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辭歲
徐聞開着車前往夏晴母親所在的公墓,街邊的商店大多數都關閉地七七八八,路上車子一路也暢通無阻,只有很少的一些車流在街道上穿行。
“你們之前不是說過年會很熱鬧嗎?怎麼感覺反而有點冷冷清清的……”
“因為大家都回老家過年了呀,這裏雖然也不是市中心城區什麼的地方,但總歸也是市區。”
夏晴望着窗外的街景,漸漸地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不過,和往年比起來,今天確實要冷清不少……可明明還有一個星期多一點才過年呀……”
徐聞靜靜地聽着夏晴的分析,但沒有繼續接話,過了一陣后才慢慢問起來道,“我是直接開到公墓那邊,還是要先去哪裏買東西?”
“啊……要去的要去的!你不說我都忘了……等等啊,我給你導航一下。”
夏晚桃在車後座聽着夏晴說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以前徐聞哥哥不在的時候,晴姐姐總是做什麼都很細心,現在感覺就像小孩子一樣,冒冒失失的。”
“哪、哪有哇……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還輪到你來教訓姐姐我了……”
“像個小孩子不好嘛?”
夏霧雨在一旁吐槽,“這不就證明你的壓力也沒以前那麼大了。”
“但是啊……我始終是姐姐,要給你們做一個榜樣才行……”
“晴姐姐的姐姐包袱太重了哈哈哈哈——”
“你一個一年級小學生,哪裏學來的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語啊你——”
“我都是在電視上學來的!”
“那這兩天不准你看電視了!”
“沒關係!反正這兩天電視也沒有節目看了。”
“呼……”
面對一副笑嘻嘻模樣的夏晚桃,夏晴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小車停在了夏晴去祭拜前順路經常會去的喪葬品店,上次七月半夏晴也是在這家店買的喪葬用品,一行人下了車后,徐聞卻沒有下來的意思。
“你們去買東西吧,我在這邊等你們。”
“哦,好……”
夏晴瞥了徐聞一眼,似乎還有什麼想問的話語,但晚桃挽着她的手硬要催着她趕緊去買東西,夏晴最後也就只好作罷。
看到一行人進到店內后,徐聞施展了靈魂出竅的法術,整個人的元神脫離肉身,迅速飛向了百米外的一個位置。
這個地方在徐聞到達時就一直滿溢着洶湧的靈力,徐聞抵達時,便看到一道巨大的紫色裂隙,如果這也能算是位面傳送門的話,未免顯得過於巨大;但這股洶湧的噴薄靈力,又絕非這個靈氣稀薄的世界所擁有的特徵。
一般情況下,靈氣是凡人看不見的存在,但如果較多的靈氣匯聚在一起,就會形成肉眼可見的“仙氣”,只是這邊的繚繞煙霧,街旁的行人彷彿視若無睹,完全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只是自顧自地走向前路。
這就是……玄天帝君之前所說的不穩定位面嗎?
徐聞試着操控念力去驅散這些滿溢的靈氣,而後將破碎的位面填補。
他確實能做到,從位面之外滿溢進來的靈氣也不再繼續傳輸。
等徐聞回到車上時,夏晴一行人還在挑選着辭歲掃墓時需要的物品,她們和雪霽一起有說有笑着,顯得十分開心。
這是他所創造出來的位面。
眼前的夏晴、霧雨、晚桃……
如果是按照青空界的法則,她們也像夏晴的母親一樣,也都是他依靠着自己的記憶所創造出來的存在。
又或許,渡劫之後創造的位面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不然的話,徐聞不會和她們相處到這麼久的時光……
“已經快要過年了啊……”
“真好,我也想在這邊過年。”
“……”
徐聞的副駕駛座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而這正是已經和徐聞多時不見的琉璃。
徐聞剛想張口,琉璃這邊卻忽然做了噤聲的手勢,等徐聞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周圍的時間都已經靜止,除了他和琉璃之外,其它人都保持着靜立不動的姿態。
“你……怎麼過來了?”
“看來玄天帝君已經把很多秘密都告訴你了啊……他這個人還真是壞的不行。”
與先前的開朗活潑相比,今天的琉璃顯得很是正經嚴肅。徐聞尚未搭話,琉璃也就忽然擺手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東西……但很多事情你自己獲取了記憶就是能知道的,也不用我再來陳述了……今天這邊特意過來,是想要彙報乾元界的變化。”
“我已經聽玄天帝君說過他的想法了。”
“啊……這個我知道。”
琉璃點點頭,“為了這件事,玄天帝君還專程來拜訪過我們昊天谷……”
“是說宗門歸一的事情嗎?”
“嗯……”琉璃點點頭,“玄天門想要成為正道這邊的唯一宗門。”
“其它門派的修仙強者就算加到一起來,估計都不是玄天帝君的對手。”徐聞深吸一口氣,“所以說凌霜她應該——”
“不是你想的那樣哦。”
琉璃搖搖頭,“姐姐她……不想放棄昊天谷。”
“不想放棄?那是……什麼意思?”
“當然就是你想像的那個字面意思。”
琉璃搖頭道,“她不想乖乖坐以待斃,讓昊天谷成為玄天帝君的所屬。”
徐聞對此感到十分不解,但他也只能按捺着好奇的性子繼續追問道,“她什麼意思?她要……對抗玄天帝君?”
“是呀,很作死吧?”
琉璃沖徐聞嘻嘻笑道,“但你的大弟子就是這麼古板一個人,雖然把你的宗門之位搶走了,但她也完全沒有拱手讓人的打算,她想動用手頭上所有的資源來對抗不可一世的玄天帝君。”
“那……雙方實力對比呢?”
“不甘心成為玄天門之下的正魔兩派都有很多修仙者,大家都投入到了這場戰爭中來。戰爭里最關鍵的玄天帝君從來沒有親臨過戰場,但他門下的那些弟子個個不是些善茬,像是我和師姐這樣的煉虛期強者就有十多位。”
“戰爭已經持續了多久?”
“不到一周左右的時間吧……目前雖然是我們這邊佔優勢,但等玄天帝君親臨戰線的話,那肯定是一副生靈塗炭的情境了。”
“既然如此,你來對我說這些做什麼……”
徐聞凝視着琉璃道,“你是……想讓我說服凌霜放棄抵抗嗎?”
“不愧是師尊,您的睿智已經隨着修為的提升,也全都回來了呀?”
“但我就算過去了,那也只是個元嬰期的弱者,又怎麼說服你師姐她——”
“看來你是真的不太明白呢……說到底師姐放不下昊天谷,還不是因為這是你在乾元界唯一的歸宿,只要你說不需要的話,她也一定不會再繼續堅持下去的。”
“凌霜原來有那麼重視我嗎……”徐聞深吸一口氣道,“不過,按照你這麼說,凌霜應該也不會放棄昊天谷的吧……即便我有了這邊的歸宿,從而不再需要昊天谷,對於凌霜來說,那個地方也是屬於她的唯一歸宿吧……”
“看來師尊真是變得聰明了很多呢……”
琉璃溫聲道,“所以接下來這也是我希望師尊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希望您把凌霜師姐帶回到這邊來,回到我們原來所處的,這個……原本已經不復存在的破碎世界。”
琉璃這番話語蘊含著多重含義,徐聞也沒有一一去詢問的意思,因為很多話語,都已經盡在不言中了。
“雖然凌霜歸根結底是個不肖弟子,但我還是會幫她……今天忙完后我就會和夏晴一起飛升去乾元界,等我取得了記憶之後,再試着說服凌霜看看了。”
“一定……要帶上晴姐一起嗎?”
琉璃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她去了的話,情況可能會變得很複雜哦。”
“我很早之前就答應過情寶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會帶她去。”
“嗯……反正你自己要負責好就是……”
琉璃靜靜地注視着徐聞,忽然露出了一個勉強而又無奈的笑容,“師尊終於長大了啊。”
“長大了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已經根本就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隨意窺探你的記憶了……”
“哼哼……那是自然。”徐聞微笑道,“我已經是這個凡間的地表最強了。”
“下界的地表最強又沒什麼用……”
琉璃沖徐聞扮了個鬼臉,“我該通報的都已經通報完了,接下來就看師尊您自己要怎麼秀操作了——”
“那個,琉璃啊——”
徐聞剛想再去詢問琉璃關於她們真實身份的問題時,時間又一次開始了流轉。
“好啦……東西都買好了!徐聞哥哥,快把後備箱給打開!我們要放東西!”
“好了好了……別著急,不要吵!”
徐聞在孩子們的吵鬧聲中打開後備箱,這時夏晴剛好放完東西,進到副駕駛的座位里來。
“帶着一幫孩子買東西真是累人……”
“現在就不行了?以後不是更有的受。”
徐聞說這話的時候夏晴忽然稍微頓了一下,而後紅着臉嘟嚷道,“沒、沒什麼啊……吐槽歸吐槽,帶小孩還是很有意思的……”
“你是修仙者,就要拿出修仙者該有的氣勢來,遇到困難不用怕,干就完事了!”
“你在說什麼啊你!”
夏晴把徐聞好好修理了一頓。
車子經過蜿蜒的盤山公路,慢慢駛入公墓的內部。這裏的天堂公墓依山而建,裏面都是一排排整齊的墓碑,此時此刻正艷陽高照着,鬱鬱蔥蔥的山林間還能聽見一些鳥兒的啼鳴,大家沿着中間的青石板路前進着,道路上散落着各種鞭炮噼里啪啦留下來的紅色紙屑,不遠處的爆竹轟鳴聲和繚繞的煙霧,展示着這裏的煙火氣息。
雖然是來公墓這種地方,夏晚桃卻顯得一點都不害怕,她一個人蹦跳着走在前面,一邊東看看一邊西瞧瞧,霧雨一路追過去她也一路跑,最後在一行墓碑前,停了下來。
“斜向擺放着的石獅子……應該就是這裏了……是這裏嗎,晴姐姐?”
夏晚桃衝著夏晴這邊大力揮手,夏晴則遠遠點頭道,“不要到處亂跑了,當心有鬼抓你哦。”
“哼哼……晴姐姐你可別想再嚇唬到我!大白天的哪有什麼妖魔鬼怪,而且就算真的有鬼的話,媽媽也會保護我的!”
夏晚桃拍拍胸脯,表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器靈雪霽卻露出了似乎若有所思的表情,徐聞稍微放慢了腳步,望着雪霽道:
“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雪霽輕輕搖搖頭,不過隨後她又有些小聲地說了起來,“只是……覺得很羨慕……有媽媽這樣的存在。”
“你只要想的話,我也可以算你爸爸呀?”
“不,爸爸是一種很邪惡的生物,師尊還是當師尊就好。”
“你這是……被霧雨教壞了吧!真是的……”
夏晴媽媽的墓在石獅子從右往左數第3個位置,因為當時安葬的時候沒有太多寬裕的錢,媽媽的墓碑顯然比兩旁的要矮舊一些,但媽媽的碑上掛着的扎花顯然要比兩邊的墓碑更加嶄新。
“看上去是剛擺上去不久的,有其他人來給媽媽掃墓嗎?”
夏晴注意到墓前的一束小百合花,仔細查看確認后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道:
“這是媽媽以前最喜歡的花……”
夏晚桃歪着頭疑惑不解道:“會不會,是爸爸送的?”
“應該……還挺有可能的。”
夏晴微微笑了笑,一旁的夏霧雨則是很不舒服,似乎想要把花從裏面摘出來,夏晴則在一旁勸慰道:
“他送的這是真花,不要隨便亂摘了吧。”
“反正也是變出來的而已吧,這種傢伙有什麼真誠可言……”
夏霧雨悶着頭做好自己的事情,換花圈,擺好紙錢,拿出一小疊鞭炮,將打火機交到徐聞面前。
“來……今年你來放鞭炮。”
“我來放?”
“所以你是不想和我們成為家人了?”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不太知道這個怎麼使用而已。”
徐聞將鞭炮才空中拆開,找到引線后一旁的夏晴催促他,“你要自己點,不要用法術。”
“好了好了……我自己點。”
徐聞點燃了引線,接着就下意識地把鞭炮丟到了道路的側邊,鞭炮聲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