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奇的白狐
月色下，被濟水大澇沖刷過後的曠野中，一個有着如同瀑布般黑髮的女孩抱膝坐在那裏默默輕嘆。
她是那麼的高潔、純粹；即便身處混雜各種色彩的曠野，周圍的環境也不能有半點影響。彷彿，只有高懸於夜空中的明月，才能跟她相媲美。
如同黑寶石般的眼睛泛着晶瑩的光芒，在那有如天工巧琢般的精緻容顏上無聲滑落，那是淚！
嗷嗷……
放眼看去，女孩的周圍全是狐。
成百上千，對月嗷叫，彷彿是對王者發出無上的敬意！
群狐嗷月下，夾帶着低沉而透着悲意的嗚咽聲，在曠野繚繞。似乎是令人嚮往的神話，但又好像是訴說著屬於自己但已經逝去的遙遠故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人類心中純潔、高貴的狐，卻是墮落成淫穢、骯髒，她們擁有變成人類外表的能力，專門迷惑人類的君王，讓百姓生活從富足變得水深火熱。
立國有六百載的大商，就是被這骯髒的狐狸搞得烏煙瘴氣。所以，才有武王伐紂，替天行道！
然而，這真是狐的錯嗎？
再賢明的君主，也有專橫獨斷的時候。即便我再聰明、再有智慧，但是當君王不聽勸阻，執意孤行的時候，世上沒有人能夠阻止至高無上的他。
不能阻止，那麼等待的就只有毀滅！
人類的文明，往往伴隨着戰爭，目睹大地變化的我，早已變得麻木。剛開始，見到我和人類辛苦營造的家園，被無情的戰火摧毀時，我都忍不住要哭出來。大家努力幾十年才建成的家，一朝被毀。
我討厭戰爭！
但是，戰爭又不能隨我的意志而結束。最後，我的淚也流幹了，我雖然能變成人的模樣，但終究不是人。
因為那個約定，我不得不繼續守護着人類。即便在人類心中，我不再純潔、高貴，我是那麼的骯髒、那麼的惹人討厭，只要有一個人需要我，我都會遵守那份約定。
幸好，那個被後人稱為紂的人類君王，他最終向我道歉了。雖然，他的國家已經不存在了，但是我還是按照約定，一直守護他的族人，直到他們不再需要我的一天。
而現在，我感覺到這一天不遠了。我的智慧、我的能力、我的身份終究是有限制，再也不能庇佑他的族人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違背當初的約定，我必須盡最後的努力。然而在這時候，我遇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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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背後那散架的牛車，田英一臉無奈。生於齊國宗室，並且經常聽父親講述祖上輝煌事迹的田英一直有個夢想。就是效法他的祖父、曾祖，壯大齊國，讓齊國成為列國之首，百姓生活富庶幸福。
即便他的人生發生了大變，父母雙雙離他而去，這個夢想也一直支持着他。因為，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夢想，更是他父母的夢想。
隱居宋國，田英一直都沒有放棄學習。現在神州大陸紛亂不休，列國爭雄，諸子爭鳴，各種學說橫行。田英少年就在稷下學宮學習，那裏可是神州大陸最大的學宮，諸子百家都會在那裏開講，宣揚學說。
故此，田英的基礎打得很好。三年來隱居於宋國苦讀，更是讓他的學問突飛猛進。儒墨道法這四大顯學都有涉獵，兵家謀略、縱橫舌辯更是學得最精，即便陰陽、農家，都有注意到。
如此飽學之士，又怎麼會被一輛區區牛車難倒。墨家就有機關之學，田英平日獨居，自然要修理一下生活用具。修牛車，這難不倒田英。但是，也要有木料才行，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刷”
看着手中閃着霍霍寒光的青銅劍，又望了望身邊足有五人合抱粗的大樹，田英無奈地搖了搖頭。
青銅劍雖利，但是這種百年古木，又豈是那麼容易砍下來的。即便有鋸子，恐怕亦要窮半月之功吧。
舉目望去，周圍並非沒有樹木，但是因為今年濟水大澇，小的樹都被大水沖走了。剩下的，全是像身旁這種百年古木。
牛車沒有木料修理都算了，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着。
咕嚕……
對，就是食物！孟嘗君畢竟只給田英準備了一輛破牛車，還沒有為他準備乾糧。而濟水大澇過後，附近可是什麼食物也沒有。
當然，還有草梗和樹皮。
看着地上的野草，田英心下猶豫道：“真要吃這些嗎？還是……”
想到這裏，田英別過頭，帶着淡淡的殺氣，凝視着那頭老黃牛！
哞哞……
感受到田英投來的殺氣，老黃牛不安地長哞着。兩條前腿，也不不斷地踢打着地面。
“殺，還是不殺？”
就在田英猶豫之際，大樹邊上卻是傳來“嗚嗚”兩下輕響。
“是鼠？”
聽到這個聲音，田英不驚反喜。如果有鼠為食，那就不需要殺牛了。然而當田英轉過頭，瞧聲音來源處望去的時候，臉上驚喜化為錯愕。
“這是……狐？”
田英不敢確認，用力眨了眨眼睛仔細看清楚之後，才確認這是一隻狐。而且，還是極為罕見的白狐。
身體約有一臂長，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最為顯眼的，是那條修長的純白色尾巴。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靈氣，彷彿會說話一樣。
在宋國居住了三年多，田英知道宋國人崇拜狐，這是因為，宋國乃是商朝遺民，狐在商朝有很高的地位。宋國人秉承先祖之傳統，亦崇拜狐。這便使得，宋國境內的狐，都不會遭到百姓的攻擊，有心慈者更會在寒冬的時候，分些食物給不夠過冬的狐。
但是，田英是齊國人，而非宋國人。雖然在這裏住了三年，平日也會遵守一些宋國的傳統，但現在乃是危急關頭，這隻白狐送上門來，正好解決五臟廟的問題！
想到這裏，田英輕挽了個劍花，盯着那隻沒有離開，而是跟自己對視着的白狐來。
“要吃嗎？”雖然是難得一見的白狐，但是五臟廟的催促讓田英彷彿下定了要焚琴煮鶴的決心。
嗚嗚……
好像感覺到田英的敵意，白狐沿着樹榦，幾步爬到了枝椏上。
“竟然會爬樹！”
大部分的狐都不會爬樹，然而現在卻是被田英看到這麼一隻。
會爬樹的白狐，見到這一幕，田英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自嘲道：“看來要吃它，恐怕不容易吶。”
嗚嗚……
感覺到田英的敵意消去，這隻白狐竟然又順着樹榦，滑了下來。這次，更是上前來到離田英只有五步左右的距離，歪着頭，十分有靈性地看着自己。
“嗯？”
這隻白狐的怪異，終於引起了田英的注意。雖然他沒見過多少次狐，但是也經常聽一些老獵戶提起。狐很狡猾，但同時也十分膽小，見到生人一般都會躲得遠遠的，就算分他們食物，都會在人走了很久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上前食用。
但是，這隻白狐卻不同，非但沒有遠遠躲開，反而還接近自己。
“哈哈哈……我真笨！”
跟這白狐對望了一會，田英就這麼大笑起來。
既然生活有白狐，只要跟着它，不就可以找到吃的嗎？大澇雖然將良田都淹了，但並沒有將山也淹了。而且，山上也應該會有合適的樹木。
想到這裏，田英眼睛當即發亮。
不過，那白狐好像受到了驚嚇般，快速地跑回大樹上，擺動着那條純白色的大尾巴觀察起田英來。
鐺……
收回長劍，田英抬起頭對那白狐道：“喂，帶我去你家，可以嗎？”
田英這話，本只是玩笑之舉，腦海中還在思考着該用什麼辦法引這白狐回家。沒想到的是，這隻白狐彷彿聽懂了他的話一般，飛快地從大樹上跳了下來，然後轉身往南跑了幾步，回身望着田英。
這一幕，看得田英嘴巴微張，暗驚道：“不是吧？真能聽懂我的話？”
咕嚕……
然而，肚子的抗議，讓田英不準備再猜測下去。
勇者無畏，血獄修羅般的戰場都經歷過了，魑魅魍魎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怎會害怕！
大步跟上，手不自覺地按在青銅劍上，心中同時暗道：“管你是什麼妖精鬼怪，若想害我，就先問過我手中寶劍！”
按劍而行，那隻白狐也飛快地奔跑在前面帶路，有時速度太快，以至於田英都跟不上。不過這時候，往往那白狐就會停下來，等候田英。通曉人性至此，讓田英越發驚奇了。
往南走了約三里，卻是來到一座小山壁前。尖削而堅硬的岩石，怎麼看都不像會有食物。而山壁前，兩棵粗壯的大槐樹也格外地顯眼。
槐樹，鬼樹也！
田英涉獵過陰陽家的典籍，對於這些魑魅魍魎之事，倒是略知一二。而見到這兩棵大槐樹，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望了望越發昏暗的天色，暗暗皺眉道：“不會真是遇到那些事吧。”
吱吱……
就在這時，一直在前面帶路的那隻白狐，卻是在草叢中發出叫聲。田英尋聲上前，以劍鞘撥開草叢，卻是見到密集的草叢遮掩下，有個能容一人躬身而進的山洞！
然而，詭異的白狐，粗壯的大槐樹，讓田英有些猶豫。
這山洞，進，還是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