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想不到的一劍
陸行雲已是徹底落敗了。
這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他這一敗,就已是萬劫不復。
就算是吳霜華不要他的命。
但西門春水恐怕也絕不會放過他的了。
想到已無路可退,陸行雲的神情反而逐漸鎮定下來。
是近乎殘酷的鎮定。
然後,陸行雲居然笑了。
吳霜華道:“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
陸行雲道:“你當然敢。”
此時嘈雜的人群已亂作一團,人心惶惶地,有些企圖提前逃離的,沒走出多遠,已被利箭射倒。
沈遇審視着四面的高閣,悄聲問南宮翎道:“你的櫻花劫,能不能同時制住高閣中隱藏着的弓箭手?”
南宮翎道:“你想說什麼?”
沈遇道:“今日到此之人,雖然都是貪心,卻也並不是個個都該死。”
南宮翎冷冷地道:“你想救人,卻要我殺人?”
沈遇不及回答南宮翎,卻聽陸行雲哈哈大笑。
“但是你可知道,即便你不殺我,你也救不了我。”
吳霜華怔住。
陸行雲這話,既是說給吳霜華聽的,也是說給西門春水聽的,更是說給埋伏在暗中的弓箭手的命令。
他陸行雲並不是不怕死,只是他已看不到眼前還有路可走。
所以此刻,他只想看到血流成河,以滿足心底嗜血的慾望。
丁情見自己丈夫在西門春水劍下險象環生,忽地飛身前去相助。
而吳霜華,她一時竟也真的拿陸行雲沒辦法。一個已經絕望到唯有橫心一死的人,死亡對他而言自然已經沒有威脅了。
吳霜華的劍,依然死死地封鎖住他的喉頭。
西門春水乍見丁情飛身撲過來,已然不顧身後楚望北的凌厲劍風,全力一劍刺向丁情。
楚望北嚇得面色慘白。
他的劍,無論如何,不可能有西門春水的劍快。
這一劍,縱使他能夠傷得了西門春水。
可丁情,必然卻已死在西門春水的劍下了。
西門春水這一劍,不止令楚望北恐懼,更令其感到無可如何的絕望。
這一劍,竟連南宮翎都不禁喝彩。
沈遇卻為丁情和西門春水都捏了一把汗。
楚望北心底急得冒着冷汗。
他這一劍眼看只能是復仇的一劍。
他根本救不了他的妻子。
而就在長劍堪堪即將刺中丁情的剎那,西門春水整個人卻忽地從一旁急速斜出。
他的劍,竟刺向了吳霜華。
這變化太突然,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西門春水這一劍,照理就算不是刺向丁情,也該是刺向陸行雲才對。
畢竟,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是陸行雲。
可他的劍,卻偏偏刺向了吳霜華!
而楚望北眼見自己妻子未受傷,驚喜得眼眶一熱,竟忘記再向西門春水攻擊。
西門春水斜出之時,借了丁情的掌勢,所以速度之快,竟連吳霜華也一時難於應付。
吳霜華乍見劍影重重,如山般壓到,只以為西門春水是為殺陸行雲,慌亂中她在陸行雲背上重重拍出一掌,將陸行雲遠遠地推出去,然後長劍橫掃,直往西門春水的劍上迎去。
只聽錚的一聲響,兩劍相交,吳霜華連退兩步。
而西門春水的劍,竟是招式未變,力道未減。竟又是毒蛇般纏過來的傾盡全力的一劍。
又是當的一聲。
劍光暴漲如瀑布。
這一次,西門春水向後退了一步。
而吳霜華頓感眼前一黑,已然跌坐到地上,她手中的劍已折斷。她沒有想到,西門春水在重創之下,還能夠發出如此可怕的劍意來。
西門春水此時再出劍,她必死無疑了。
偏偏西門春水卻掠向陸行雲。
陸行雲被吳霜華擊傷,早已是半死之人。
吳霜華當時雖不想他死在西門春水劍下,卻也不想他活得很好。
是以那一掌下手很重。
幾乎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陸行雲只覺得心膽都被震裂了,痛苦得全身直冒冷汗,幾乎昏厥過去。
可是西門春水並沒有殺他。
非但沒有殺他,還將他救了。
西門春水已將陸行雲受制的穴道解開。
他因受傷太重,已無力站起。
西門春水只能將陸行雲架起。
陸行雲道:“我既要殺你,你又為何要救我?”
他心中的疑惑也正是眾人心中的疑惑。
但是西門春水什麼也沒有說。
他幾乎硬是將陸行雲架在肩上,縱身躍起,直掠而去,南宮翎緊跟着追上去。
沈遇也想追去的,奈何此時已箭如飛蝗,鋪天蓋地,密如羅網。
慘叫聲此起彼伏連連不斷。
沈遇只得拔出長刀。
他竟企圖憑一己之力,擋住這些箭,救下這些人。
他瘋狂揮舞着手中長刀。
長刀捲起風暴般的光影,光影飛向四周的樓閣。
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人,一柄刀,憑他怎麼揮舞,又怎能阻擋,阻擋得了這暴雨如注的奪命之箭?
等箭雨終於停了的時候,沈遇也幾近精疲力竭。
而地上,已是成堆的屍首。
數百人,此時除了沈遇、吳霜華、楚望北等不到二十個人活下來,其餘的,盡皆已喪命於亂箭之下。
沈遇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埋伏的弓箭手,沒死在沈遇刀下的,想來已然撤走了。
血腥味瀰漫在酷烈的空氣中。
吳霜華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眾人心中也跟吳霜華想的一樣。
眼下確實是活命最為要緊。
唯有沈遇的神情,卻是有些茫茫然的,一種漫然無邊的無力感自他心底油然生起來。
吳霜華撐着劍,強行站起身,朝沈遇道:“敢問少俠高姓大名?”
沈遇道:“我叫沈遇。”
吳霜華道:“少俠年紀雖輕,武功卻是不錯,想煩請少俠為我等開路,不知少俠是否願意效勞?”
沈遇雖覺得她說話太過於啰里啰嗦,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於是丁情攙扶着吳霜華,蹣跚地跟在沈遇身後,朝庄外緩緩走去。
出庄之前,雖然又遭遇幾次襲擊,但最終總算得以安然離開。
這時已接近暮晚時分,滿天都是熾烈的晚霞。
風中隱隱約約還殘留着些許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