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甘願與你一起墮落
玄耀國都城一座荒廢的院落之中。
裏面傳出一聲痛苦的哀嚎,伴隨着一個女人放肆的大笑。
聲音傳到了羅禇央的耳朵里,他心如刀割,但又沒辦法進入,只能站在那裏看着門口的幾個侍衛。
須彌對着羅禇央道:“公子,要不我們去求求陛下吧?在這樣下去,凝太妃娘娘一定會受不住的。”
羅禇央不斷得搖着頭,雙手無力得垂着,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已難以堅持。
“母妃……”
這些年來母妃一直被關在這個地方,父皇還在世時,她還能繼續享受着嬪妃的待遇,雖然日子枯燥,可還能好好活着,現在沒了支柱,被當今皇后隨意找了個罪名餵了毒藥,每隔三天就會渾身疼痛,像是抽筋洗髓一般,可謂是生不如死。
比起母親的痛,羅禇央憶起從前自己受的苦,實在不算什麼。
他替血魘做了這麼多事,可到頭來她還是沒能給他一個答覆。
索性他再也不奢望血魘言而有信,幫他救治母妃,他將劍緊緊的握在手上,顫抖着。
他想拿着這把劍,為母妃報仇。
須彌則趕緊握住了他那隻拿劍的手。“公子,我們要忍住,這個時候不能衝動。”
“母妃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我卻不能為她做點什麼,我沒用!我沒用啊!”
羅禇央將劍拔了出來,放到了自己肩上。
“公子!”須彌跪了下來,抓着他的手不放。
“千萬不要自尋短見啊,這些年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千萬不可功虧一簣呀公子!”
須彌咬着牙,胸口劇烈起伏着。
於他而言,只要公子還在這世上一天,任何事都難不住他們,可公子要是死了,那他活着也沒有意思了,自己的命是與他緊緊相連的,看到公子心痛,自己也一樣會痛。
“我從前總夢見,自己從萬丈深淵之中爬出來,後來我也以為自己已經出來了,直到現在才明白,我一直都深陷泥潭,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了母妃。”
羅禇央緊緊握着劍,只聽到腳下那人低微的哭泣聲。
他低頭將那人拉了起來。
“須彌,你為了我,做了太多太多了,終究是不值得的,不如你離開我去尋找一個新的主人吧。”
須彌揭開面具,露出一張兇惡的容顏。
這張臉,他從來不給外人看見,但他願意位羅禇央揭開自己所有的神秘。
“小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怕我,他們欺負我,只有你願意跟我玩,後來在一場兵戈之亂中,我的親人全部都被天璃的士兵殺死了,我就出家做了和尚,只為尋得一個安穩的地方,接着血魂司屠村,我被抓去訓練成殺手,我看到了你,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須彌一隻手抓住了鋒利的劍身,任由着手上的血滴落到塵埃之中。
“公子,要是沒有你,須彌這一生就白活了。”
“須彌,你一直都想有一個家,但是你跟着我就只有顛沛流離,只有數不盡的殺戮,這並非是你的初心,跟着我,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初心?須彌的初心,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啊,公子。”
須彌望着羅禇央,他的眼中是義薄雲天。
“為了公子,我殺多少人都可以,只要公子的雙手沒有絲毫血腥,百年之後下無間地獄的那個人只有我,沒有公子就好,須彌可以做任何事,可以成為任何人,只要能為公子殺出一條血路來!”
“須彌,你什麼意思?不要做傻事。”
羅禇央將長劍放下,從懷裏拿出手帕為須彌包紮起來。
也許須彌在別人眼裏是殺人不眨眼的嗜血修羅,但他只為了他羅禇央一個人。
此生欠他太多,他已無從回報。
須彌就那樣愣愣的看着他,竟是笑了起來。
“公子放心,我一定會為公子拿到解藥。”
“皇后也是血魘的人,你如何殺得了她?”
須彌抽出自己的毒針,眼神嗜血而兇狠。
“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殺了她!”
“須彌,你看着我。”
羅禇央將須彌的身體掰了過來。
“我不許你去,聽到沒有?”
須彌點了一下頭。“公子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好,既然這樣,那你離開這裏。”
羅禇央知道,他那位已經做了皇帝的皇兄,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而且他還要為母妃拿到解藥,生死難料,他不想讓須彌再跟着自己了。
“什麼?”
須彌雙眼一片凄楚。
“公子,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而是你留下來永遠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我不願看到的。”
“我跟你說過,我早晚是會下地獄的,應該會有很多孤魂野鬼想要索我的命,所以生命於我而言算得了什麼,只有你才讓我真正的懂得了什麼是生死相依,公子,你要是推開我,那我立馬就去死!”
須彌為人太過固執,他是那種一旦認定一件事就死活不會放棄的人。
“須彌,你能不能別傻了?從一開始我對你就只有利用,你知道嗎?我懟所有人都是利用!對你也是!”
羅禇央將劍舉起來,指向他。
“再不走,我就跟你恩斷義絕!”
須彌看着羅禇央,雙眼血紅,手上的手帕也被獻血染紅了,可他絲毫不覺疼痛,反而在胸口之中一顆跳動的心都被撕碎了。
“公子,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滾,趕緊給我滾!”
“公子,須彌可以走,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須彌退了幾步,轉身離去。
羅禇央將劍插入泥地之中,整個人跪倒下來。
他現在沒有了武功,想做什麼都做不成,須彌跟着他只會被他所拖累。
不如和他斷絕,以後的路,須彌還能走得更長。
地獄……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地獄的話,那他願意與須彌一起墮落,那些事,是他和須彌一起做的,要是報應來了,他就跟須彌一起承擔,反正,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什麼。
沒有得到過,就不會執着於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