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散的記憶和疏離感
“叮咚……”
稍顯朦朧的月亮斜掛在夜幕中,
透過拉開了半邊窗帘的窗戶,往窗下映着些清冷月光,
瀰漫著的夜色也順着窗,想往屋裏蔓延,只是客廳里的燈勉強映亮着屋裏,
夜色只是在窗外徘徊。
放在客廳坐上的手機還亮着屏幕,通訊軟件響着的消息提示聲已經放緩些。
靠着牆邊的電視機還放着不知道什麼的電視劇,屏幕映出的光再客廳另一邊變換着,從有些厚重外殼裏透出些沉悶聲音。
在樓下老人家吃了晚飯,
陳淪再回到了屋裏,抬起頭,望了眼屋裏,伸手重新合上了客廳門,
朝着廚房走了進去。
只是映着客廳里些燈光的廚房裏,縈繞着些電飯鍋里之前溢散出,因為廚房裏,屋裏沒開窗,積蓄着的些熱氣,
整個屋子裏,都瀰漫著股煮熟了米飯香氣。
伸出手,關了電飯鍋的保溫,
再抬起手,按開了灶台有些陳舊的抽油煙機,
擰開了廚房燃氣灶的火,拿過了靠在牆邊的炒鍋。
客廳另一側的電視機有段距離,傳過來的聲音似乎已經有些遠,
有些安靜的廚房裏,電飯鍋關掉了保溫的提示聲,抽油煙機風扇呼呼不停轉動着的聲音,被掩蓋了些的燃氣灶打火的噼啪聲,接連響起。
拿起了案台上的瓶裝油,再拿起了鍋鏟,
依次端起了案台上已經切好了的肉,切好了的菜。
雖然已經吃過了飯,陳淪卻依舊炒着這道菜,
廚房裏,燃氣灶的火灼燒着炒鍋。
翻炒着菜的聲音,鍋鏟碰撞着炒鍋的聲響不停響着。
那陳舊了,有些不堪重負的抽油煙機還呼呼作響,就像是粗重的喘息,
不時,還在發出些雜音。
放了鹽,調了味,陳淪再看着鍋里,拿着鍋鏟翻炒了幾下,
最後,將切好的辣椒放進了鍋里。
陳淪喜歡吃稍有些辣味的食物。
……
關了那抽油煙機,抽油煙機那不堪重負,似乎粗重的喘息聲也漸止住,
拿着鍋鏟,一點點將鍋里炒好的菜鏟到了盤子裏,
認真的,沒再鍋里留下一點。
陳淪再將炒鍋拿到那洗碗池的水龍頭下沖洗了乾淨,重新放回了案台靠在牆邊。
燃氣灶上的火還沒關,依舊往上竄動着火焰,在案台前的陳淪臉上,映着些火光。
端着那碟菜,陳淪拿了一雙筷子,走出了廚房。
到了客廳的茶几跟前,拿着筷子,只是吃了口,再放下了筷子,低下頭,再看着那茶几上。
茶几上,擺着落着些灰的遙控器,
放着一支用了一半墨水的筆,兩本豎著一排,上下對着放着的,封面一樣的筆記本。
看着,陳淪伸出手,翻開了上面本筆記本的第一頁,
“……星期二,小雨。
天氣有些涼,再添了一件外套出門。”
封頁下,第一頁用着些還算清晰的字跡寫着。
這是陳淪去年的日記,
看着,陳淪目光再下移些,手指挪動,翻開了下面一樣的筆記本,
“……星期二,小雨……”
封頁下,是和上面那本筆記本上,一樣的字跡,
一樣的話,一樣的標點,一樣的空行,
字句之間的間隙一樣,字跡的風格一樣,筆跡的習慣一樣。
看着,停頓了下動作,
陳淪低着些身,低着些頭,手指撥動,
再將兩本日記本,往後翻過相同的頁數,
“……星期一,下雨。
出門沒帶門禁,不過沒什麼影響,反正西南門從來不關。”
上下兩本日記本的紙頁上,
依舊是相同的字跡,相同的文字,字跡間隙相同。
似乎是兩本完全相同的筆記本。
陳淪看着,停頓着目光。
只是終究還是有些區別,在相同字的筆鋒上,在細微處。
記憶還在持續消散。
看着,陳淪再停頓了下動作,
伸手合上了下面那本日記本,
將上面那本日記本拎了起來,
往着廚房裏走了進去,茶几上,只剩下那一本日記本。
……
廚房裏,燃氣灶上的火還燃着,在廚房裏映着火光,散發著些灼人的溫度,
拎着那本日記本,日記本的紙頁在手上往兩邊散開些。
放到燃着的燃氣灶上,竄動着的火苗很快將那日記本引燃,火苗竄上了日記本。
伸手關掉了燃氣灶上的火,
拎着那本燃着的日記本,重新走回了客廳,
站在客廳牆邊,等着手裏拎着的日記本充分燃燒起來,
才將扔進了客廳牆邊放着的個,乾淨的鐵盆里。
日記本在鐵盆里熊熊燃燒,竄動着的火光勝過了屋裏亮着的燈火,映在鐵盆前站着的陳淪臉上,
臉上平靜,陳淪站着,看着鐵盆里的那本日記本一點點燃着。
他來到這個世界,
只有不到一個月,
以前,他不叫陳淪,現在叫了。
以前,他只是個心理醫生,和一個心理稍有些問題的人。
直到二十三天前,他從這座房子的卧室床上醒來,
他現在就是陳淪,一位首都大學醫學院心理學系大三學生。
只是,
剛醒來的時候,他還有着原主的記憶,
只是隨着時間流逝,原主的記憶就像是昨夜做得一場夢,在醒來后逐漸消散褪去,最後只化為了一些模糊的象徵情緒,符號。
倒是他本來的記憶,一直在他腦海中。
而這個世界對他來說,
有着明顯的疏離感,自我剖析中內心並沒有產生任何歸屬感,
不僅是心理層面,乃至物理層面,
他看這世界,就像是趴在一扇透明的玻璃上,看外面的世界,
雖然清晰,卻不真切。
就像是有一層看不見,也摸不着的透明薄膜,將他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
不過,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已經足夠真實。
他現在就是陳淪。
他為自己建立了心理模型,藉著肌肉記憶重新抄寫了日記,筆記。
……
看着鐵盆里,那本日記漸燃盡,竄動着的火苗漸熄滅,
只在鐵盆里留下些灰燼。
陳淪在蹲下了身,將裝着灰燼的鐵盆端了起來,
朝着衛生間走去。
將灰燼倒進了馬桶,
隨着抽水馬桶捲動着的水流,灰燼也衝進了下水道消失。
重新回到客廳,
拿着鐵盆,走進廚房,將鐵盆重新清洗了乾淨,
清洗了廚房,
陳淪將乾淨的鐵盆重新放回了牆邊。
拿起了那茶几上的筷子,
臉上平靜着,一口口吃完了盤子裏的菜。
“……今夜傍晚,首都大學旁,世紀小區有警方大規模行動,讓我們來連線首都市NA區警方……”
電視機再響着些沉悶的聲響。
旁邊桌上的手機還亮着,映着些微光,許久已經沒了動靜。
吃完盤子裏的菜,
洗漱,關電視,關燈,
窗外徘徊着的夜色終於爬進了屋裏。
在漆黑中,陳淪走進了往卧室去,瀰漫著夜色的走廊,
陳淪這時候該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