如此，姐姐，你去吧，我不要蒙受什麼恩寵，我只想和爹娘呆在一起，一輩子，三生三世我都願意！你知道的，我這脾氣，到處惹人嫌，遲早遭人暗算，害死在皇宮裏！姐姐說話行事，面面俱到，處處周全，定能討皇帝喜歡，到時候一定能封妃冊嬪，光耀木家門楣的，姐姐啊，你替我去好不好？！”
木頡麗心裏如扎了一針，頓時呆若木雞，她完全沒想到木小齊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夫人見狀，心裏更疼了，止不住地搖頭，眼淚鼻涕一大把。
“齊兒啊，這禍是你自己闖的，怎能讓姐姐去承擔？你姐姐和成公子情投意合，約定終身，你怎能讓她承受這番離別之痛呢？”
木小齊嚎啕大哭，搖晃着母親的臂膀，早已成了淚人。
“娘啊，你忍心女兒離開你嗎？娘也不疼我了嗎？”
木敬堂唉聲嘆氣，勸道：“齊兒，那公公親自點了你的名，見過你的面，誰能冒名頂替？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欺君之罪，你小命難保不說，我們全家也要滿門抄斬！”
“我不管了，我不管！”木小齊失去理智，偏激起來，“我與姐姐本就一胞雙生，面容一模一樣，誰能分辨出來？我與那公公也就一面之緣，如今我和姐姐同時站在他面前，料他也分不清誰是他見過的人！”
木敬堂捶胸頓足，絕望罵道：“齊兒，你好不懂事，你真是要我老命了！”
木頡麗撫了撫木小齊，說道：“妹妹，若是沒有成公子，我也願意按妹妹所說，冒險一試，替你進宮！可是如今，我與成公子才許下婚約，立下山盟海誓，說背叛就背叛，豈不是天理不容？”
“哪有什麼天理啊~~”木小齊拉着姐姐的手，求道，“姐姐，我不想去，不想去！姐姐不是說，多少痴情男女就此被拆散，多少美好姻緣都被拆開嗎？他們可以，姐姐也可以啊，齊兒求你了，姐姐！”
木頡麗一心只想安慰妹妹，卻沒想到她給自己出了這麼大個難題，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妹妹，你這是為難我啊！”
夫人在一旁哭得幾欲暈厥，兩個都是心愛的女兒，哪一個離開都是從心頭割肉，此時此刻她的心都碎了。
“我的齊兒哦，你不能這麼自私，這就是天意，我的乖女兒，你就認命吧…”
“哐當~~”木小齊又悲又怒，將桌上的茶具，一一摔在地上。
“一個是口口聲聲說疼我的姐姐，一個是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娘親，如今這緊要關頭，竟沒一個人疼我的，就可知平時，你們全都是虛情假意了！”
木敬堂也早已六神無主，被木小齊這麼一哭一鬧，心中更是煩燥不安。
“丫頭們，趕緊扶二小姐回房去，讓她冷靜冷靜，也讓我們清靜清靜！”
木小齊惱了，一咬牙，一瞪眼，跳着叫了起來，如魔鬼一般，瞪着木頡麗。
“姐姐，那日你若不去百草潭，我也不會出門了，說到底，都是你害我的！！”
木頡麗聽了這話，猶如五雷轟頂，半天沒緩過神來。
木敬堂也徹底崩潰了，拍着桌子吼了起來。
“混帳，我們木家怎會生出這樣的混帳啊，阿枝，你們快把她拉走！！”
阿枝趕緊和幾個丫頭扶的扶，拉的拉，把木小齊拽了出去。
木頡麗也是滿臉的淚水，她當然是疼妹妹木小齊的，如果沒有和成邕有所約定，她自是願意替木小齊進宮應召的，可是如今成邕的玉佩都已經收了，於情於理，她都無能為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