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齊孫子》
“唐姬，英今日有一事相托……”
未等田英說完，唐姬已經打斷道：“想讓妾照看子玉的藏書吧？”
田英感嘆地點頭道：“正是如此！那些書乃是先父所留，其中有不少孤本，若是因在下離開，而被遺棄，實在可惜。”
唐姬聞言，眼含秋波，用似笑非笑的神色道：“當然，妾亦是愛書之人，只不過妾除了是愛書人外，可還是一位商人哦。”
田英點頭道：“作為回報，英可借十五篇兵法與唐姬抄錄。”
唐姬很明顯地顰眉道：“子玉也太吝嗇了吧，讓妾照看如此多的書籍，竟然只借五篇兵法。”
田英知道唐姬是在討價還價，但卻毫不鬆口道：“此兵法太過驚世駭俗，五篇已經是極限，若是再多，恐會讓世間生靈塗炭！”
唐姬臉露不信，朱唇微張道：“子玉未免太危言聳聽了吧。”
田英沉吟了一下，忽然回頭對兩名甲士道：“你們且迴避一下。”
兩人對望了一眼，想到田英只是跟一個女人談書，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才抱拳退了出去。
唐姬知道田英要詳談，嫣然一笑，邀他入內。
剛坐下，便見到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生得虎頭虎腦的孩子沖了出來。也沒什麼客氣，直接抱住田英喊道：“子玉哥哥，可是來教旭兒讀書的？”
看着小傢伙那靈動的大眼睛，田英摸了摸他的頭道：“哥哥今天來找娘親有些事談，下次再來教旭兒讀書，好嗎？”
小傢伙的智慧顯然跟他的虎頭虎腦的外表不太相符，聽出田英的意思，立即放開他嚷道：“好！那旭兒去練劍了！”
說著，向田英和唐姬分別行了一禮，才告退。
目送那小傢伙離開，田英輕輕嘆道：“唐姬教導有方，旭兒長大之後，必然是一員虎將！”
唐姬輕嘆口氣，姣好的臉龐上透着一絲哀愁道：“妾倒是不希望他成為一員虎將，不然像他爹一樣……”
田英笑了笑道：“唐姬想多了，為將者亦不需要衝鋒陷陣。”說到這裏，田英卻是從懷中拿出了一卷厚厚的絹帛。
“這是……”
唐姬是開書店的，平日閱書無數，自然有些眼光。一般的書籍，都是以竹簡或者木簡抄錄，只有極為貴重的書籍，才會用絹帛抄錄。這樣是為了方便攜帶，可以時時誦讀。
而且，絹帛也有分等級的，唐姬官宦出身，眼光毒辣得很。當田英取出來之後，立即便認出，這是最為頂級的絹帛，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也極少擁有。
這種絹帛，多用來做衣料，而用來作為記錄文字的書籍，可見這本書的貴重了！
唐姬輕抬臻首，用不敢確定的目光望着田英道：“子玉，這是……”
田英將絹帛放在案上，推到唐姬跟前，微笑道：“唐姬且看看，這酬勞如何？”
唐姬的目光閃爍了幾下，抬起頭又望了望田英。當見到他再次向自己點頭的時候，唐姬才顫抖着雙手，拿起絹帛，將其緩緩打開。
啪！
只是，剛翻開了一點，絹帛便失手掉到案上。
唐姬也沒有重新拿起，一雙妙目透着駭然，顫聲道：“這是《齊孫子》？”
田英望着案上那絹帛，凝重的神情中透着崇拜，點頭道：“正是！齊孫子為齊國立下大功之後，便隱居著書。然而，書成之日，昔年好友早已逝去。最後，齊孫子託人將書成之事告訴當時的國君，亦即吾祖父。祖父讓吾父親自去抄錄。吾父本要獻於宗室，然先王命吾父保管，吾父為孟嘗君逼死前，傳於我。這本《齊孫子》共八十九篇，並圖四卷，乃彌足珍貴之兵家大作！”
唐姬聽完，原本極度緊張的神情徒然一松，長嘆道：“原來是《齊孫子》怪不得子玉只願讓妾抄錄十五篇，若此書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真恐是生靈塗炭！”
田英點頭道：“齊孫子作古不足卅載，而此遺世之作，據吾所知僅兩部。孟嘗君之所以對吾窮追不捨，便是想得到吾手中此《齊孫子》！”
唐姬慨然嘆道：“原來如此。”說到這裏，唐姬又泛起了笑容道：“不過，子玉居我宋國三年，只怕早已深諳《齊孫子》了吧。”
田英苦笑着搖頭道：“哪有這麼容易，我父窮畢生之力，也不過略懂一二，英愚鈍，才不及吾父多矣。”
唐姬掩嘴“咯咯”笑道：“子玉過謙了，以妾之見，子玉之才早已超越令尊多矣。”說到這裏，唐姬挽了挽額上掉下來的青絲道：“而且，妾也想看看，《齊孫子》於列國再現光芒。不過那時，恐怕就不是齊孫子，而是公子英了。”
田英連忙拱手道：“唐姬過譽了。”
這次，唐姬不再多言，再次拿起案上的《齊孫子》掃了幾眼。而後放下道：“子玉，妾想與你交換整部《齊孫子》如何？”
“交換整部《齊孫子》？”這次，輪到田英驚駭了。
《齊孫子》的珍貴，天下皆知。自古用兵名將雖多，然而留下著作的兵法大家卻是寥寥無幾。而在列國紛爭中，擔當一國之相，除了要有治國之術外，兵法韜略亦絕不可少。而想學習兵法，除了先天的悟性之外，前輩的經驗更是彌足珍貴。
齊孫子作古不過卅載，其雖然雙足殘疾，不能親自指揮大軍。但是，他卻能運籌於帷幄之中，兩敗魏國名將龐涓，並覆滅魏國強兵魏武卒，讓齊國取代魏國成為山東第一強國。可見，齊孫子的厲害。
而作為兵書，並非越古老越好。這是因為，在列國紛爭的時代，戰法、戰術還有兵器等等變化都很快，古書上面的方法放到現在，未必適用。齊孫子作為近五十年來，最富盛名的兵家大師，他著的兵法，絕對是千金難得。
然而，現在唐姬竟然說要交換整部《齊孫子》！
熟知唐姬脾性的田英知道，唐姬並非那種靠坑和蒙得到好處的人，她說交換，絕對能拿出等價的東西來。
對於田英表現出來的駭然，唐姬只是微微一笑，道了句少歇，便輕移蓮步，轉進了內間。
田英知道，唐姬這是去拿等價的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