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認字,取名
【耗費五千點道力】
【兌換《道胎種魔大法》第一層】
【可參悟】
心神回歸本尊的陸沉睜開雙眼,徐徐吐出一口長氣。
識海蕩漾,顯現出一行古拙字跡。
猜得果然沒錯。
他我道身所參悟的武功,也能毫無滯礙反饋到本尊身上。
借武骨通靈功體,更快掌握寶典級《道胎種魔大法》,這是可行的一條路子。
“如今……才到第三日的正午時分,明天魔師就要考校成果。”
陸沉不慌不忙,似是胸有成竹。
他略微活動筋骨,好讓氣血流轉全身。
緊接着,穿上外袍下了床榻。
此時腹中空空,需要吃飯。
隨便從後院摘了一些瓜果洗凈,勉強填一下肚子。
而後,往外面走去。
“估計送飯的雜役也快來了。”
陸沉一如往常坐在滅情殿的門檻上。
識海內自有一行行字跡勾勒顯化。
【可兌換物品】
底下密密麻麻,排列成行,字跡清晰。
他大概掃視過去,多數沒什麼變化。
也就【武功】一欄,增添了一門上乘級《潛龍九形》。
【丹藥】、【器物】、【雜類】,還是跟以前差不多。
想來是自己忙着離開燕閥,沒怎麼收集的緣故。
“目前而言,此行最大的收穫是《道胎種魔大法》第一層的感悟。”
陸沉嘴角噙着笑意,按照羽清玄所說。
他能三日入道,便可以摘掉鼎爐的頭銜。
就個人信譽來說,那位性情莫測的魔師還是有幾分保障。
不至於出爾反爾,反悔不認。
“加入驚神一脈,拜到羽清玄的門下,做她的徒弟……”
陸沉眉宇之間浮現郁色。
作為大虞天南道宗掌教的嫡傳,他卻成了大盛聖宗天命宮的一脈首席,不知道言師會怎麼想?
誤會?
呵斥?
將自己逐出師門?
陸沉搖了搖頭。
以他對言師的了解。
那位常年一身素雅道袍的清冷女子,只會感到內疚,覺得沒能護住自己。
“言師是個外柔內剛,性子很烈的人,但願她不要衝動,提劍殺到大盛天命宮的山門。”
陸沉思緒微微發散,他想起了相隔千萬里之遠的大虞,想起了道宗的蓮花峰。
直到深淺不一的腳步聲響起,這才中斷難得地回憶。
抬眼望去,依舊是那個跛腳瞎眼的殘疾少年。
他提着比之前更重的食盒。
艱難行走于山道上。
“你叫什麼名字?我上次問過了,但你最後沒說,這回總該告訴我了。”
仍然是一盞茶的時辰,殘疾少年方才爬完最後一道台階,陸沉笑着問道。
“啊……前輩!這兩天!我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前輩你出來拿飯盒……我才走的。”
殘疾少年的臉色初始露出驚喜之色,而後匆忙低下頭。
“我沒問這些,我在問你的名字。”
陸沉伸手接過食盒,聲音溫和並無催促之意。
“總不能以後見你,叫你‘喂’,或者‘路人甲’吧?”
殘疾少年張了張嘴巴,似是想說什麼,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過了片刻,方才悶聲答道:
“我、我沒有名字,我是伙房的師傅從山下撿回來的,雜役房的師兄他們都叫我……狗雜種。”
講完最後三個字,殘疾少年臉色憋得通紅。
再卑賤的身份,總有幾分自尊心。
陸沉不由地愣了一下,沒有再追問下去,去打聽這個充滿貶義與嘲弄的名字由來。
這一世他打小就是天之驕子,來到大盛之前,倒也沒受過什麼欺凌。
只不過上輩子,陸沉隱約記得自己品嘗過類似的滋味。
被人當成玩笑,用以取樂。
他能理解。
也能感同身受。
偌大的集體當中,越是無能之輩,越喜歡從更弱者身上獲取一絲滿足與快感。
天命宮是人所敬畏的大盛聖宗,可裏面的雜役、伙夫卻享受不到那份仰望。
恰恰相反,他們被外門、內門的眾多弟子呼來喝去,沒有任何尊嚴。
所以,唯一能夠欺負的,大概也就是這個跛腳瞎眼的殘疾少年了。
“你懂得寫字么?”
陸沉略微沉吟,提着食盒,並未立刻進門。
殘疾少年搖了搖頭,他從小目盲,只能看清一絲微光。
其他的人與物,皆是模糊無比,根本識別。
這樣的條件,自然談不上讀書認字。
“那你在這裏等我。”
陸沉叮囑了一句,隨後大步消失在門后。
沒過多久,他就拿了一塊木板和刀子出來。
本尊也是沖開氣血大關的入境武者,發力使勁之下,以刀刻字,簡直再容易不過。
剛柔相濟,使得字形並不生硬。
反而顯得圓融如意,筆力虯勁,有種金石般堅硬的奇特意氣。
“來,你拿着這塊板子,跟着我,仔細撫摸上面的痕迹。”
陸沉把木板交給殘疾少年,讓他用手指沿着筆畫順序臨摹。
橫折折折、一豎、再一橫,又一橫,再一豎……
殘疾少年跟隨着凹陷下去的紋路,不斷地勾勒寫着。
那雙空洞的瞎眼,其中填滿了某種異樣的情緒。
一筆一畫如同炭火炙烤,深深地烙印在心裏。
“前、前輩,這是什麼字?”
殘疾少年鼓足勇氣問道。
他頭一回感受到學習的快樂。
無論是撿到自己,任其長大的伙房師傅;
亦或者動輒拳打腳踢,打罵取笑的雜役房師兄。
他們都不會出於純粹的熱心教上半點有用的東西。
識字?
殘疾少年這輩子都未想過。
“陸。”
陸沉笑着答道。
“記住了,這是陸地的陸,也是我的姓,陸沉的陸。”
殘疾少年攥緊右手,用力地點頭,表示他絕不會忘記。
陸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細緻說道:
“你若不喜歡那個稱呼,大可給自己取個名字,比如,陸人甲怎麼樣?”
“人為萬物之長,甲是天干之首,我覺得挺不錯。”
“你若喜歡,明后兩天過來,我再教你寫剩下兩個字。”
“哈哈,倒不是非得讓你多走這兩趟,剛學識字,一天一個就行了,熟悉了筆畫再多練。”
殘疾少年愣在原地,好似怔住。
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空洞的眼眶泛紅,卻並無淚水流下。
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誰會想過取名這回事。
伙房師傅說:
“你沒爹沒媽,不知道給誰生出來,叫狗雜種正合適。”
雜役師兄們講:
“生下來眼瞎,還跛腳,必定是上輩子做了孽,今生來償還,活該用狗雜種這個賤名。”
漸漸地,殘疾少年也就默認了。
“陸,人,甲。”
他喉嚨里像是含了一塊火炭,燒得正熱,半晌說不出話。
那種複雜的心緒,根本無法言明。
“明天見了,陸兄弟。”
陸沉洒然而去。
吃完飯他還得參悟《道胎種魔大法》。
時間不等人啊。
沉重的大門緩緩合上。
那個瞎眼跛腳的殘疾少年呆立了許久,如獲至寶般抱着那塊木板,慢騰騰地往山下挪去。
他咧着嘴,麻木的表情露出一絲笑意。
從今以後自己有了名字。
姓陸,叫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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