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降大任
錢利娟急匆匆趕到生產隊,生產隊隊部的門上掛着大鐵鎖,聽附近的村民說汪桂珍往村西頭劉大鎚家去了。
錢利娟覺得很奇怪。
兩年前劉大鎚家的大兒子看上了錢利娟,請媒人到錢家提親,汪桂珍覺得劉石柱脾氣不好,砸石頭雖然是一把好手,恐怕跟他爹一樣打女人下手沒輕沒重,直接拒絕了劉家的提親。
自此以後,兩家在村裡便不再來往。錢利娟每次出門經過劉大鎚家都提心弔膽,害怕看到劉石柱惡狼看到獵物似的眼神。
母親應該躲着劉大鎚家還來不及,怎麼還上門去了。
錢利娟可不敢去劉家尋找母親,心裏也擔心小嬌嬌一個人在家睡醒了會掉到地上。一路小跑回家,到了院門前,看見兩個小堂弟和表外甥從屋裏沖了出來。
三個小傢伙邊跑雙手邊摸着屁股蛋子,齜牙咧嘴嗷嗷叫。
“你們幾個跑來幹啥?”
錢利娟推開院門,錢利軍首先衝到錢利娟面前,嘴裏說著“沒幹啥”人已經跑出院門轉眼沒影了。
錢利偉喊着“哥等等我”,扯着嗓子白費力氣,關鍵時刻拼速度,一把被錢利娟給扯住了。
“小偉,你老實說來幹啥了?”
錢利娟知道,只要大人不在跟前,錢家的三個淘氣包能把房子給拆了,這會跑來准不幹好事。
“我哥說看看小嬌嬌。”
錢利偉被風吹皴的紅臉蛋因為屁股蛋疼五官揪在了一起。
聽到小堂弟的話,錢利娟的心裏頓時麻團一樣亂了。
“你們把嬌嬌怎麼了?”
“沒怎麼,我們真沒怎麼……”
錢利偉要哭了,手臂被錢利娟拎着往屋裏走,再想抓撓屁股蛋夠不着,貓抓鼠咬似地難受。
“小嬌嬌會說話,還會扎人。”
王小明吸溜着鼻涕抓着屁股蛋跟在二人身後進屋。
王小明生下來腦子就不靈光,錢利娟並不相信表外甥的話。
錢利偉回頭使勁對王小明眨眼,鼓起的腮幫子都要炸了,還是沒能阻止王小明的話。
“傻瓜,不能說。完蛋了!”
錢利偉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不情願地跟錢利娟進屋。
李錦正坐在炕上的被子裏偷笑,看到錢利娟拎着錢利偉進來了,馬上收攏起笑,朝錢利娟嘟起嘴哦哦叫。她餓了,特別是剛剛收拾了三個淘氣包以後更餓了。
“嬌嬌餓了,哦嬌嬌該吃飯飯了。”
看到小嬌嬌沒事,錢利娟鬆了一口氣。放開小堂弟,伸手抱起嬌嬌,又轉頭警告小堂弟以後沒事別往這屋跑,嬌嬌年紀小,怕感染了外面的細菌。錢利娟在省城可是長了不少知識。
錢利偉連忙點頭,轉身撒丫子往外跑,他怕再被李錦教訓。
王小明傻愣愣地站在屋中央望着李錦,不知道該留下來還是跟錢利偉出去。
錢利娟喊王小明拿塊餅子趕緊回家,別讓奶奶找不着該着急了。王小明高興地把糠麵餅子揣在懷裏,邁着小步出去了。
“這些淘氣包!”
錢利娟翻出一個母親壓在箱底的背帶把孩子背在背上,然後在小灶上燒水蒸雞蛋。她雖然惦記着母親,可這會不敢再把嬌嬌留在家裏出去了,誰知道淘氣小子會幹出什麼事來。
前幾年村西頭老秦家的小閨女,才出生幾個月就被大伯家的頑皮堂兄給扎瞎了一隻眼睛。
王小明揣着餅子高高興興地往家走。錢利軍不知從哪躥出來攔住了他。
“憨頭,你是不是泄秘了?”
王小明低下頭緊緊扣着衣袋裏的餅子不敢說話。
錢利偉從錢利軍身後閃出來,再次聲明王小明把秘密告訴了錢利娟。
錢利軍拉下臉一把扯過王小明。
“小嬌嬌警告咱們不能泄秘,你是不是想連累我和小偉?”
剛才李錦突然發話讓三個調皮蛋報上姓名,錢利軍當時就懵了,以他的見識從沒見過一歲的小孩會說話。他以為聽錯了,伸手去擰李錦的臉蛋想證實一下。
不等錢利軍靠近,李錦坐了起來,甩手朝錢利軍的后褲腰扔進一團帶刺的仙人球。
聽到哥哥嗷嗷叫,錢利偉嚇得不輕,這時李錦又揮了揮手,兩團刺球分別落進了錢利偉和王小明的屁股上。
李錦要他們保證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不然見他們一次扔一次更大的刺球。
錢利軍早嚇壞了,嘴裏答應着,人已經奔出屋外。錢利偉和王小明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小明獃獃地不知道要說什麼,錢利軍擰着他的耳朵警告,關於小嬌嬌會說話會變刺球的事誰也不能告訴,打死都不能說。
錢利軍說完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蛋,感覺屁股終於不刺痛了,再看王小明也比剛才順眼了。他又拉過弟弟錢利偉警告一遍,然後把王小明送回家,領着弟弟回家經過錢家的院子時,忍不住朝屋裏張望。
錢利娟正坐在屋門口的陽光里喂嬌嬌吃雞蛋羹。
“啊……”
“啊。”
嬌嬌嘴裏發出歡快滿足的聲音,餘光看到大門口偷瞄的錢利軍和錢利偉,舉起小手揮舞。嚇得錢利軍和錢利偉像兩隻逃躥的野兔子,哧溜不見了人影。
李錦忍不住想笑,只是小試牛刀給幾個熊孩子來個下馬威,就把他們嚇成了老鼠樣。
老遠看見汪桂珍氣喘吁吁地匆匆走來,李錦一時忘了扭回頭吃飯。
“利娟,快,快帶嬌嬌跟我去。”
汪桂珍進院就喊。
錢利娟被母親說得莫名其妙。汪桂珍扶着門框喘勻了氣,她要讓錢利娟帶嬌嬌一起去後山通往林場的公路去。
劉大鎚的大兒子也被派去修路,本來今兒一早就能修好被毀的道路,結果剛填好的土石又塌了,劉大鎚的大兒子倒霉催的剛好站在塌方的地方,被碎石砸傷了腿……
“劉石柱的命是保住了,只怕以後那條腿是殘廢了。他說那段路已經修好三回,每回又都在同一個位置塌了。”
“媽,你叫嬌嬌去那裏做什麼?”
錢利娟還是沒整明白母親的意思。汪桂珍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嬌嬌邊往外走邊說:
“咱家嬌嬌是福運財星,只要嬌嬌過去壓陣,那段路肯定就能修好。”
我滴個天吶!還有這種說法。
李錦伏在汪桂珍的肩頭,望着倒退的籬笆和莊稼,有種天降大任於斯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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