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小哭包
“叔叔!”
郁清打開副駕駛,一溜煙就坐了進去,一邊拉安全帶,一邊沖裴予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我交了新朋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TIN的夏遊,剛剛拍攝就是他在幫我選衣服。”
他頓了頓,忍不住嘟囔:“不過他好像是個男媽媽……”
裴予發動車子:“男媽媽?”
郁清點頭,悲哀道:“就是把我當兒子一樣的。”
裴予沒吭聲,郁清在他起步前先飛速的說了句:“叔叔,你……”
他清了清嗓子,強裝淡定的看着裴予:“我今天好看嗎?”
下來的時候郁清對着電梯照了一下自己,他覺得自己今天風格不太一樣,超酷的。
平時在裴予面前好像耳朵太軟了,也許裴予並不喜歡那種風格,會喜歡這種?
裴予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又微微往上移了點,看着他空落的頭頂,淡淡的應了一聲。
注意到了裴予的目光,郁清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是有什麼東西嗎?”
裴予斂眸:“沒。”
只是貓耳沒了。
郁清總是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故而也沒有想太多,只問道:“我們去哪啊?”
問完,他又說:“我好餓,我想吃椰子飯。”
其實本來節目組是說要在請他們一起吃個中飯的,但奈何除了郁清和夏遊,其他嘉賓都有通告要趕,於是節目組就改說幫他們定酒店服務,郁清乾脆表示自己出去吃,叫節目組負責好林姐的就行了。
裴予瞥了一眼車內的電子錶,時間已經走到了一點多了。
裴予不着痕迹的皺了下眉:“手套箱裏有麵包。”
郁清打開來看,就見裏頭的確放了幾個小麵包,他拿出來撕開包裝:“叔叔你吃飯了嗎?”
裴予:“沒。”
一直在等他。
於是郁清用手撕下來了一塊,趁着長達兩分鐘的紅燈,伸手遞過去:“啊。”
裴予停了一下。
他同郁清,在郁清十二歲時就長久的生活在了一個屋檐下,有很多話和舉動,郁清都已經習以為常,並且不會將其當做什麼曖昧的暗示。
小孩的喜歡是乾淨的,可他不一樣。
裴予垂眸咬上那口麵包,薄唇碰到了一點郁清的指尖,對方微涼的體溫叫他清醒了點,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旋渦。
郁清則無意識的蜷縮了一下手指,把手收回來后,到底還是沒忍住握成了拳頭。
剛剛……他好像碰到了裴予……
實在是因為那點溫度消失得太快,郁清一時間都無法確定是裴予的呼吸,還是真實的實感。
就聽裴予淡淡道:“你手很涼。”
郁清:“!”
他渾身瞬間緊繃。
他他他他他——
他剛剛真的碰到裴予了?!
那這豈不是……吻?
郁清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了。
以前小時候不是沒有過類似這樣的接觸,他家剛遭遇變故的時候,郁清知道自己該堅強起來,又逢那個年紀已經懂一些事了,聽人說過、從電視上看到過一些奇奇怪怪的糾紛。
郁清還記得那時候雖然裴予認了自己是他父母安排給他的管家,但郁清因為在那段時間看多了豪門糾紛的電視劇,始終擔心裴予覺得自己麻煩,乾脆一腳踹開自己。
畢竟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他表舅還是一個覬覦着他家財產的吸血蟲。
當時郁清就想啊,他家這樣的爛攤子,裴予應該撐不住多久就會走吧?
走,還是作為人的善良,要壞一點,肯定會把他家的錢全部捲走。
可郁清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讓自己乖一點、懂事一點。
難過不敢說,在學校里受了欺負和嘲笑也不敢委屈,半夜做了噩夢也只能自己躲在被子裏哭。
後來……
郁清記得是某個深夜,他又做夢夢到他的父母,於是他哭着醒來,也只敢裹着被子在被窩裏嗚咽,他怕自己的哭聲太大會被裴予聽到惹裴予心煩。
但那天裴予好像有事外出了,很晚才回來,正好遇上小郁清哭到口渴,在黑暗中摩挲自己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不小心碰到了東西,惹得路過他房間門口的裴予停下腳步敲了敲門。
裴予的聲音隔了一張門,對於小郁清來說,聽着就像是來自遠方的,是他抓不到的:“我吵到你了?”
他跟裴予平時很少說話,尤其是裴予,一天都不一定能主動跟他說上三句。偏偏這人又好像很冷漠,小郁清從來沒有見過他露出笑容,也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什麼趣事,他就像是一台機械人。
也正是因此,小郁清才會總是擔心裴予有一天會拋下自己離開。
小郁清陷入極大的恐慌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外那個男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他沒睡覺,而是自己吵醒了他,沒有發覺那一點潛藏的溫柔。
他只咬着自己的唇,生怕自己止不住的眼淚和嗚咽泄露一點叫男人聽見了,覺得他麻煩又脆弱。
小郁清只希望男人能快點離開,但他沒想到的是男人徑直開了門進來。
他沒有鎖門的習慣,所以走廊一點微弱到堪稱昏暗的燈光就灑了一點進來。
小郁清跪坐在床頭上,手還保持着摸床頭櫃的姿勢,僵硬的低着頭,不敢去看男人。
他只能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正常:“我、我就是口渴了……”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因為裴予走到了他身邊,溫暖的手掌輕而易舉的覆蓋了他的腦袋,男人笨拙而又生疏的揉着他的頭:“抱歉。”
小郁清一愣,悄悄抬眸看去,就見裴予輕皺着眉,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淡,但對於小郁清來說,這一刻是格外的旖旎:“我沒想過……”
他停了停,也不知原本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出口的話卻是:“我第一次給人做管家,好像很多事都沒有處理好,可以原諒我嗎?”
二十一歲的裴予雖然看上去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但那時候的他也會流露出一點無措,是那樣的鮮活:“以後有什麼都跟我說就好了。”
那遙遠的聲音忽地就在小郁清的腦袋頂上了,只要小郁清伸手,便能夠抓住,如果他想,還可以牢牢的攥一輩子。
可十二歲的小郁清沒有這樣的勇氣,甚至於連抬手挽留住自己腦袋上的溫度都不敢。
小郁清抿了抿唇,又張了張嘴,小孩子的重點總是容易偏移:“你、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
裴予似乎是頓了一下,小郁清吸了吸鼻子,強忍着眼淚抬頭看他,但一雙眼睛已經被淚水沖刷的紅腫又可憐,足以讓人想像他剛剛究竟偷偷躲着哭了多久:“你是我的管家,那、那你不會不要我吧?”
小郁清到底憋不住自己的眼淚,又哇哇的哭了起來:“你不會解僱我吧?你不會和舅舅合起伙來對付爸爸媽媽吧……嗚嗚嗚…我好想爸爸媽媽…他們走之前還答應了要帶我去遊樂園的……我一個人在家裏我好害怕……”
裴予似乎是嘆了口氣,又好像只是小郁清在哭到快要昏厥的錯覺。
但總而言之,男人到底還是將他抱在了懷裏,把他整個人都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讓他埋在自己懷裏。
小郁清沒有握住的聲音,自覺的撞入了小郁清的懷抱里。
裴予用生疏的手法一下又一下的輕拍着他的背,語速很慢很沉,語氣也很淡,可小郁清卻記了一輩子。
因為男人說——
“就算要解僱,也是你解僱我。是你雇傭的我。”
“小……小少爺,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不會走。”
“明天我帶你去遊樂園。”
“後天我讓一個阿姨來陪你。”
大概是男人的懷抱過於溫暖,也有可能是太久都沒有人抱過小郁清了,所以小郁清應了聲后,又埋在男人懷裏哭着哭着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裴予就睡在他身邊,隔着被子將他攬在懷裏,似乎是怕他做噩夢,他的抱着他的動作很溫柔,一條手臂還墊在了他的脖子底下。
小郁清想,就像他媽媽抱着他睡覺一樣。
那天早上,小郁清還很放肆的悄悄在裴予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因為他跟媽媽也會互贈早安吻,他想裴予應該不會給他,但是沒關係。
他小人有大量,他送給裴予就好。
就當做裴予許諾他一輩子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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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小時候和裴予親近起來的契機,郁清的身體又一點點放鬆下來。
他努力的鎮定下來:“……因為空調吹多了吧,直播的時候空調開得很低,拍攝的時候空調溫度也很低。”
他說話間,裴予的車也停進了一個新的地下停車場:“訂了餐廳。”
郁清“哦”了聲,知道他是提前定好的,所以邊下車,邊忍不住問:“那還能吃椰子飯嗎?”
裴予頷首,郁清便放心了。
他勾好自己的口罩,本想把手放進口袋裏暖一暖,但無奈自己口袋裏放的東西有點多,塞不進自己的手了。
而鎖好車的裴予一回頭,就瞧見郁清無意識的捻了捻自己的指尖。
裴予朝郁清伸出自己的手。
郁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高他一個頭的男人垂眸,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低低道:“手放上來。”
他頓了頓,聲線和郁清的短訊提示音幾乎重疊,是郁清久違的、帶着很難察覺的無奈:“給你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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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裴叔叔總能找一萬種借口——
話說有沒有人猜到我們小小的短訊提示音是裴叔叔的聲音啊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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