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沒心沒肺的狐仙
鄧榮的猝然發難,嚇了史杵一跳。但是,鄧榮在宋國本地的墨者行會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意見將極大地影響到宋國的墨者行會。
即便還有一部分墨者,肯站在自己這邊,但如果墨者行會因此而分裂,各自行動的話,也不是好事。對於分裂的嚴重性,史杵最為清楚。強大的墨家,就是因為分裂,才導致現在的大衰。如果在這問題上出現分歧,而各自行動的話,到頭來恐怕什麼事都辦不成。
雖然心中清楚,但史杵也沒有辦法。這次是鄧榮向田英提出質疑,如果田英不能讓鄧榮滿意,那麼就算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田英心中也明白,如果連這個頑固老頭都說不服,內部意見都不能統一,很難救宋國。想到這裏,田英心中有數。沒有採取解釋的策略,對付這種頑固老頭,常規的辦法沒有用。也露出不屑的冷笑,用略帶高踞的神情反問道:“如若鄧先生覺得,本公子是在做小孩子的遊戲,那不知道鄧先生又有何辦法救宋國呢?”
對於田英那高踞的態度,鄧榮先就不喜。或者說,出身底層的墨者們,都很不喜歡貴族這種眼高於頂的態度,怒哼道:“我們墨者行會做事,不必向公子英彙報!”
田英以上位者的姿態擺了擺手道:“彙報就不必了,本公子也沒有那心思聽那些瑣事。只不過,本公子倒是很疑惑,在請不到援軍的情況下,墨者行會如何憑宋國五萬不到的部隊,抵擋齊趙燕三國二十餘萬大軍?正如鄧先生所言,這可不是小孩子的遊戲,宋國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難道,鄧先生就以為自己乃墨子再世,能夠妙言退齊兵?”
此言一出,鄧榮隨即拍案而起,大罵道:“豎子竟然欺我!”
也怪不得鄧榮這麼激動,田英這番冷嘲熱諷,可是非常不給面子。當年,楚國用公輸班(魯班)制軍器,準備伐宋;而墨子孤身一人前往楚都,以沙盤推演之法對陣公輸班。最終,公輸班大敗。
這從側面證明,若楚國出兵,最終亦會敗於宋國。而公輸班後向楚王進言,還有一法可取勝,就是殺墨子。不過,墨子對此也早有準備,讓其徒弟禽滑厘帶領三百墨者在宋國做好準備,即便墨子死,宋國也能擋下楚國的進攻。
這便是著名的“墨子退楚兵”事迹,也是墨子的“非攻”思想的最有力事例。
而墨子,也是最為墨者們也敬重。現在田英拋出這個事來諷刺鄧榮,自然讓他非常難堪了。
不過就事論事,現在的情況,恐怕墨子再生,也不可能再翻版一次孤身退齊兵。因為時勢,早已完全不同了。
鄧榮雖然是拍案而起怒罵,但田英這話也確實辯得他啞口無言。但基於面子問題,鄧榮卻是抱起劍轉身走向大門道:“史兄弟,請恕鄧某無能,不能相幫。”
史杵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眼見鄧榮要走,他想去攔,但這邊田英又老神在在的坐着。
眼見鄧榮已經出了民房,史杵才沒好氣地瞪了田英一眼道:“子玉,你又何必……”
田英輕輕搖頭道:“史兄不必擔心,英方才那番話,他已經聽了進去。現在請援軍,已經是唯一的辦法,無論鄧兄是否跟我們一起行動,這個目的都不會改變。所以,不會有影響的。”
史杵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坐在一旁的徒弟齊戰打了個眼色道:“戰兒,你跟着師伯。”
“諾!”
齊戰不愧是史杵的徒弟,深得他幹練的作風,應了聲之後就立即行動。至此,民房中只餘下田英、史杵還有在一旁無趣地玩着手指的琴妸。
重新坐下,史杵卻是皺眉道:“子玉,這裏也沒有外人,你休要瞞我。究竟請別國援軍來,汝可有把握?”
田英搖搖頭道:“所謂把握,是相對的。請援兵不似其他,談判皆要以利作砝碼,英現在乃是一介布衣,手上沒有任何砝碼。任憑英如何巧舌如簧,在沒有利的時候,別國又怎會派遣援軍。”
田英的意思很明白,他可以去充當辯士,但也要有談判的砝碼才行。
這一點,史杵又犯難了。他們墨者行會,不過是個民間組織,雖然會跟宋國的一些權貴有交情,但談論宋國存亡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權貴說了算,還需要宋國國君。偏偏,墨者們在宋國之中,居高位者又寥寥無幾。
見史杵面露難色,田英也大概知道他所想,肅容道:“史兄,恕英直言,其實到現在為止,都是我們在為宋國之存亡而奔波。而宋國本身,卻沒有做任何事。乘丘被圍一月,宋國沒派一兵一卒的援軍,現在陶丘被圍,宋國也沒有半點行動。英想知道,究竟現在宋國上下,想怎麼辦?如若他們準備直接降齊,我想我們也不必白費心機了。”
史杵苦笑着搖頭道:“朝堂之事,史某也略有耳聞。現在,朝堂之中分成兩派,以戴侯為首,主張請援軍抗齊;但是以大司馬刑顯為首,則主張降齊。兩派一直僵持,都爭不出個高下來。”
“戴侯?大司馬?”
田英口中自言自語,心裏面卻是不斷閃過一些信息。居宋國三年,對於宋國朝政,也略有耳聞。戴侯,乃是宋國宗室旁支。因為宋國曾出了個宋戴公,其中有人繼承了宋國國君,另外有後人則被封爵。這後人,以宋戴公的戴為氏,故而又被稱為戴侯。
戴侯屬世襲,因為跟宋國國君同宗,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宋國朝廷內重要的一股力量,並且長盛不衰。
而這個刑顯,能夠跟戴侯抗衡,也非輕與之輩。事實上,初聽到這個刑顯的事迹時,田英也嚇了一跳。因為,這個長信侯並非是普通人,而是一個閹人!
因為備受當今的宋國國君看重,故而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官至大司馬,掌全國兵事。正是全國兵事為刑顯所掌,即使以戴侯在宋國的根深蒂固,也難以調動大量的部隊去前線抗齊。
而宋國國君,這時也態度曖昧,難以猜測他的心思。故而,在前線已經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朝堂上還兩派還僵持不下。
一邊的琴妸聽着,不滿地嘟噥道:“真是麻煩,齊軍都要殺到來了,還在打嘴皮子仗,哼哼……宋國不亡,還真沒有天理呢!”
田英聞言,白眼連翻,這隻護國狐仙,還真是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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