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子娶妻
八年後,紹崇一百七十八年五月,盛連朔迎娶丞相嫡長女季春半為正妃。紹崇王宮到處都掛滿了紅色,喜氣洋洋。
自從鄭蕖離世后,盛連朔與盛雲枝這些鬧騰的孩子安穩了幾年。宮裏除了舉辦宴會之外,其餘時候都冷冷清清的。雖然後來他們都走了出來,但到底都大了,也回不到從前那般。
雖說盛連朔一年前娶了都統禹珂嫡女禹靜棠為側妃,但這親事當時盛連朔也不甚在意,所以絲毫沒有改變紹崇王宮的冷清。
然而季春半之事一是由盛連朔親口提出,二是由盛聞賜婚,宮人們自然不敢怠慢,才讓這多年冷清的紹崇王宮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不過娶季春半一事並非盛連朔本意,他只是不想讓盛聞帶着更深的愧疚離開。
如今盛聞由於長期勞累,身上有多種頑疾,醫師說怕是活不久了。
盛連朔知道盛連荀以及鄭蕖中毒而亡都是盛聞心中的痛,自己若是不在盛聞離世前成婚,怕是又要增加一件令盛聞愧疚的事情,才如此容易就答應了丞相季仁提出的婚事,親自向盛聞求娶。
然而盛雲枝不知道盛連朔的良苦用心,現在正在臨風殿後院,也就是盛雲枝自己寢殿的後花園,跟她的貼身侍女茯苓說著盛連朔的壞話。
“你說我哥也真是的,明知道季仁他有什麼心思……”
“郡主。”茯苓聽到這兒趕忙打斷了盛雲枝,示意她不能這麼說。
“丞相,丞相行了吧,哎呦我剛才說到哪了?”盛雲枝想了想又道,“明知道丞相這個人沒安好心,還非要同意他把自己親女兒塞來,他這是想死得再快些嗎。”
這些年來,明裡暗裏季仁與紹崇王側妃許綉均都對盛連朔使過不少絆子,還有一些季仁與許綉均勾結的傳聞,盛連朔與二人也一直不和。盛連朔還一直懷疑當年鄭蕖的死是許綉均一手造成的,但苦於沒有證據,也一直沒法扳倒許綉均。
當年鄭蕖臨死之前同盛連朔說的話中,便有一條是讓他小心許綉均,盛連朔也告誡過盛雲枝,因此盛雲枝也對許綉均沒有半點好感。
“許是世子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他有難言之隱?他能有什麼難言之隱。真是苦了禹姐姐,嫁來一年多了,我哥還對她不冷不熱的,既然不喜歡人家當初幹嘛還要同意。我倒要看看這個季春半是何許人也。茯苓,走。”說著便拉起茯苓往臨華殿去。
“盛神醫,這是又怎麼了,發那麼大火?”說話的是程郁,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是看盛雲枝氣沖沖的,沒敢上前來,怕盛雲枝拿他來出氣。
至於為什麼程郁會喊盛雲枝“盛神醫”,還要從鄭蕖離世那年說起。
雖然當時宮人都瞞着盛雲枝任何關於鄭蕖離世的事情,但盛雲枝還是纏着傅堯,得知了鄭蕖是中毒而亡。在那之後,盛雲枝便發憤圖強想要學習醫術。
想要學醫,那必不可少的就是醫書,外面尋常的醫書自然比不得王宮藏書閣的醫書珍貴,而藏書閣的鑰匙在程章手中。
因此在那之後程郁便每日向程章要來鑰匙,帶着盛雲枝去藏書閣。
也是從那開始,盛雲枝和程郁開始廝混在一起。他們常去醫館偷聽醫師講學,還經常闖禍,讓盛連朔十分頭大。
當時程郁問盛雲枝為什麼要學習醫術,盛雲枝便說她長大后想治病救人,不想讓別人也經歷她的痛苦。
若是學好醫術,便能解百毒治百病,不至於眼睜睜地看着人死去而無能為力。
那時的程郁便半開玩笑地喊盛雲枝“盛神醫”,說她以後若真成了神醫,自己便當她的小跟班打下手。
兩人便從此約定,長大以後若是可以,便開個醫館,治病救人。
雖說是小時候的話,可能也只是說說而已,卻是盛雲枝真心所想。
“程公子。”茯苓看到程郁前來,行了一禮,退到盛雲枝身後。
“還不是我哥,明明知道季仁的為人,還要娶他們家的人,真是不想活了。”
“好了好了,你哥那麼聰明的人,跟丞相鬥了那麼久都沒事,還怕她一個姑娘嗎?”說完拍了拍盛雲枝的肩膀,跟她一起去了臨華殿。
此時,許綉均的安泓殿倒也不太安寧。
許綉均對着銅鏡正在梳妝,滿臉的不甘心,許繁寧站在旁邊不敢說話,似乎剛被許綉均訓斥完。
“如今大好的機會,竟讓旁人佔了去。”許綉均又轉頭看了看許繁寧,嘆息道。
“姑母,您彆氣了,丞相對您用情至深,選的人自然是好的,那季春半定不會背叛您的。您就饒了寧兒這一次吧,寧兒是真的不願嫁。”許繁寧見許綉均沒有剛才那麼氣了,便上前來,替許綉均捏肩。
“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旁人都上趕着想嫁嫁不來,你倒好,還不願嫁。姑母當初讓你去學堂便是想着讓你與盛連朔培養培養感情,沒想到你這個不爭氣的竟然喜歡上了他旁邊的侍衛。罷了罷了,我們寧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姑母也只能依着你嘍。”
“是是是,姑母最好了。”
待許綉均梳妝完畢,許繁寧也隨着許綉均去了臨華殿。
一時間,臨華殿來了不少的人。
盛聞雖說身體抱恙,但親生兒子娶妻,還是要來的。
左右不過是些繁瑣的儀式,許綉均今日安分些,到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晚上,大部分客人走了后,盛連朔也來到了寢殿,此時季春半正蓋着蓋頭,坐在床上。
盛連朔走了過去,掀開蓋頭。
他知道季春半是季仁安插在臨華殿的人,若是用好了這枚棋子,說不定還能讓季仁,甚至許綉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盛連朔先前便讓暗衛私下查過季春半的底細,知道她有什麼主意,便決定先試試這季春半。
該有的流程都結束后,嬤嬤們也都離開了寢殿,獨留下盛連朔與季春半。
盛連朔向前幾步靠近了還坐在床上的季春半,盛連朔身子慢慢彎下,向季春半的臉湊近。
季春半似是驚了一下,她來之前,丞相季仁為了讓她答應,便向她承諾盛連朔不會碰她。
不過季春半也不傻,她知道自己左右也躲不過,索性就帶了把匕首,盛連朔若真的亂來,大不了一死了之,也不用受季仁控制了。
此時季春半手裏緊緊握着那把匕首。
此時盛連朔與季春半的距離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了,季春半咬咬牙,將匕首抵在自己脖頸處,仰頭看向盛連朔。
“世子妃這是何意?”盛連朔停下動作,離開了季春半一些。
季春半什麼也沒說,只是拿着匕首的手又緊了緊,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如此便做了許綉均的人,你母親還能安息嗎?這樣豈不就是順了他們的心思,你說呢?”
既然季春半不說,那盛連朔便挑明了。
季春半先是震驚了片刻,后又明白了,將要繼任紹崇王的人怎麼可能沒點兒手段,這些年盛連朔同季仁與許綉均的鬥爭季春半也是有所耳聞的。
“雖然你是季仁的女兒,但我知道,季仁讓你來,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許綉均的意思吧。”
盛連朔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季春半也懂,欺君之罪不是她能擔得起的。既然盛連朔早就知道,證據定是有的,但盛連朔並未向盛聞稟告,無非就是想讓她做點什麼。
“世子想讓臣妾做什麼?”季春半這便知道盛連朔對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將匕首拿了下來。
“本世子不過是猜測而已,這麼說來季仁與許綉均倒真如傳言那般了。”盛連朔輕蔑一笑,“明日許綉均問時,你只需說今晚本世子寵幸了你,偽造得寵樣子便好,其他的不用你管。這也是她期望的吧?”
季春半還是有些吃驚,眼前這個人竟然連許綉均想要她做什麼都一清二楚,背後勢力也不是她能想像的。
“是。”季春半一語雙關,便是兩個問題一同答了。
盛連朔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被他說中了。他本以為許綉均讓季春半來還有什麼更深的意圖,沒想到只是用美色誘惑他為求自保罷了。許綉均如今也這麼畏首畏尾了嗎,盛連朔有些看不起她。
事情辦妥,盛連朔便去了一旁,讓季春半睡床,不再與她有什麼交流。但他是不能離開這間屋子的,不然用什麼讓許綉均相信今晚他寵幸了季春半。
盛連朔困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
第二日,盛連朔與季春半一同拜見了盛聞與許綉均。
鄭蕖離世后,盛連朔便過繼在了許綉均名下,雖然許綉均並沒有照顧過他,盛連朔也沒有將她當作養母,但名義上到底許綉均是他養母,還是要拜一拜的。
果不其然,在他們離開后,許綉均將季春半傳去了安泓殿。
季春半聰慧,對答如流,減輕了許綉均些許顧慮。話雖如此,但許綉均還未完全信季春半,日後還是會試一試的。
盛連朔那兒,像許綉均一樣,也沒有完全信得過季春半,畢竟人都是多疑的。
幾個月後,盛聞終於撐不住了,走之前叫了盛連朔,囑咐了些事情,便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