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混亂的南楚和混沌中的聶錚
原北遼國上京城。
那間破落的屋院瓦舍中,泥塑的三清道君神像搖搖欲墜。
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守在這兩個一動也不動的人面前,已經三日了。
起初從外面可以看得出來,聶錚是站在主導地位的,他的神情欣喜頗多,而五先生則是滿臉凝重。
之後便換了樣。
五先生略顯癲狂猙獰,聶錚如臨大敵。
但也就是五先生似乎要離開識海之境時,整個人神情大變。
然後兩個人就一動也不動了。
呼延相如對於這方面的功法是一竅不通,只能等待李素瑾的決斷。
“再等三日。”
“好!”
然而又過去三日後,這兩個人依舊一動不動,加之高句麗似乎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化,這幾日外面的甲胄之聲不絕,似乎是在全城搜捕什麼。
無奈之下,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只能一人帶着一個,離開了上京城。
時光飛逝,轉眼月余時間已過。
輾轉躲藏以及照顧聶錚和五先生的李素瑾和呼延相如,有些頹喪。
因為眼下的世道,已經徹底亂了。
北地的高句麗並未南下,但是原本的南楚……此刻處處烽火硝煙。
皇帝當然是換了。
一個年僅十二的稚子被推上了皇位,諸多文臣武將山呼萬歲。
只不過在如此內憂外患的重要時刻,一眾朝堂大員並沒有去着手解決那些堆積如山的尋常政務,反而以汴梁無險可守為由,遷都臨安。
在他們眼中,當然是自己的皇帝爸爸最重要了。
沒爹就沒兒。
至於那些賤民……哪涼快上哪獃著去。
各種輔政大臣算是過足了指點江山的癮頭。
皇帝年幼,不通世事,此刻的他只覺得群狼環伺,舉國上下……自己雖然是帝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自己的話。
有心振興稽仙司衙門作為自己的甲胄兵刃,可是……這種沒有任何制約,只聽命於皇帝的特務機構,這群文官豈會答應?
那大逆不道之人膽敢弒君,天地難容。
但殺了稽仙司司正婁剛……這是好事,還是要誇一下的。
於是乎,稽仙司衙門雖在,但早已沒了主事之人,那些僉事、指揮使,空有衙門,早就沒有月俸了。
至於底下的總旗、小旗或者雜役,更是自顧死活。
看起來他們好像很慘,但還有更慘的。
那便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尋常百姓可能吐口痰,罵罵咧咧的也就和他們擦肩而過了,不敢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但是那些被壓迫已久的宗門修士……就沒什麼顧忌了。
輕則找茬毆打,重則殺之後快。
二者雙方的矛盾爭端,其實已經影響到了社會層面,老百姓在家中時不時要擔心會不會有什麼飛來橫禍將自己誤傷。
然而這件事,朝堂文官根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稽仙司沒有被取締,沒有文官願意主動站出來當這出頭鳥。
自己若是幫了落難的稽仙司,不僅良心不答應,朝堂同僚更是不答應。
所以只好找些理由推脫,實際就是讓他們自生自滅。
這樣放任不管,導致的後果自然就是民怨沸騰了。
矛盾激化之下,一個身出寶華山宗的江南宿老適逢其會,以一介白身,主動站出來剿滅了整個丹陽縣城的稽仙司探子。
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宣佈了他們的十大罪狀,樁樁件件有跡可循。
然後彷彿自己掌握着生殺大權一般,將他們當眾屠戮!
隨後更加荒誕的事情發生了。
如此僭越之事,居然沒人尋他的麻煩,反而令他的聲望如日中天!
於是乎,這個名叫楚中天的老頭,借勢而起,聯繫門下弟子和江南各宗門主動聯繫,以仙宗代表自居,進入了朝堂中樞。
世事就是這麼奇妙。
當然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項政治沒有骯髒和殘酷,楚中天的進入,看似光明磊落,一心為了大楚江山,實際上……卻是在勒索整個朝堂。
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就經歷了這些。
北地在戰爭過後,並沒有淪為廢土。
相反,有不少人踏上了返鄉的旅途。
甚至……還有許多敢於搏富貴的人,遠離故土來到此處。
這些人,有一大部分,都是宗門修士。
他們的舉動,大膽至極。
比如獸皮獸血,比如仙草丹藥,兩方都看中了,兩方又實力相當,那麼先到先得。
如果實力不均衡……基本都是弱的一方只能吃啞巴虧。
虧吃多了,心中怎麼能咽下這口氣?自然會暗戳戳的使壞。
就這樣,磨擦爭端不斷。
戰後痕迹仍在,制度依舊崩壞,這個時候朝堂對當地根本沒辦法把政令送下去。
然後楚中天出馬,輕輕鬆鬆平息矛盾,雙方無不誇他耆宿大賢,由他主持局面,仙家宗門幸甚,天下蒼生幸甚。
如果沒了他,這天下必將水深火熱民不聊生。
然後楚中天則一臉謙虛和愧疚的模樣說自己德行不足以勝任如此重要的位置,己方你推我讓,讓無數圍觀者動容。
李素瑾和呼延相如都不是眼界低的人,當然明白他這行為作秀痕迹太重,只能糊弄這些腦子缺根筋的吃瓜路人了。
不過雖然能看出這種小計倆,李素瑾和呼延相如卻沒有什麼好辦法躲避。
畢竟那種大規模的鬧事,可不會管是否打擾到你的生活。
聶錚目前不能被打擾,需要悉心照料才好。
無奈之下,二人決定共赴錦山大營。
……
此時此刻的聶錚一直行走在混沌中,只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
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正是那五先生。
而兩個人的裝扮,也很神奇。
五先生回到了剛跟着夫子時,那副好學生的模樣。
聶錚則是一副夫子之態,重演曾經夫子和五先生所經歷的一切。
只不過……
場景沒變,有關“道”的核心卻變了。
依然是夫婦被山匪截殺的場景,但是獃獃在一旁觀望的五先生卻被假扮夫子的聶錚所訓斥。
“師尊,我等怎知他們是好人是惡人?一家三口為何跋山涉水辛苦趕路,興許是在縣城中謀財害命,不得已背井離鄉,而這些山匪興許是被官府逼迫,生活無以為繼,不得已才落草為寇……”
“你聽聽說的可是人話?!看着婦孺受辱,你枉為人!他若是你妻兒,你該當如何!跪下來自己承認罪孽深重,然後乖乖引頸就戮嗎?!”
五先生一臉的陰晴變幻。
“這……這……弟子……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