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畫美人像（畫師丟了皇糧 ）

“小姐，快些快些，怕是來不及了！”

皇宮後院，一丫頭拉着另一女子，腳步匆匆。

“小蝶，能成嗎？”着華服女子，似是小姐模樣，面有愁容，顯然有些顧慮。

“那畫師收了我的好處了，不會言而無信的！”叫小蝶的丫頭拉着小姐依然疾步而行。

小姐不言語了，只點點頭，隨着同行。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堂前，門匾書“尚儀局”三字。

門口圍着不少女子，少有言語，皆望堂內窺視，見這二人來了，目光又投到她兩身上。

“勞姐姐們讓一讓，我家小姐該去畫像了！”小蝶丫頭躬身以禮，又拉着自家小姐往裏竄去。

屋裏也有不少女子，候在一旁，靜悄悄的。

往榻上望去，一中年畫師正執筆畫像，神情肅穆。

而在他前面五尺之遠，一美人席地而坐，端莊淑雅。

小姐看了看小蝶丫頭，有些不知所措。

小蝶探探頭，又要往裏鑽。

“規距！”一教導姑姑執戒尺擋在二人面前，壓低聲音斥責。

二人忙行禮拜道：“姑姑！”

教導姑姑瞟瞟二人，不再多話，只往前望着。

少時，只見畫師擱下筆來，說道：“畫好了，讓美人受累了！”

有丫頭上前，扶起那美人。

美人笑盈盈地鞠躬，道：“有勞畫師大人了！”

畫師起身回禮，目送美人下榻。

教導姑姑上前，說道：“大人受累了，早些歇息吧！各位美人也都回去吧！”

“是，姑姑！”各美人行禮，往外走去。

小蝶丫頭慌了，望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她早已急白了臉。

“大人，我家小姐尚未畫像呢…”

小蝶走上前去一邊行禮一邊質疑。

教導姑姑皺起眉頭，不悅：“每日早已排好名冊，由不得你們亂來，明日且聽吩咐！”

小姐見這情勢，心下又急又委曲，眼眶便有了淚了。

“姑姑…大人…”小蝶嘀咕，偷瞟那畫師。

畫師呵呵點頭，攤開名冊，對着教導姑姑笑了笑。

“尚宮大人，今日名冊上，有這位美人…唔…美人可是叫木小齊？”

“是，大人，正是我家小姐！”小蝶喜笑顏開，忙拉着小姐上前。

小姐收起淚光，轉憂為喜。

“民女木小齊見過大人！”小姐說著，將自己的名牌遞了上去。

那教導姑姑見狀，似是明白，眼中含笑。

“如此，有勞畫師大人了，我且回去管教他們去了！”

畫師大人頷首：“尚宮大人慢走！”

見那姑姑走了，小蝶和小姐忙又給畫師行禮。

畫師躬身指指前面蒲團，微笑：“美人坐好，我且為你畫像！”

“有勞大人！”小姐在小蝶的攙扶下，彎身而坐。

畫師執筆，注目端詳。

“美人眼中似是有淚？”

小蝶忙上前遞上帕子，應道：“來時走得快了些，眼中入了沙塵也沒有理會，還請大人見諒！”

小姐接了帕子，輕拭眼眶，臉上盡量舒展開來，笑靨如花。

畫師點點頭，又打量了一陣，眼中有光，似是賞心悅目。

執筆落定，細細勾勒，半個時辰的工夫，便畫好了。

二人道謝后，小蝶這才扶着小姐離去。

畫師卻久久注視着畫像，時而吁氣，時而讚歎。

“大人是為畫中美人而嘆吧？”

何時又入了兩名女子，也是一主一仆，神情卻極為傲慢。

畫師移開目光，望向二人。

“這位美人…有些眼熟，今日定是為你畫過像了吧，只是我一時忘了名號，還望見諒！”

畫師說著，躬身以禮。

那領頭的女子也禮笑道：“不敢不敢，畫師大人六品之位，民女怎受得起大人之禮？”

畫師呵呵答道：“美人這等容色，不日即為大貴之人，立妃封嬪，我這六品小官何足掛齒！”

“如此先謝過大人吉言了！”那女子毫不客氣，走過來，打量着畫紙上的畫像，鶯鶯發問，“敢問大人，這畫中之人與我相比，誰的容貌更勝一籌？”

畫師看看畫像，又看看她，敷衍道：“…兩位美人…呵呵…平分秋色啊…”

那女子卻不樂了，盯着畫像，眼皮顫動，面色有變。

畫師看看她，又看看畫像，有些莫名其妙。

突然，那女子拿起案上畫筆，往畫像上點去。

“啊，美人…使不得啊…”畫師奪過筆來，面色蒼白。

那女子掩嘴一笑，搖頭晃腦，心滿意足。

畫像上的美人，眼角多了一道水紋，極象是哭泣之狀。

“美人，這是為何啊？”畫師急得哭了起來，顫抖着雙手，卻根本無回天之力。

那女子冷笑道：“明明她眼中含淚，大人卻沒畫出來，豈不讓人恥笑大人畫藝不精？”

“好大膽子！”畫師徹底被激怒了，指着那女子罵道，“我這就稟明陛下，訴以實情，如此刁蠻之人，豈可伺候陛下？”

那女子毫無畏懼，只是對身邊丫頭使個眼色。

“嗯嗯…大人還不知道我家小姐姓甚名誰吧？又如何向上稟報？”那丫頭清清嗓子，接著說道，“我家小姐韓香雲，初來宮中，還望大人多多關照，哦，對了…”

“什麼？”那畫師聽得雲裏霧裏，見這主僕二人這等跋扈，一時都不敢生氣了。

之前那女子擺手止住了丫頭，挪步靠近了畫師。

“民女的哥哥名叫韓實，就在宮中當差，聽人說…是個二品帶刀將軍，不知道畫師大人認不認得？”

“韓將軍？”畫師聽了這話，下巴差點驚掉了。

“咯咯…”女子又是掩嘴而笑，指了指畫像，說道，“民女這一筆，不知算不算得上是點睛之筆呢，還請畫師大人指教哦！”

畫師大人怏怏的，無可奈何，又哭笑不得。

“不敢……”

….

“初選之下，有所取捨，列名者，可入東堂面聖，由天子親自篩選以充盈後宮，伴君之側！”

內侍大人立於高台，朗聲傳詔。

原來待選美人的畫像，經過內侍傳於皇后，精挑細選，斟酌擇優，很快便有了結果了。

小蝶扶着木頡麗，立於一眾美人之中，翹首以盼。

“張小玉，陳清紗，王秀麗，林紅霞，韓香雲…”

直到所有名字念完，約幾百人，偏偏沒有木頡麗的名字。

小蝶急道：“怎會如此，在這些美人中，誰比得上小姐容貌？定是他們疏忽了，出了岔！小姐，待我問問內侍大人…”

木頡麗含着淚花，拉住小蝶，無奈搖搖頭。

“小蝶，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小姐，不放手一搏，豈不白來一趟？”

小蝶就要前去，木頡麗卻緊拉着她不放。

“小蝶，我早說過了，這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為難我的，就認命吧，我們鬥不過的…”

小蝶黯然，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着。

“我知道小姐說的是那個韓香雲，仗着她兄長在宮裏當差，就橫行霸道…”

“別說了，小蝶…”木頡麗輕聲勸訴，因為她看到韓香雲，在人群另一邊，投來得意鄙夷的目光。

………

後巷有些冷清，路邊雜草叢生，牆面發霉甚至長着苔蘚，也沒人管。

天子和娘娘們不來的地方，當差的人也懶散許多。

木頡麗懶懶地靠在一塊石頭上，不言不語，只是面無表情的發獃。

小蝶候在一旁，欲言又止，不敢再惹她傷心。

她知道木頡麗躲着那一眾美人，不讓人看見她的落寞，更不敢聽別人的喜訊。

“小姐，那不是畫師大人嗎？”小蝶湊過來，說道。

木頡麗抬眼望去，還真見那畫師走了過來，只是沒着官服，穿着淡素，肩上還挎着一個包袱，情形甚是落魄。

“畫師大人留步…”

正當木頡麗疑惑之際，小蝶卻拔腿竄了過去。

木頡麗忙整整衣衫，也跟了過去。

那畫師怔了怔，立住腳步，看看二人，忽又抬腳前行。

“畫師大人，你不認得我們了嗎？”小蝶扯住畫師衣袖，不讓他走。

畫師回頭，又瞪了二人一眼，氣道：“認得！你們還想如何？

“我是想問問大人，我家小姐的畫像，到底有沒有呈上去啊？”小蝶只想弄明白自家小姐落選的緣由，並不理會畫師為何生氣！

“別再提畫像了！都是因為此事啊…”畫師神情悲傷，話語憤怒，眼淚都流出眼眶了。

木頡麗和小蝶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到底發生何事，大人可否告知？”小蝶若有所思。

“我被崔大人趕出皇宮，你們別再害我了！”畫師拭拭淚，咬咬唇，傷心之極。

木頡麗見他這副懊惱之態，料定是自己有什麼愧疚事連累了他。

“大人，真是民女害了你嗎？還望大人說得仔細些…”

畫師搖頭嘆氣，指着小蝶說道：“我是不該貪那點小財，斷了下半生的皇糧啊！！”

木頡麗似懂非懂，猜測着是他收了小蝶的賄賂，被上頭知曉，故而遭到貶罰。

小蝶追問道：“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吧？不過收個金鐲子，崔大人就要把你趕出宮去？這其中…該是有其他緣由嗎？”

“有膽就自己去問崔大人吧，告辭！”

畫師不再多說，轉身出了宮門，拂袖而去。

木頡麗越發疑惑了，她知道，宮中人情世故，極為繁雜，收點賄賂，該是平常之事，為何與自己有關，小事就變成大事了呢？

“小姐，別太難過了，大不了，在宮裏待上一年，也就可以出宮回家了…”

小蝶在一旁開解，木頡麗卻怏怏地坐在石頭上，懶得答話。

小蝶輕嘆了一口氣，也靠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都怪二小姐，明明該入宮的人是她！若不是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逼你替她入宮，哪裏會受這些屈辱！”

木頡麗聽了這話，搖搖頭。

“不怪她，是我親口應承的，只算是我自己的造化！”

小蝶撇撇嘴，抬眼看天。

天上紅霞映着半邊天，有兩行飛鳥，緩緩前行於天際，似是鴻雁。

“對成公子來說，算是好事…到時候，小姐又可以和成公子在一起了…”

木頡麗也順着小蝶的目光，望向天際，看着飛鳥飛去的方向，可是家鄉所在？

“成公子…他會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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