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夢蒼生(上)
公元前十一世紀的中國大地,正值殷商末期。商紂王暴虐無道,天怒人怨。西歧之主武王姬發興仁義之師,集結八百鎮諸候兵會孟津,拜姜尚為相,討伐無道昏君。這場戰役越打越大,越打越響,連道門與天下群邪也一起加入了戰鬥。最終演變成了支持西周一方的昆崙山、玄都洞和西方玄教,與支持商紂一方的碧游宮和五湖四海八大名山的妖人邪道雙雄對決,繼而衍生出一場驚天死斗的道宗大戰。但是因為某些原因,這一戰並沒有在歷史上被記錄下來。
牧野一戰後,商紂戰敗,與鹿台一同灰飛煙滅。姬發稱帝,建立周朝八百年基業。天下道門亦因此戰而大大改變,碧游宮一脈戰敗,四分五裂。昆崙山、玄都洞和西方玄教趁機吸收了大批碧游宮子弟,昆崙山、玄都洞合而為一,成為元祖道教流傳中土。西方玄教則於西部自成一脈,最終發展成為佛教。
相傳,大周開國丞相姜尚在大周一統中原,立國定邦之時,曾經主持過一場名為“斬將封神大典”的祭典,將商周之戰中陣亡的雙方高手大將合計三百六十五員拜封為三百六十五員神祗,此即是歷史上記述的“神”的最初來源。但是在這場“斬將封神大典”的背後,卻隱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姜尚用來記載冊封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名冊“封神榜”,實際是一本收藏無數奇札的收藏簿,內里收藏的奇札,皆有封為神祗的高手大將們、甚至不在三百六十五員神祗之中的仙人所擁有的那些翻天覆地的力量,在封神榜的扉頁中,姜尚將這些奇札稱為:
--御神札。
*****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嬴政橫掃六國,統一中土,稱始皇帝,一手建立了大秦江山的雄基偉業。此時此刻,正是他春風得意之時。但是這一天,高踞王座上的大秦始皇帝,卻始終愁眉不展,更兼流露出三分怒氣,看得群臣無不心驚。從始皇登殿直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還沒有一個敢吱半聲的。
“陛下…”在場諸臣之中,到底只有站在秦始皇身邊的趙高仗着自己是始皇寵臣,敢壯着膽子第一個出聲發問,“陛下這兩日愁眉緊鎖,莫不是有什麼煩惱不得解脫?如果臣能替陛下分憂,臣萬死不辭…”
“唉,雅兒她…她得了重病,快要死了…”趙高的話勾起了始皇的傷心事,臉上怒氣一發轉化為悲意,“雅兒可是我最鍾愛的女兒,平日最能討我歡心解我憂愁,如今身染無名惡疾,藥石無效,教我怎麼能安心…”
趙高先是一愣,而後會心一笑,湊到始皇耳邊低聲說:“原來陛下擔憂雅公主的病情,臣下不才,倒有個主張。雅公主的病體既是藥石無效,陛下何不嘗試…”低語已畢,始皇轉憂為喜,一拍龍椅高聲叫道:“趙卿所言甚是,來人,速去城內三清觀見徐福道長!傳朕口諭,就說朕恭請徐福道長祈星禳福,以道術為雅公主驅病除災!”
是夜,咸陽城內三清宮的一處廂房中,一名黑須黑髮的道人正與一白衣白髮的少年坐在桌邊對飲。相對於白衣少年雲淡風輕的舉杯頻酌,道人卻是一刻三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他是個臉上藏不住事情的人。
“徐福道兄,今日陛下派人來說了什麼?為何道兄直到現在還是這般愁眉苦臉的?”
面對好友詰問,徐福也只有手撫長髯,唉聲嘆氣:“始皇陛下降旨傳我三日後入宮面聖,為雅公主祈星禳福,驅病除災。我接旨后始終不明所以,所以先以乩草卜了一卦。原來始皇寵愛的女兒雅公主身染重疾,現已回天乏術。愚兄我曾經得罪過趙高,那賊子趁機獻言,把我推上去頂禍,這才令始皇降旨召我。我區區一個道門中人,只會卜卜卦講講道,若是救人,我連個赤腳郎中都比不上,哪裏醫得活人…”
“雲雅公主之病,小弟也略知一二。不是我說話刻薄,以道兄目下之能,確是無力回天。”少年長身而起,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提着酒杯,緩步踱至徐福身後,“但是如若兄長不棄,小弟倒願意一試。”
“鄒兄弟你…當真有辦法治好雅公主的惡疾?”聽了鄒姓少年的話,徐福轉憂為喜。自己這個朋友從來沒有說過玩笑話,如果他說行,就一定能行!
“徐道兄放心,鄒敬雖然不才,這醫好雲雅公主的把握卻也有六七分。只是…”頓了一頓,鄒敬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此事成功與否,還關乎一樣東西…或者說,一個人。為了這個人,小弟這就起身走一趟,今天便不再陪兄長浮一大白了。不過,這件事不管成與不成,徐道兄也要儘早盤算一下如何逃離秦境遠走他鄉的事情吧。對了,聽說始皇把道兄召進咸陽城內,是為了替他製造長生不死仙藥的事情么?那麼,道兄不妨如此這般…”
“…什麼?”看着一臉神秘笑容的鄒敬壓低聲音娓娓授計,徐福在不寒而慄的同時也有點摸不着頭腦。
是夜,咸陽城外的一座大宅中,一扇描金紅漆大門被靜靜的推開了。一條身穿白衣的人影靜靜的走進漆黑一片的屋內,徑直走向對面供着一幅畫像的供桌。令人奇怪的是,他不論是推開門還是走路時完全聽不到聲音,若不是看到那清晰的白色身影,還以為屋子裏根本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白色人影徑直走到畫像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去揭那副畫像。但是當他的手指觸到畫像的時候,卻意外的停下了。
“我果然沒法避開你啊,師弟。”
“師兄過獎,若不是今晚我心血來潮無法入睡,特意出來散散心,也許根本不會發現師兄你來了。”
一條全黑的人影站在大門前,即使是明朗的月光,也無法照清他身上的任何一處。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的一雙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灼灼放光,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
“師兄,你要取走師父的遺物嗎?這種事情為什麼不先知會我一聲?”
“我如果知會了你,你必定不會讓我取走它。而且,那是恩師逝世前傳給我的,現在我只是把它取回而已。”
“師兄,你不是不知道,那東西是我陰陽家的至寶,如果如此輕易的讓你取走,我陰陽家的歷代家主顏面何存?而且,你長年遊歷在外,為什麼突然回到陰陽家來拿它了?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我才會考慮讓你把它帶走。”
白衣少年鄒敬轉過身來,淡淡的笑着,以平靜的語氣吐出兩個不啻霹靂雷霆般的字:“…刺秦!”
“若是刺秦,以師兄你的身手,當可輕鬆做到。為什麼要依賴那東西?”黑衣人眼裏精光更盛,全身湧出濃烈的敵意,“你只是想找個合理的借口,把它帶離陰陽家,是不是?”
鄒敬又笑了笑,這次的笑容里卻多了兩分不屑:“秦皇的天重九變已練至登峰造極,以我的力量,還難以輕易將之拿下。這姑且不論,如果我去刺秦,勢必連累親朋好友,到時候,只怕連師弟你和整個陰陽家都難保周全了。”
“借口而已,憑我的本領,還不難替陰陽家找到一片可以發展的天地。”黑衣人的語氣越來越張狂,“而你,只不過提早比我拜入師門一些時日而已,若論成就,就如你所說一般,終只是拖了我的後腿,還躊躇滿志的談什麼刺秦!”
鄒敬臉上笑容慢慢消失,語氣中也明顯可聽得出是在強忍火氣:“或許師弟你說的是,但是前代家主…鄒衍恩師臨終前把陰陽家和那東西分別託付給了你我,你可不能藉著新任家主之名,把兩樣全扣下吧?家主之位我無心爭奪,還請師弟你成全,讓我取走那樣東西!”
“恩師識人不明,也就罷了,我可還沒蠢到瞎眼的地步!你在入我陰陽家前,究竟在誰的手下效力,你以為我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嗎?”
面對對方近乎咆哮般的指責,鄒敬神色凝重的搖搖頭:“你只說對了一半,師弟。我確是從別的宗家轉投恩師門下的,不過這件事情他老人家一開始就知道。況且,他老人家不也是從儒家轉投陰陽家的嗎?那時我也跟他在一起,這種事情根本不能作為我對師門不利的理由啊。”
“胡說!鄒衍老師棄儒家歸陰陽已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應該根本沒有你才是!對你這種砌詞狡辯、危害師門的傢伙,我今日就以陰陽家主之名清理門戶!”黑衣人斷喝一聲,雙手一張,一黑一白兩道罡氣立刻在他的左右兩手中運起,截然相反的兩道氣勁,已在瞬間將整個房間充滿。
這正是陰陽家的絕學:太一陰陽道之陰分陽曉!
“來吧,師兄,讓我來看看,鄒衍老師傳了幾成太一陰陽道的功夫給你!”
“一成也沒。”鄒敬簡短的四個字,一下子就把黑衣人下面的話窒在喉間。略一沉吟,黑衣人便揚聲狂笑起來:“你又來胡說!鄒衍老師在世時最疼你這個師兄。況且你駐顏有術是門內共知的事實,若不是陰陽家家主一脈相承的太一陰陽道相助,你怎麼可能把外貌保持在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模樣?!”
“既然師弟你認為恩師會傳我太一陰陽道,為什麼他不索性把陰陽家主的位子也傳給我?”在黑衣人的狂笑聲中,鄒敬淡淡的話語仍然清晰可聞,“你說得對,我是深得恩師器重,但是我志不在陰陽家,他老人家知道我的心意,因此根本就沒打算傳我太一陰陽道,更不會讓我繼承東皇太一之位!”
“志不在…陰陽家?”黑衣人的笑聲一下子停了,雙手運聚的罡氣也逐漸散去,“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目的,只是想遊歷諸子百家,學習各家精華,並集之於大成,將來也好為天下做些貢獻。”
“哈哈,真是有志氣啊,師兄!”看着鄒敬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黑衣人忍不住再次放聲大笑,“那麼,偉大的師兄,你到現在偷了幾家的師了?就從來沒被人家捉到過嗎?嗯?”
“鄒敬並非偷師,只是為了博覽各門之長。”
“別胡說了!你明明比我年紀還長,卻仍然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模樣,若不是學了太一陰陽道最高深的法門,又如何解釋你這駐顏有術的本事?!除非…”
“除非我就是個長生不老的怪物,是嗎?師弟,你得了師父的成就功利,卻沒得到師父的氣量胸襟。你,太過份了。”鄒敬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雙手微抬,以手為刀,擺出了一個並非陰陽家武學的起手勢。
“今天你若想攔下我,我就先以這墨家‘七情斬’的功夫會會你吧。”
“墨家七情斬?嘿!”黑衣人冷笑一聲,雙手再度凝聚起黑白二色的罡氣,“就憑這門粗末功夫,還不是我太一陰陽道的對手!”
“粗末功夫?師弟啊,再粗淺的功夫,練到高深處一樣可以重創高手。再高深的武功,只練了三分皮毛,也還是粗末功夫!”鄒敬低喝一聲,雙手居然漾起了水波般的刀光。那刀光一晃一閃,已分成左右兩路斬向黑衣人。
墨家七情斬第一式:墨守成規!
“來得好!”黑衣人斷喝一聲,“陰分陽曉”已然出手迎向兩道刀光。誰知兩道刀光晃得一晃,乍然消失。黑衣人收手無及,“陰分陽曉”間現出老大的一個破綻,轉瞬便即消失。然而就是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鄒敬已駢掌成刀,一招從陰陽二氣中刺了進來。
墨家七情斬第二式:胸無點墨!
黑衣人驚呼一聲,雙手陰陽之氣回收,包抄鄒敬那一記手刀,太一陰陽道第二式“陰陽合璧”已告出手。鄒敬這一記手刀縱能刺中黑衣人胸口,自己也要被廢去一條手臂!
“揚名劍法·白馬非馬!”
一聲清叱,鄒敬乍然變招。黑衣人的陰陽合璧眼看就要擊中鄒敬手臂,卻擊了個空。就在黑衣人蘊含陰陽之氣的雙拳相交的一剎那,凌厲的劍氣已撲面而至。
鄒敬竟在電光石火間抽手,化刀招為劍招再度出襲!黑衣人猝不及防,胸前猛的炸開了一蓬血花。而鄒敬就在這一擊得手之際猝然身退,一手抄起了供在正堂的鄒衍畫像,身形如梭,轉眼間便撞穿了東窗消失在夜色之中。黑衣人一手捂胸,一邊咳嗽一邊冷冷的哼道:
“鄒敬…你別得意得太早了!東窗事發,你這一去註定不會如願刺秦成功的!東窗,嘿,東窗!”
*****
站在幽靜的側殿中,徐福不安的搓着雙手,雙眼時不時的在一臉鐵青的秦始皇和氣定神閑的鄒敬間游移着。側殿空空蕩蕩,只有中間有一張石制的大床,上面平放着氣若遊絲的雲雅公主。這間偏殿是應鄒敬所求特意空出來的,專門為了治療雲雅公主的惡疾之用。在殿外,趙高已經帶着五百秦軍鐵衛嚴守此地,名為護駕,實則打算公主的病體一有差池,便將“謀害公主”的罪名扣在徐福和鄒敬身上,即時將他們誅殺。
--嘿…嘿嘿…大膽的徐福,當初我大發善心的到你觀你求你占卦,你竟然敢胡說八道亂講一通,說什麼我將來不得善終…哼哼哼,今天咱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不得善終!
“…我說徐道兄,為公主殿下治病的事情,我一個人足以應付得來了。倒是道兄你…陛下安排出海的船快要開了,你還在這裏蘑菇什麼?去海外尋找不死仙藥的事情如果耽誤了,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啊。”
背着手在石床邊走了一個大圈,鄒敬這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始皇和徐福都是一愣,稍後,始皇立刻露出了一副如夢方醒的表情:“啊呀,對對,我怎麼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徐道長,這位鄒夫子所言甚是,今日是你出海的良辰吉日,可延誤不得。如果耽誤了尋找不死葯的事情,耽誤了朕和雅兒的長生…咳,朕可不輕饒你。”
“臣遵旨,遵旨。”扒拉着指頭算着時間的徐福心裏那個急啊,恨不得趕快長上翅膀飛走。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鄒敬死活也要攆自己走,但是他不用占卜也隱約可以猜到,再多在這裏留半刻,那也是有死無活的險境。他雖然心裏擔心鄒敬,不過看眼下形勢,還是先保住自己的老命好些。一聽始皇宣旨,當下趴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拔腿就走。倒霉的趙高站在大門之外,看着徐福一臉歡喜的從自己眼前就這麼施施然的跑掉,他的鼻子都快給氣歪了。自己費盡心力布下這麼個局,卻給裏面那個白衣的少年書生一句話就弄了個前功盡棄,這讓他在感到大大丟臉的同時,也對鄒敬產生了殺意。
--跑了徐福,我就拿你小子開刀!看你一個窮酸腐儒,走路都不穩,怎麼能從五百鐵衛的手下跑掉!
“大道若希,大成若缺。百損之能,可補圓滿。周天之功,不可渡劫…”口中喃喃的念着不知什麼話語,鄒敬從懷裏摸出一張火紅的符紙。瑩白如玉的手指摩挲着符紙表面,一絲淡淡的青煙從他的指尖上緩緩升起。
(不愧是至陽至熱凝鍊成的御神札,姜太公流傳下來的御神札中,就數這一張的威勢最為霸道。我的本體屬木,生性和火相左,再拿着這燙手山芋多上片刻,自己恐怕就先給這道符札煉化了。說不得,雅公主,為了天下蒼生,委屈你當一次不孝之女了…)
一念及此,鄒敬手中的紅色符札如電般疾射而出,穩穩的貼在了雲雅公主的額頭上。鄒敬身形疾動,像一陣白色的旋風一樣開始在石床周圍轉動起來。
“軒轅子孫,有女曰魃。嘯生天火,震驚百里。英靈不泯,三屍化神。應劫化札,魂渡凡人。魃兮魃兮,速速歸真!”
始皇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在他的面前,那張紅色的符札慢慢的化進了雲雅公主的額頭中。公主那原本蒼白的皮膚,開始慢慢的泛起了紅潤的光澤。原本那氣若遊絲的呼吸,居然也開始順暢清晰起來了。
“鄒夫子…果真神技驚人!佩服!佩服!”
“早些,還早些…”把雙手籠在袖子裏,看着雲雅公主緊閉的雙眼上的睫毛不停的翕動,鄒敬似乎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陛下,想必這個時候,徐道長他們的船也該出航了吧。”
“應該如此。”俯身在石床邊看着女兒的始皇專註於雲雅公主的恢復,至於鄒敬說了什麼,他根本沒心思去細細考量。看着一臉興奮的始皇,鄒敬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其實恕小子多言,徐道長這次出海,完全是多餘的。”
“為什麼?”始皇這才醒悟到鄒敬話語中有些異常,不由得直起身來,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緊的盯住了這個白頭髮的年輕人,“鄒夫子,你說徐道長出海是多餘的,究竟是何用意?”
鄒敬淡淡一笑,雙手慢慢的從袖中抽出:“陛下求取不死仙藥,無非是想讓自己和雲雅公主得以長生不死。不過,現在我融入雲雅公主體內的‘御神札’,其中藏有一名上古仙人的元神精魂,這枚符札一旦與雲雅公主融為一體,雲雅公主也就成了地仙之體,不老不死,這長生仙藥,卻是再也不必服用的了。”
“哦?真有此事?”始皇眼神一亮,急切的問道,“那鄒夫子為何認定朕也不必服用不死仙藥了?難道夫子另有神札,可以令朕也成就地仙之體?”
“這御神札是奪天地造化取神明元靈的奇物,是得一難得二的奇物,鄒敬能得一枚,已是費了偌大功夫,實在沒有第二枚了。我說陛下不必服用不死仙藥的理由,是因為…”
鄒敬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是要對始皇耳語。然而就在二人接近到半尺的瞬間,鄒敬的左掌化掌如刀,猛然出手!
“…你今天就要死!七情斬·墨守成規!”
“喝!”身逢突變,始皇居然在間不容髮的瞬間猛然出手。天重九變的第一變·白虹經天瞬間運起,交錯的雙掌上泛出幽幽白光,竟架住了鄒敬一掌。
“賊子大膽!竟敢刺皇殺駕!”
“嬴政暴君,天下得而誅汝!”
“劈里啪啦”的一陣急響,始皇在眨眼間已經和鄒敬過了十數招。始皇自信天重九變雖然只出了一變,但是威力也絕不容小覷。沒想到眼前的文弱書生也不見運功發勁,竟然只憑着單掌翻飛,以一隻手便輕鬆格下了白虹經天的十數招,這讓始皇心中也暗自詫異不已。
“兀那叛賊莫不是燕丹餘黨?竟敢學那荊軻行刺!今天就讓你嘗嘗寒箭掌的厲害!”
一聲尖嘯,發覺殿內不對的趙高也撲了進來。鄒敬和始皇動了手,這讓他的心裏美得都快冒了泡了。正愁找不到機會整治這個小白臉,沒想到他竟然自己跑去惹上始皇?這下子就算自己出手把他挫骨揚灰生吞活剝了,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幾招下來,趙高馬上發覺不對勁,眼前這個白髮青年單手負在背後,只用一隻手迎敵,居然還能和自己號稱天下至陰至寒的寒箭掌和始皇登峰造極的天重九變第一變打了個平手,可見此人並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第二變·緋霞繞天!”始皇怒叱一聲,雙掌白光化為緋紅,天重九變第二變旋即出手。鄒敬不慌不忙,手腕一翻,三道刀光,從他毫無寸鐵在握的左手中射出,分射始皇腕、肘、肩三處。這一招分攻三處的刀式,乃是墨家七情斬的第三式“全軍盡墨”。饒是天重九變第二變的掌力比第一變強上一倍,這一式竟逼得始皇強勁的掌力不及出盡,便即回掌防守。守得一守,趙高的寒箭掌到了,“砰嘭”一聲,帶着陰寒之氣的雙掌重重的打在了鄒敬背心上。趙高一擊得手,心裏正暗暗高興,沒想到掌上氣息一窒,再看鄒敬負在身後的右手,竟以極詭異的方式反扭上伸,單掌攔下了這七成功力的一記寒箭掌!
“縱橫家的合縱連橫錯骨術!你…你…你小子究竟是什麼人?明明是個儒生,為何能身兼墨家和縱橫家兩家功夫之長?!”
“我是什麼人,你就自己猜去吧!”鄒敬長笑一聲,負在背後的右手一翻,化掌為拳,一拳把趙高震出老遠。這邊始皇截住三道刀光,雙掌光芒已經由緋色變成了暗黃色。
“好豎儒,居然逼得朕直接運起了第三變·立地頂天!不過你膽敢冒犯朕,朕今日絕不饒你!第四變·風雪冰天!”
怒吼聲中,始皇雙掌急推,青碧色的森寒氣浪有如萬年冰壁般鋪天蓋地的直撲鄒敬。鄒敬斂起臉上的笑容,神色猛的一肅,左手變掌為指,“疾”的一聲,一道銳利的劍氣隨即劈開了密不透風的氣勁,向著始皇直刺過去。始皇臉色大變,臉上紫氣一閃而過,青碧色的氣勁猛然變成了茫茫渺渺的紫色氣勁。
“第五變·紫氣漫天!”
鄒敬發出的劍氣受到紫氣擠壓,立刻一寸寸的斷絕碎裂,像潑上熱水的積雪一樣消融無蹤。這邊鄒敬也不閑着,左手剛剛一道劍氣發出去,右手便祭起一道同樣的劍氣,對準趙高迎頭劈了下去。
“你這老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看本公子把你一併宰了!”
“天下無指?!名家的揚名劍法!”趙高怪叫一聲,全身寒氣大盛,雙眼中隱隱透出了青色光芒。雖說總在始皇身邊行走,不能表現得過於鋒芒畢露。但如今為了自己這條老命,他可也不能藏私了。森寒的青色氣勁佈滿全身,趙高厲嘯一聲,雙掌猛推,一股無聲無息卻又比始皇的“紫氣漫天”更凌厲的寒氣撲掌而出,迎上了那道劍芒。鄒敬倉促之間發出的劍芒雖然尖端比真劍還要凌厲三分,可惜畢竟是氣勁不是真劍,與鋪天蓋地的寒氣對撞一下,在趙高的衣角穿出了一個指頭大小的孔后,就很無奈的被撞了個粉碎。趙高又是一聲尖叫,倒退數步,看着自己衣角上的小孔,臉上的汗就像小溪一樣滴滴的流了下來。他自信自己這“碧霄廣寒”的內功足夠霸道了,沒想到還是給鄒敬的那道劍勁破開了一個缺口。這個算計了幾十年、在始皇這樣一個高手身邊隱藏了一身高深武功老老實實的呆了半輩子、膽大包天心思陰險的老狐狸,居然也在一時之間嚇得有些傻了,哪敢貿然再出手搶攻?
始皇沒有注意趙高的奮力一擊,他也沒功夫去分神了。鄒敬左手的揚名劍法已經換了數十個劍訣,漫天尖銳的氣勁不斷涌下,不要說始皇和趙高為了擋這些氣勁忙得不亦樂乎,就連偏殿門口那五百鐵衛也倒了霉。只要是靠殿門近一點的人全都被刺成了篩子,哪裏還談得上衝進偏殿去護駕?
“第六變·混沌迷天!”始皇聲音都有些嘶啞了,雙手推出的氣勁剎那間變得灰濛濛的一片,將漫天劍芒盡數攔下。奸詐的趙高見機得快,立刻叫着“陛下救我”一溜煙的跑到了始皇身後,鄒敬雙掌一合,收了劍指,卻捏出了幾個奇怪的手印,身前立刻泛起一道銀光,死死的抵住了始皇推出的灰色氣勁。
“有意思,區區豎儒居然還會道家的‘仙氣煉勁’?!”始皇之前的憤怒之色已經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練武者遇上好對手的興奮之色,“看來今天朕不使出點真本事,你是不會乖乖束手就縛的了?第七變·滄海連天!”
灰色氣勁猛然轉為蔚藍,鄒敬臉色大變,身前銀光一聚即破,連同他整個人一起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偏殿大門直飛了出去。始皇用了第七變的全力,但也不知傷到了鄒敬幾成。遠遠的只聽他放聲長笑,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殿內所有人耳膜嗡嗡直響。
“陛下,小子還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這行刺陛下的事情我自問做不來,不過,自會有人代我完成的!陛下切記,英雄不寂寞呀!哈哈哈…”
“大膽豎儒!你們給朕追!追回來,格殺勿論!”始皇本來已經稍有平息的余怒,一下子又被鄒敬的譏笑勾了起來。趙高也戰戰兢兢的從始皇背後探出頭來,囂張的叫道:“追他回來!給我扒了他的皮!這白毛小子,居然敢…!”話沒說完,看到始皇狠狠的瞪着自己,趙高一下子就蔫了,老老實實的縮着手退到了一邊。
石床上的少女突然微微一動,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始皇的表情立刻由憤怒轉為關切,急急的跑到了石床邊,摸着女孩的頭髮低聲叫道:“雅兒,雅兒,父皇在這裏,你沒事了罷?”
“父皇…我還好…可是…好冷…”雲雅公主微微睜開眼睛,臉上的紅潤之色慢慢的變得越來越濃,身體也開始散發出一陣陣的熱氣,而且溫度不斷升高。始皇雖然不太懂得醫理道術之流的事物,但也知道有些不對勁了。馬上轉身向著趙高大吼:“趙卿!速傳御醫夏無且來!雅兒她…”
始皇吼到一半,猛然驚覺背後熾熱之氣暴漲,剛剛運起還沒有散功的“滄海連天”的功力連猶豫都沒猶豫就下意識的凝聚在了後背上,和急速湧起的熾熱炎勁對撞了一記。始皇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踉踉蹌蹌的向前直衝出三步,一頭撲倒在地,又狂噴了一口血。
站在始皇面前的趙高正準備接旨去宣夏無且,卻把始皇背後的劇變看了個滿眼,整個人都嚇傻了。石床上那個本來病得奄奄一息的的小公主雲雅突然整個人飄了起來,全身都燃起了明亮的赤紅色火焰。只是瞬間的功夫,她的衣物便燃燒殆盡,整個人更是變成了一團兩丈高的人形烈火!
“豎儒!竟敢對我愛女下此毒手!”始皇怒吼着從地上爬起,直指那團人形烈火,“何方妖孽,敢來我大秦皇宮撒野?快快放了雲雅公主,免你一死!”
“吼…吼…”人形火焰發出低沉的女子吼聲,顯然是對始皇的喝指極為不滿。吼了兩聲,那團人形火焰突然伸出一截柱狀火焰,化成巨大手掌的形狀一掌向著始皇猛劈過來。始皇大驚失色,牙齒一咬,全身金光閃現。凝聚八成功力的天重九變第八變·金龍舞天伴隨着他的掌風,化作一條金龍向著火焰巨掌直衝過去。
勁力發到一半,始皇陡然覺得掌上壓力暴增,心中不由大駭。本來他剛才和鄒敬交手時,對方單手就雲淡風輕的化解了他天重九變的前六變,至於第七變雖然把他打飛了,看來也是他借力遁走,並非不敵。眼下雲雅公主突變火妖,顯然和鄒敬打進她體內的火紅符札脫不了關係。現在看來,剛才鄒敬出手攻擊自己,明顯就是為了讓雲雅公主體內的火妖有時間掌握她的身體。現在看來,自己的天重第八變要壓下這火妖的一擊攻勢也不可能,鄒敬剛才借力逃遁,明顯就是知道自己也打不過這火妖,敗在自己掌上逃走是假,找機會跑路躲開火妖反噬才是真。趙高則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了自己的積怨算計徐福,結果恐怕今天連自己的老命都要搭在裏面,不管怎麼想都實在是不值。偏偏殿門已經被不斷交擊的勁力轟塌,他想跑都跑不成,只能縮在殿角里一邊發抖,一邊看着始皇和火妖拚命了。
“第九變·血光衝天!!”始皇豁出一切,一口氣把功力提升到天重九變最高階。一時間,整間偏殿都被血紅色的光芒所籠罩。要是在這裏壓不倒這搶奪雲雅公主身體的火妖,不要說救不回女兒,就連自己的江山和性命,也都成了後人閑談的笑話了!
火妖怒吼一聲,又是一隻火掌交疊着擊來,與血光衝天的內勁交擊的壓力頓時又大了三倍。始皇吐血連連,汗都被滿殿裏蒸騰的熱氣給烤乾了。自己苦修半生的天重九變,居然還捱不過這火妖兩掌?
“雅兒啊--!!”
憤怒、不甘、絕望、悲傷…一切的情緒在瞬間爆發開來。始皇怒吼一聲,雙目迸出兩道血淚,身上的光芒由血紅變為金黃,然後是蔚藍、灰暗、湛紫、青碧、土黃、緋紅,慘白,最後化成一道九色氣芒,如箭如刺,排山倒海般的衝破兩隻火掌,盡數打進人形火焰的身體裏。人形火焰低吼一聲,立刻僵住,最後化成一道火光,衝破殿頂,飛遁無蹤。
始皇在生死關頭,本來已經苦修到巔峰的天重九變竟然再生突破,衍化出了第十變:乾坤倒轉·逆煞風雷!饒是如此,火妖臨變反撲,還是給他造成了無法救治的嚴重內傷。以致後來始皇東巡時在博浪沙遇刺,內傷受驚發作,雖然勉強拖延了一段時日,最終還是不治而亡。至於趙高,也因火氣侵入經脈,一身寒性武功全部被廢,雖然憑着始皇的寵信繼續威風了一段時日,最後到底也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至於逃走的火妖,也就是可憐的雲雅公主嘛,還有着很長的一段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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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鴻鈞後有天,某家修仙還在前。今年才活十八歲,一個混沌是一年…唉唉,白毛徒弟你來啦,幹嘛在門口跪着呢,趕快進來。”
從不斷搖擺的古藤椅里掙起來,一身破爛留丟的青年道士伸手抓了抓木道冠下雜亂的黑髮,端着青銅酒樽歪頭晃腦的走到了自家草廬的門口,伸手緊了緊絲絛,又不耐煩的對跪在門口的白髮少年嚷了一句:“老道叫你進來就快進來,你這徒弟當得架子大了,學會跪在門口跟師父逗悶子了么?”
那白髮少年正是鄒敬,他正低着頭跪在草廬前,就算是道士喊了兩聲,他也沒有起身,甚至連頭也沒抬起來。
“師父,弟子有罪,不但一手煉就絕世凶魃雲雅為害人間荼毒蒼生,還累得無數儒生被暴君嬴政坑殺,百家經史一朝化為飛灰。弟子…弟子實在…”
“行了行了,有罪不是什麼大錯,無能才是大錯。”道士啜了一口酒,輕輕的捻着短而稀疏的鬍子笑道,“儒家遭劫,萬書化灰,也是天數使然。你不必擔心,日後儒道必然大興,其聲勢將遠盛孔孟之秋…難為你自己天生真木之體,卻要為刺秦特地煉化真火凶魃,事後收化不得,卻也不是你自己的責任。進來吧,我這裏有人要見你。”
鄒敬訝然起身,隨着道士進了草廬。剛進草廬,他便失口驚呼了一聲。原來在廬中一片小小的空地上,有一個身穿金線紫圖白佈道袍的女子正盤膝坐在一個破舊的蒲團上閉目打坐,卻不是雲雅公主又是誰?
“不過話說回來,白毛徒弟你這次惹的禍也委實大了點。老道我厚着老臉拼了天大的面子,從東崑崙借了八卦紫綬衣和風火蒲團來,才把這丫頭體內的凶魃惡性鎮住。等會兒你自己去和她告個罪罷。不過說話小心點,可別勾起她凶魃真火來,把老道的房子給點了。”
看着道士哼着小曲一步三搖的跑到草廬外面大口灌酒的舉動,鄒敬心裏也只有叫苦不迭。想轉身走又不敢,只有硬着頭皮走到雲雅公主身前,一揖到地:“公主玉體可好?小子鄒敬無禮,打擾了…”
“…嗯,還好。秦朝已滅,我也不再是公主,不用這麼稱呼我了。”雲雅公主睜眼看看鄒敬,語氣溫柔平淡,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不過她越是平靜,鄒敬心裏越是沒底。自己利用她煉成絕世凶魃,讓她成了害死自己父親始皇嬴政的元兇,她不生吞了自己才怪,怎麼還能心平氣和的聽自己告罪?
“我利用了你,害了你的父親…你不恨我?”
“恨。但是恨又有什麼用?就算殺了你,我的父皇,整個大秦就能回來嗎?”雲雅公主輕輕的拂了拂衣袖,但是還是盤腿打坐,絲毫沒有離開蒲團的意思,“另外,我離開皇宮后,也誤殺了不少的人。雖然那不是我的意識,可是始終是我造下的罪孽…”
“從今以後,你有什麼打算?難道就這樣跟着我的師尊修鍊嗎?”看着雲雅那悲哀的表情,鄒敬心裏越發覺得過意不去,“或者,讓師尊他老人家設法取出你體內的御神札,讓你早早轉世投胎…”
“取出來?取不出來啦!”道士在門口扯着嗓子來了這麼一句,“你那半調子的煉化手法,把她整個人都和御神札煉到一起去了。偏生老道我根本不知道你當時的煉化法門,就好像你造了一把沒鑰匙的鎖,卻不給我器具讓我兩手空空的去開那把鎖一樣,不得其法,卻如何把她重新煉回來?除非你修行大成,按原先的手法再煉化一次,不然的話,八卦紫綬衣和風火蒲團遲早鎮不住凶魃魔性,她再度破封發狂只是遲早的事,老道我卻是無能為力的。”
“這…”鄒敬一下子白了臉,心裏開始盤算着怎麼收拾這副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雲雅卻站起身來,把目光轉向了廬外。
“前輩,如果法寶鎮不住凶魃魔性,前輩可有把握出手將我擊殺么?”
“造孽!造孽!老道我當年沒有斬卻三屍,因此在幫姜子牙興周滅商時大肆屠殺截教門人,犯了殺戒。現在從北海魚鯪島跑到這西崑崙隱居起來,也是為了修心養性,多積善業。你這丫頭若總是追着我一心求死,成全了你的大義,倒害老道我做那大違天和的事,折損我的道行。若說出手鎮住你個幾百年不能出世為害,老道倒有把握。若藉著除魔降妖這個名頭把你殺了,老道卻是萬萬不幹!”
雲雅說得乾脆,道士也推得利索。為難了夾在中間的鄒敬,左看看,右看看,卻是怎麼也不敢開口隨便插嘴。良久,雲雅輕嘆了一聲:“鄒夫子,雲雅有話要說,還請過來一敘。”鄒敬一愣,隨即向雲雅那邊走了兩步。沒想到雲雅卻突然抬起手來,狠狠的給了鄒敬一記耳光。這記耳光里居然還夾雜着一股極強的力量,打得鄒敬原地轉了三圈,捂着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鄒夫子,你用我煉化絕世凶魃,用我作工具來行刺父皇,我就用這一巴掌抵過了。如果你和前輩再看到我為害人間,無法自抑的話,就出手收服我吧。”
“唉,一切總是天道循環,因果報應。罷了,老道這個白毛徒弟的道行,就算是賠給你了。”道士從草廬外走入,隨手從袖子裏抽出一張藍紫色的符札遞給鄒敬,“這是姜子牙所制御神札中的一張,內中封有中天北極紫微大帝之力,可築起無邊法陣,封妖鎮魔。這東西總是老道我千萬個捨不得,命里也註定不該是我的。你,就拿去罷。如今你法力低微,凶魃一旦作亂,只有老道出手鎮服。他日你道行精進了,鎮壓凶魃之事,就全仗着你了。”
“弟子遵師命。”雙手捧着符札,鄒敬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