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起門的秘密
李默然腦子裏有點短路，手指在地上曲張了一下，勉強的笑了笑，屏住了呼吸，看着高個子男人。
雖然他自恃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但是很顯然，這個世面，並不包括黑幫槍戰。而一個還算安分守己的，老實本分的公民，這一輩子見到槍戰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更遑論參與了，所以當李默然看見一身硝煙站在自己面前提着手槍的男人時，有一瞬間的獃滯。
手指在身邊張開又握成拳，林默然努力讓自己的獃滯看起來更像不動聲色的深沉，正想着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拖延一下局勢，門外傳來一陣噪雜的腳步聲。
大門嘩的推開，一下子進來了三四個人，呼喝着：“小何，怎麼樣了。”
看清他們的打扮，林默然的一顆心飄飄蕩蕩的落回了原位。
走進來的這幾個人雖然也拿着槍一身煞氣，可那一身的警服，以前看着繞道走，如今卻讓林默然覺得一身正義凜然，親切的想衝上去喊一聲同志哥辛苦了。
身上繃著的力氣一下子落了下去，呼出口氣。這可不是香港無間道，而且林默然今年年初的時候給自己卜過一卦，雖然流年不利，卻還沒有背到死路一條的地步，所以這些警察，沒有理由是玩的制服誘惑。
“沒事。”被稱為小何的男人回頭應了聲，然後向林默然伸出沒拿槍的手，笑笑：“先生，你沒事吧。”
林默然拍開小何的手，面無表情的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理了理衣服。
屋外響起了更多人的聲音，看來是在清理現場，進來的幾個警察和小何低聲說了些什麼，其中一個走到了林默然面前，將一張警官證在林默然眼前晃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你好，我是西城重案組的李隊長，正在執行任務。讓你受驚了，沒事吧。”
林默然無奈的伸出手來和對方握了握：“我是這個診所的經營人，林默然。”
“林先生，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警局錄個口供。”警察說話的態度雖然客氣，但這明顯不是個選擇題。
林默然無奈的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我去穿件衣服。”雖然是夏天，可是短褲拖鞋還是實在太難看了。
李隊長點了點頭，林默然便抬腿往外走，這幸虧他是個醫生，早已經看慣了血肉模糊的場面，不然光是這鎮定的表情，就足以讓人起疑了。
林默然剛推開門，便聽小何的聲音在後面道：“灰狼還沒死，趕緊送醫院。他要是……”
林默然心裏一抖，飛快的轉身，伸出手臂攔在半死不活的男人床前，擋住正打算將他搬出去的何熙和隊友：“你們不能動他。”
李隊長皺了皺眉：“林先生，這個人是我們追蹤了大半年的毒梟，難道……你認識？”
“我不認識，但是他胸部中槍，大出血。我剛才給他做過簡單處理，現在不能動他，要馬上打120送血漿急救車。”林默然推了推眼鏡，正色道：“我是醫生，他是不是會被判死刑，這我不關心。但在我的診所，就不能看着他因為救治不當死亡。我要對得起我的職業，每一個生命，都同樣重要。”
林默然的話讓眾人肅然起敬，李隊長讓手下打電話叫急救車，讚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若是每個醫生都能像你這樣，那這世界上，一定會少很多醫患之爭。”
林默然笑了笑，沒有說話，那根為了將灰狼的靈魂鎮在體內的銀針還插在他的後腦中，雖然極細極細，肉眼的檢查幾乎看不出來。但是一旦送去醫院，一定逃不過儀器的檢查，這人身份不一般，萬一後面再有法醫驗屍，就更難不被發現。即使這未必會查到他身上，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的萬一呢，自己那套東西，可都是見不得人上不了檯面的。
“我剛才正在急救。”林默然想了想，道：“要是李隊長不反對的話，我想繼續……”
“那就麻煩林醫生繼續急救。”李隊長道：“這也算是對我們工作的一種支持……小何，你急救學的最好，給林醫生打打下手。”
“是。”何熙應了聲，站在床邊：“林醫生，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額……”何熙抓了抓頭髮：“可能沒什麼能幫忙的，你看着吧……”
說著，何熙從一旁拿過卷針囊鋪開，從裏面捏了根細長的銀針，撥開迴廊後腦的頭髮，裝模作樣的開始下針。
“林醫生，這是什麼？”何熙不由得道。
“針灸。”林默然睜着眼睛說瞎話，半點也不含糊：“家傳的技術。”
針灸是一本古老的神秘的學問，林默然知道何熙心裏納悶，但是肯定說不了什麼，一根兩根三根，動作輕快，在全部刺進去轉了轉之後，又一根根的拔了出來。
拔出的，比刺進的多了一根，這樣的細節，林默然覺得中途還被他使喚着去拿了兩次東西的何熙是不會察覺的。
將針全部收回，林默然洗了洗手，再也沒有醫者父母心的樣子，丟下灰狼回了房間。
沒一會兒便聽到急救車的聲音，林默然在房間換了身正式些的衣服，也隨着出來，不過是坐了警車，跟着去錄口供。
這一折騰就到了天亮，林默然自然是無辜的路人甲，按照流程錄了口供，便回了自己的診所，雖然清理過，院子裏卻依然是一片狼藉，少不得要再整理一番，連門也沒開，索性停止營業一天。
整理的差不多了，林默然掛上今日停業的牌子，鎖好院子的門，走進診療室。
這是個二十多個平方的房間，用屏風隔開，放了幾張床，床邊立着輸液的架子。房間的靠門口，是一張辦公桌，桌上有紙筆病歷等等，就像是一張最正常不過的醫生的辦公桌。
林默然關上門，拉上窗帘，然後坐到了桌子後面，將桌上一個小小的黃銅香爐拖到面前。
香爐里空空如也，林默然划拉了幾張病例紙丟進去，點了打火機，呼的一下，香爐里，便竄出了藍色的火苗，在陰暗的房間裏，忽閃着詭異的光芒。
“小白。”林默然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道：“開工了。”
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回答林默然，但是在辦公桌前擺着一溜排的椅子上，一個個形狀各異的黑色陰影，慢慢的凝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