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浮生只合樽前老, 雪滿長安道
凡間今年的冬日雪下得有些大,這般銀妝素裹,滿目純白的樣子,她很少見,許是名字裏有個冬字,她很喜歡冬天,更喜歡下雪。
她與即墨選了明年四月,初春的日子成婚,四月是個溫暖芬芳的好時段,也趁此多些準備,不至於太倉促。
所以冬日,他們還算是清閑,他偶爾陪她堆個雪人,同她在雪裏玩鬧一番。他做飯,她吃得極香,只是她總也長不胖。晚間天冷了,他們便還是生一個小火爐,兩人坐着喝些小酒,聊聊天,下下棋。
偶爾宋初還是要來一趟,看看她過得如何,也同即墨談天說地。談吐中,宋初覺得即墨才華橫溢,無論聊什麼他都有些獨特的見解,同他聊天,受益匪淺。宋初還想推薦即墨入仕為官,不過即墨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一來二去,他便也不勉強,倒是覺得冬兒眼光沒錯,這個即墨,確實有才有能。
已經快除夕了,宋初不得不回長安城了,過兩日便要走了。臨走便來看看她。
“長安城嗎!我聽兄長說,那裏分外繁華,不止好玩的多,好吃的更多!”冬兒一聽到長安,眼睛便發亮。
宋初見她喜歡,便說道:“金錢吐絲、鳳凰展翅、炸雞葫蘆、桃仁雞丁、鴨絲掐菜、肉末燒餅、龍鳳柔情、糖醋魚卷、金魚鴨掌、琉璃珠璣金糕、栗子糕、芝麻卷、仿膳餑餑……你吃過其中哪些?”
她聽着,覺得每一樣都好吃,更重要的是,她這些都很少在青城聽見過,更是沒吃過!她不禁有些饞,若說凡間有什麼最讓她牽腸掛肚,除了即墨,那便是人間美食了。她吃了這麼久,一點也吃不膩!從前在無妄城,眾神都不用吃飯,實在嘴饞,便吃些果子,有那麼一兩個會做飯的小仙子,做出來的東西也是差強人意。
即墨見她一副饞得緊的模樣,便同她說:“你若是想吃,我們便去長安看看,左右無事,大好河山,帶你四處走走也好。”
冬兒一聽,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道:“好呀好呀!”
宋初見他們要去長安,便道:“既然你們也要去長安,便同我一塊兒走吧,你們也省得走錯了路。況且,冬日天寒,我隨行帶了些侍女,小廝,起居也方便些。”
即墨想,路途顛簸,又有些遠,她若是路上病了,着了涼,有侍女照顧總比他一個大男人要好。況且,他幾百年沒有去過長安了,對長安不熟,讓宋初嚮導一番也好。他便答應了。
兩日後,他們便慢悠悠地啟程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處吃喝玩樂,也甚是愉快。
到長安城的時候,已經只有五天便要除夕了。在宋初的介紹下,即墨在一條不怎麼熱鬧的大街上買了一棟宅子,宅子不大不小,景緻也還不錯。不過整理宅院,購置些物品還需要些時間,他們便客居在宋初府里。
“宋初,這便是你家啊?”冬兒站在大門前問道。
宋初看了一眼,府里家僕站了兩條迎候,他示意他們下去,然後才答道:“正是,雖然這是長安了,但你們先在這裏住幾天,不必客氣,府上上下,不管何事,吩咐便行。”
即墨倒是對宋初印象不錯,磊落君子,待人誠懇,處事穩重。算是他見過的凡人里,頂好的人。於是,他便一口答應下來了。
冬兒也很是高興,她聽了一路長安城裏的好吃的,早就饞得不行了。
一行三人前腳剛進了門,後腳宋時便來了,即墨與冬兒去客房休息,宋初卻被宋時拉住談些正事。
冬兒休息好以後,就拉着即墨在園子裏散步,長安城的雪要比青城山的雪小些,但也是厚厚的一層。園子裏幾株梅花開得甚是惹眼,即墨便興起,要為她作畫。
她站在梅樹下,漫天大雪,撐着傘,一襲青衫白裘,淺笑盈盈,像是長風醉酒,又若清月留光。他提筆,點墨生花,不一會兒,一清霜美人,躍然紙上……
晚間,到了晚飯時分,雪已經停了,靖王府的管家請他們去廳上用餐,冬兒看桌上一桌珍饈美味,有許多,都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想她堂堂天神,奇珍異寶,什麼沒見過?偏這人間美食,她是怎麼也吃不夠。想來慚愧,怕是沒有幾個如她這般沒出息的神仙吧!
待她嘗了一口桌上美味,不禁打心底里感嘆:做凡人真好呀!
“今日兄長來,帶了兩壺梅子酒,很是可口,據說是酒仙老人親手釀的,你們嘗嘗!”宋初說罷,一旁的管家便把酒拿上來,為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她便迫不及待嘗了一口:“嘖嘖嘖……真好喝,卻不知這酒仙是何人?竟能釀出如此醇香的酒!”
宋初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酒仙老人很是神秘。”
即墨淺嘗了一口,瞥一眼宋初,見他神色有異,似是有話要說,便道:“宋兄可是有何事?”
宋初嘆了一口氣:“不過朝中一些烏糟之事,長安比不得青城,我雖為靖王,但也不是事事能如我所願,長安近日有些不太平,二位若是出門,便小心些。”
冬兒邊吃邊道:“無妨,即墨這麼厲害,他能保護我,你不必擔心!況且我堂堂冬兒,也不是好欺負的!”
聽到她說堂堂冬兒,兩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見她一副極信任自己的模樣,即墨心中倒很是歡喜。
“索性房子已經置辦好了,過兩日我們便搬出去,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倒是你自己要當心,這長安城裏,怕是別人更感興趣的是你吧。”即墨道。
宋初心想:也是,他的兄弟們可是都衝著他來的,該警醒的是他自己才對。他只得苦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我倒是羨慕你們兩個,江湖悠悠,濁酒一壺,朝飲晨露,夕食落英,兒女情長,快意恩仇。”
即墨倒是很同情他的,雖說這個宋初不過是一介凡人,但並不囿於世俗,一心嚮往江湖瀟洒,是個疏闊男兒。與他相交甚是歡愉。
即墨便道:“如今時局混亂,你既生在皇家,自是有你的責任,匡扶天下,造福百姓,為江山社稷盡你一己之力,也是不埋沒了你一身才華。”
宋初明白,便只敬他一杯酒,怕是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冬兒倒是對這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興趣,便是一個勁地吃……
吃過晚飯,三人便就聊了會兒天,喝了幾杯酒,談天說地,相交甚歡……
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滿長安道……
夜裏。
一隻鳥飛到她房頂上,那隻鳥體型不大,周身大多赤紅色,同鳳凰相似,卻渾身燃着烈火,它振翅飛舞,如並蒂紅蓮,焚身赤火。
它盤旋着飛了兩圈,才落在她房前,卻化做一小男孩,約摸五六歲的模樣,生得白白凈凈,粉雕玉琢,眉心一點硃砂痣,眼睛更是像上好的琥珀一般澄明。
他踮起腳尖,鬼頭鬼腦地趴在窗子前使勁往裏看,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他原地一個轉圈,便化作一縷赤紅色的煙飄進了她的房裏。
他在房裏化做了人形,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床邊,開心地看着冬兒,他不禁心想:娘親長得真好看,睡覺也好看!唔~想抱抱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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